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但凡有外人在的场面,柳夫人必得对她耳提面命,让她表现出一副淑女得不能再淑女,文静得不能更文静的大家闺秀的模样,生怕吓退了那些未来有结亲概率的家族。
柳子恪难得沉吟半晌,最后丢下一句:“成不成的,也总得试了再说。”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头,夏墨时还是挺佩服他的,别人家的兄长都恨不得将自家姐姐妹妹保护得严严实实,不叫外男靠近半分,他可倒好,居然为尚未及笄的亲妹子思量起了将来的姻缘,还一心撮合她和她意中之人,这护花使者做的,忒不走寻常路,忒别出心裁了。
相比之下,显然是柳公子的狗腿更容易被亲爹打断,搞不好还是亲爹亲娘齐上阵,来个力度十足,后劲也十足的男女混合双打。夏墨时也乐得瞧这个热闹。
再回想前世,关于姚明何的私事,夏墨时知道的不多,夏许淮对他曾有救命之恩算一件,他一直孑然一身并未娶妻生子,算是另一件。
但今次倘若他能够与柳家嫡女结此善缘,于自己而而言,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况且,他对柳姑娘这爱憎分明、敢想敢做的爽快性子也的确是高看一眼,所以,哪怕没有这一层关系在,夏墨时也会选择帮上一帮。
这边,柳子恪又拽着夏墨时盘算着什么小九九,暂且按下不表,只知道,至此之后,夏墨时又渐次恢复了出宫的频率,而姚明何,也顺利成为了柳大人的得意门生,很是被柳大人看好。
一个半月后,被柳子恪卸磨杀驴的夏墨时离开柳府,当晚,宫中便传出七皇子再度落水的消息,且落的还是那个幅员广阔的溪亭湖,被人捞起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不知道灌了多少湖水下肚。
其时,虽则有开春冰雪消融的迹象,但上京毕竟靠近北地,气温尚未完全回暖,加之又泡了这许久,向来对儿子们不甚在意的皇帝也跟中了邪似的,急急召来了太医院的首席——陈太医。
接着又是一阵修养,病好之后又闭门不出,之后,七皇子这个人,仿佛又飘然淡出到朝野上下的视线之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美名,也像是一簇小火苗,被人当头浇了一大盆冷水,扑哧一闪就灭了个干净,消失得彻底。
与此同时,殿试也在不经意间悄然来临,姚明何果然不负众望,在大殿之上对答如流,见解独到又表述清晰,句句说到皇帝心坎里去了,却又不至于戳皇帝的肺管子,便自然而然地在前三甲中占了一席之地。
又因其样貌在三人中位列其首,遂被皇帝钦点成了祁安二十八年的探花郎,一时盛名远扬。
其后不久,夏许淮出孝,开始上朝,没在朝堂上见到七皇子的身影,却叫他见到了传闻中温文尔雅的新科进士探花郎,二人一见如故,兜兜转转之间,还是靠近了命运的轨迹。
第六十四章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夏许淮曾几次见过夏墨时,但都不过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说不上为什么,但夏许淮就是感觉,这位七皇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会闲得发毛,三天两头来找自己的茬,也不跟他多说一两句话。
甚至,有好几次,夏许淮大老远就瞧见了夏墨时,他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一眼夏许淮,而后却若无其事地躲开了,倘或遇上实在是避无可避的情况,也不过是在擦肩而过时一个点头致意而已,顶多再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定国候或是定国少将军,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印象里总是洋溢着温情笑意的一双桃花眼,如今尽是冷然,微微掀起眼皮扫一眼,眼神里不见丝毫有所起伏的波澜,清冷的嗓音中带着清晰可辩的疏离与淡漠,夏许淮恍然,原来,这个少年的声音居然也能清冷至此。
这日,下朝之后,群臣三三两两地出了议事大殿,离得稍远了些,夏许淮便听见身后有人低语:“自从出了四月里的那桩事,七皇子整个人都似乎不太对劲儿了,就连皇上,问起那位的次数都变少了,流风殿里,是越发的冷清了。”
论理,平时这种背后论他人短长的场子,夏许淮是没什么兴趣听更不会想要参与进去的,但今日却不知为何,不过就是听见他们似乎在议论夏墨时的一些事儿,他居然就放慢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只另一个声音凑过去:“话说回来,这两个多月几乎都不曾见过这位了,怎的如今又一大早便往宫外跑了?”
