马儿疾驰,颠簸助兴,两个人一个尖叫着,一个狂吼着,一个奋力摇摆,一个努力前冲。终于,到达顶峰,紧紧搂在一起,似乎经世如此,他们合该便是在一起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听,谁在吟唱,恍然间若天际仙子暗吟,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八:结局
待两人终于缓和,嗓音俱是嘶哑了。经历的一切太过激烈,堪称此生之最,马儿似有所感应,该快时骤然疾驰,该慢时惬意溜达。
保持着环抱在一起的姿势,该出土的仍留恋在母亲的怀抱,藤蔓一般紧紧缠住,扎根土壤,不见拔出。
“乖辰辰,我的辰辰”,说着又是忍不住低头索吻,轻轻的,温柔的,享受的,厮磨着。
“阿赫,阿赫,我喜欢你,我爱你。”低声喃喃细语。
一瞬间激动了,吻变得深入,彻底的,探到了井底,光滑的井沿愣也不忘厮缠,滋遛滋遛的声音辗转不休,吞咽着,鼻音轻哼着,享受的蜷缩了脚趾。
“阿赫,我喜欢你吻我,喜欢你不容抗拒的放肆,喜欢你不容逃避的强硬,我喜欢。”声音越来越小,似是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终归还是说了。
“我更喜欢,乖辰辰,你不知道你有多软乎乎、热腾腾,紧紧的缠着我,似推似拒的挽留我,诱惑勾引着我,让我甘愿死在你身上。”
说话间,伸手触及到两朵荷花,轻轻的揉捏,一片花瓣一片花瓣抚摸,忍不住亲吻着花瓣,留下滴滴答答的露水,看它饱满膨胀,看它娇艳欲滴,看它羞答答的开放。
“真乖,来,手给我”,两只手一起摸向根茎,轻抚着,包围根茎的土壤似受惊一般忍不住瑟缩,根茎亦忍不住颤抖。
小手环住了根系,好奇一般轻轻抚摸着。大手戳弄着土壤,挣扎半晌终于也摸进了土壤内部,层层叠叠,犹如山峦相连,紧紧压缩着,推拒着进入的手指。
土壤挤压着根系,满心期待根系的复生。为根系提供养分、提供水源、提供空间,引诱它扎根而入,引诱它进入土壤深层,穿破层层阻碍,抵达无人造访的深处,再也不会拔土而出。
此时的两人根本没有发觉,那主根已然分叉,不再是单纯的人类,这竟是不受控的兽化!只不过太过忘我的两人,并没有意识到罢了。
终于,根系抵达了最深处,留在里面,撒下了种子。一股股喷溅,灼烧着土壤,滋润着土壤,生根发芽,留下子孙后代。
两人皆忍不住喟叹,舒服的依偎在一起。
终于,东方既白,厮缠了一夜。终时即到,即该了结。
应东赫搂紧了怀里的可人儿,似不忍心,又有不得不做的决心,缓了缓情绪,最终还是开口了。
声音暗沉沉的,似蕴藏着风暴,满是疼惜,又不容置喙般坚定:“辰辰,来,”说着把一把匕首放进了凌辰手里,“该结束了。”
听到应东赫的声音,凌辰整个人都颤抖了,他在害怕,可该来的总会来。“阿赫,你跟我一起走,我们离开好不好?”
“乖辰辰,我不忍你活在愧疚难安中,况且我不见了,定有人追查到底,待我死后,逐风会把我带回营地,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为敌所杀,不会有人注意你的消失,辰辰,该结束了。”
逐风——也就是这匹见证两人情到浓时难分难舍的老马。
“阿赫,那我跟你一起死,我们一起好不好?”
“乖辰辰,好好活着,你不是想要看罢世间美景人心,它陪你去,”说着把脖子上的银手镯摘下来,也挂在了凌辰脖子上,轻轻吻着凌辰的眼睑。
“就像带着我一样,我陪着你走遍大江南北,辰辰,好好活着,答应我好不好。”
“阿赫,你这个土匪,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乖辰辰”,两人环抱了一会儿,太阳开始露脸了,阳光洒进了旮旮旯旯儿、边边角角,晃进了人的心里,照亮了世间坦途,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
“来,辰辰,到时间了。”说着攥紧凌辰的手,把匕首送到了心脏的位置。
凌辰抗拒着,“阿赫,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乖辰辰,好好活着,不要忘记我,”说着掐紧了凌辰的下颌,带着点阴狠的意味儿,“不管余生还是来世,你都只能是我的。”说罢暗哑的笑了两声,“辰辰,我便是这般自私,死也不能放过你,听到了么,你只能是我的。”
“阿赫,我愿意,我是你的。”说罢,终是哭出了声。
一切都结束了。
逐风带着只剩一口气的应东赫回了营地,追日载着凌辰漫无目的的前进。去哪呢?应东赫你这个土匪,没了你,我能去哪啊?