夏许淮活动了一下脖子,借着眼尾的余光,往流风殿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真发现夏墨时的身影,那道身影确实是在朝宫门口的方向靠近。
夏许淮脖子转了一小圈,还真听到几声微弱的咔咔声响,随后继续目视着前方,拿出他良好的耳力,边走便听后面那些人的墙角,听着听着,还停了下来,像是在等什么人,倚靠在大路另一边的白石雕上,听着左后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距离近了,可他却听到一个更虚浮的声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如今,七皇子的课业已经落下了一大截,倒是没忘记出去外头吃喝玩乐,难怪皇上近来都不太爱提及这位年纪最小的皇子了。”
这句叹息里满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却无从分辨,那摇头晃脑的一句话,其中具有的真情实感到底是几分罢了。
此时,又有一个长着吊稍眼的青年走了过去,戏谑地说:“听闻,他自从落水之后,这里有时候就不大好使,”他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明显是在骂夏墨时脑子有病。
听到这略显油腻的声音,夏许淮不用刻意回头都晓得,说话的正是四皇子嫡亲的舅家表哥,如今靠着皇后及国舅的关系,在朝中混了个闲散的肥差,说句尸位素餐,一点儿都不为过。
闲聊扯皮的几人一看,四皇子的亲表哥都来了,琢磨着反正他们方才的话冒犯的也是七皇子,这于四皇子而言,其实碍不着什么事儿,于是心下大安,见风使舵继续释放着自己对夏墨时的不善。
“哈哈哈,也是,毕竟七皇子的生母早逝,又没给他留下什么实力雄厚的母族撑腰,自己又不上进,如何比得上尊贵的四皇子呢。”
青年听着这句话,觉得极其顺耳,再加上先入为主的恶意,与主观臆测中所具备的各种想法,青年一边假正经地劝了句:“诸位大人请慎言。”。
说是让人家慎言,青年自己却又对此时此刻心中的快意不加任何掩饰,那一副带笑的表情,倘若换一张脸附着,必然是令人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但显露在他脸上,却只叫人读出了他鼓励式的纵容,纵容着大家继续抒发自己对七皇子的高见。
“之前京中不是还传闻说,定国候命中带煞,我看啊,七皇子才是厄运缠身。”
最开始引起话头的那个人一听,这把火,都要烧到定国候身上了,尤其是夏许淮本人还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过隔着一条白石板那旁,那人小声嘘了一声:“定国候的事,我们还是别乱说了。”
吊稍眼青年不屑一顾,阴阳怪气地说:“你们怕他,本公子可不怕他,不就是个克父克母死了双亲的煞星罢了。”
被青年嫌弃胆小的人胆子确实不大,偶尔在背后论他人短长尚可,但若要跟人正面刚,就着实有些为难他了,况且这位国舅家的大公子还特意拔高了音调,摇着一柄折扇冲夏许淮大声嚷嚷,这下,半聋也该听见了,何况夏许淮还耳清目明的。
果然,话音刚落,折扇摇到一半,夏许淮就收起了闲心看风景的姿态,拔腿朝这边走过来了。
他只略微扫了一眼方才议论纷纷的几个人,没有刻意刁难谁,对着国舅公子冷冷地说:“既然晓得我命中带煞,命格硬,不应该要远着些?也不怕被我身上的煞气伤着?”
说完,便一个眼神都没给,袖口一翻,两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往宫门口去了。
被人当众下了面子的公子哥,冲着夏许淮的背影冷哼一声:“封你个定国候的虚名,还真当自己就是天潢贵胄皇亲国戚了,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眼见定国候走远了,身边又有人开始捧四皇子一派的场,一箩筐的好话当中,还夹带着几句对七皇子的不敬或是各种指摘,他铁青着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许。
然后,自以为算是找回半个场子的青年公子哥便同这一波乌合之众说说笑笑地也往宫外走去。
只有姚明何,不动声色地离这帮人又远了些,向夏许淮追去,当然,说是追,也不过就是快步行走罢了。众人皆与姚明何不慎相熟,是以也并未在意他的行动。
一路上,夏许淮想起刚才又一次远远望见的夏墨时的背影,在炎炎夏日下居然都透露着一丝清冷的孤独。
听着身后不断有人语气不善地讥讽夏墨时,说着这位七皇子自从落水后的种种,字里行间皆是,夏许淮一边在心中惋惜于七皇子的泯然众人矣,同时又不知不觉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心头。
说不上来具体缘由,但他就是觉得,夏墨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也不会是如他们所说那般无用的一个人。虽然他与他相交不多,但他就是有这个认知,不知从何而来。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停在了街边,这时候,姚明何也来到了跟前,同夏许淮打了声招呼,他却恍若未闻,仍自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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