先是压抑着哭声不能自已,终于还是崩溃的嚎啕大哭。我不想一个人,阿赫,对不起,我不愿一个人。
待一切落幕,应东赫被敌偷袭,伤重不治,为国捐躯,追谥为威远侯,兵权回归帝王手中,赐婚一事不了了之。没有人发现凌辰的消失,或者说在刻意的安排下,没有人注意到不起眼的一个小军医。
待一切后事尘埃落定,伍士德主动找到了凌辰,把应东赫的骨灰盒交到了凌辰手里。
“凌辰,这是将军生前嘱咐的,怕你愈发难受,我本不想交付与你。可思来想去,将军的嘱托也许是最好的安排吧。”说罢叹了口气。
“我也算看着你们相知相爱,那晚,将军跟你一起出去,归来已是奄奄一息,他却强撑着安排好后续,虽不知你们到底有何仇怨,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总归还是要听从将军的安排。”说完,转身打马而去。
凌辰愣愣的抱着应东赫的骨灰,也不知呆站了多久。
“阿赫,我们一起去看山川大河。”自言自语一般,也不知说与谁听。
待去遍了大江南北,去无可去时,终归,凌辰还是带着应东赫的骨灰回了故乡。
跪在师父的坟前,似追忆,也似发呆般愣怔了半晌,“师父,徒儿为您报仇了,”顿了顿,“徒儿遇到了相伴一生的良人,”说罢,忍不住低泣出声,“可是师父,我亲手杀了他。徒儿舍不得,舍不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凌辰打扫收拾干净从前的屋子,重新住了下来。陪着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爱人和亲人。从此行医问药,孤苦半生。
*
待凌辰行将就木之时,眨眼间,似乎看到了朝自己张开怀抱的阿赫,“辰辰,我来接你了。”
“阿赫,我好想你。”说着,竟是坐起,扑进了应东赫的怀抱,忍不住悲戚出声。
待两人手拉着手将要离去,一回头,却原来这一世结束了。凌辰去陪着他的阿赫,他的小土匪了。
当两人漂浮于空中时,看着眼前人,俱是忍不住爱上心头。两人面对面望着彼此,默然间,也不知谁先动了手,似是要把对方勒进身体里一般,重新抱在了一起。
“乖辰辰,我的辰辰,”轻抚着凌辰的脸颊,低喃间,满心爱意的低头吻着凌辰的眼睑、额角、鼻尖、直至嘴唇。情到深处,恨不得将对方吃进肚子,放在心尖上。
甫一融合接触,两人同时觉得灵魂颤抖。如历经往年,终于接触的两股流水,一下子便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不分彼此。
两人同时加深了这个吻,恍惚间,如间隔了万世,又如每一世都这般激烈,似乎带着灵魂的触碰交融,触须颤巍巍的伸出去,互相试探着,然后交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嘶鸣,直教人眩晕,直击灵魂的悸动,直冲脑海的兴奋,似乎经年累月,本该如此。
这刹那,白光大盛,又是新的一世了。
*
此一世,何谓成功,何谓失败呢?
却原来,这一世,心魔给两人设定了不得不报之仇。
两人相识之前,便已注定了不得善终的结局。其间,倘若应东赫惧怕死亡、放不下权贵,倘若凌辰因仇恨迷了眼、爱重之心不够,但凡有人心有他属,必然便是蹉跎于此间世界,不得解脱了。
此一世,两人一个为灭门之冤得昭雪而筹谋,一个迫于师命需手刃仇人。
应东赫由小土匪成长为威远将军,为家族沉冤得雪、光耀门楣。凌辰由山村小大夫,成为追随应东赫左右的军医,陪着他沉沉浮浮、荣辱得失。
迫于师命,凌辰需要至应东赫于死地。应东赫早早发现却甘愿一死换得不离不弃。筹谋半生、安排好后路。相聚相知虽短,却满心甜蜜、爱而相得。观之一生,也可谓有缘有分、相聚别离潇洒从容。
其间,但凡一人退缩放手、爱护之心缩减,则心有芥蒂、爱重有瑕,自会迷失在此间爱恨情仇、找不到出路。功败垂成,只叹一世徒然。
好在虽有不可抗拒的阻挠之力,亦有甘愿相守的爱重之心。一个死去后,其一魄甘愿守候世间人左右,不曾弥散消亡;一个活于世间,却执念于心中之人,从未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