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涉压下了唇线,冷冷看着燕燎。
燕燎手中的刀折射出阳光,阳光温暖,投在刀上却褪尽温度,只剩寒凉。燕燎一错不错看着谢司涉,缓缓说:“本王知道你想怎么做。并且,本王不会让你那么做。”
谢司涉终于是吃惊了,他在这双眼睛下,只觉遍体生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谢司涉忍不住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站起身来,火燕刀随意一挥,燕燎昂起下巴:“漠北燕燎。”说完问他:“过两招?我知道你身手不错。”
谢司涉一直被燕燎的气势打压,还被燕燎说到了心底一直隐藏的事,气不过,摆好了姿势,挑衅道:“来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燕燎把火燕刀归回刀鞘,掀唇笑道:“一般和别人切磋,我都喜欢先用一只手,但你…我要用两只手了。”
好生猖狂!大言不惭!不过一个反王罢了,摆的谱快赶上真龙天子了。
谢司涉嘲讽道:“看来,燕王是觉得我的身手配得上您用两只手呢。”
“不。”燕燎摇头,也不急着解释,拳脚先冲谢司涉袭了过去。
谢司涉架势摆的倒是不错,可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宛如刚刚被小黄狗追逐的家禽似的,满院子里逃窜,好不可怜!
燕燎问:“服吗?”
谢司涉吼叫:“不服!”
燕燎点头,扬拳道:“那继续!”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燕燎问:“服吗?”
鼻青脸肿谢司涉:“不服!!”
燕燎挑眉:“继续。”
“服!服了!”谢司涉看着又要落下来的拳头,终于不再要这什么破面子了,大叫:“别继续了!”
燕燎掸了掸因为动手而稍显凌乱的衣服,冲着谢司涉“友好地”笑了笑:“现在只是用两只手打你,但你要是再敢那么看我弟弟,我下次直接上刀,听懂了?”
谢司涉:“……”
有病吧!看你弟弟两眼他能少块肉吗!
——
此时,树林里,吴泓景几欲要疯。
他本来被侍卫从该死的燕王手下救走了,可是,奔逃中,很快就和那群侍卫走散了。
独自一人在树林里钻来钻去,还淋着雨,缩在一棵树底下待了一夜,此时喷嚏连天,好不狼狈!
吴泓景发誓,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把燕燎和那个庶弟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咬牙切齿中,吴泓景又不禁纳闷,为什么吴亥会出现在琅琊郡,他是逃回了漠北,陪燕王一起来找风后传人的吗?
心中戚戚,吴泓景不确定那两个人能不能找到风后传人,他只能想着自己都这么狼狈了,估计那两个人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胡思乱想间,吴泓景又是兜兜转转一圈,就在他恼羞成怒,以为又要回到原点时,他意外地,看到了半埋进土里的,熟悉的布料……
“不是吧?”犹疑着走近,吴泓景的脸黑的快成了地上的泥。这地上半埋着的布料,可不就是他昨日受燕燎所辱掉下来的裤子吗!
虽然是绝不能对外声张的糗事,可吴泓景在短暂的愤怒后立刻又陷入了欣喜。看到了这裤子,岂不是说明已经快走到外面了?
抱着期待,吴泓景强打起疲惫的精神,继续往外挪动。
烂泥里深一脚浅一脚,步履几近蹒跚,吴泓景在心里把燕燎和吴亥狠狠地咒骂了好几遍,终于看到了前方似乎有一条小路。
欣喜若狂,吴泓景急忙往小道上跑。那道上还躺着十二具苍白尸体,以及碎成两截的马车,正是昨日的战场。
出来了!终于从迷阵中逃出来了!
“没用的东西!”兴奋之后,吴泓景把死去的十二地支骂了一遍。
十二地支死了,他们骑着的马儿也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若是想回到城里,只能靠双脚再走回去……
不过,能脱困已经是万幸。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来时富态华贵的姑苏嫡二公子,顾不上狼狈,揉着隐隐有些昏沉的脑袋,咬牙站起来,继续一脚一脚往城池方向跋涉。
他不会放过燕燎的,他要回去,先见一面琅琊郡王,再带上琅琊王府、或者青州郡守的人,回到这里,将野树林付之一炬!
第57章 恶意阴谋
吴泓景这辈子哪吃过这种苦,当真是从混沌头顶苦到酸痛脚底。
野树林在城郊荒野, 一路上廖无人烟, 再往前, 还要路过一处乱葬岗。造的什么孽。
吴泓景常常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生死, 他自是不怕这乱葬岗, 穿行于其间,内心毫无波动,直到…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只穿着亵衣的尸体,堆在一众尸体上, 脸色青白, 死于喉管致命刀伤。
不单单是这一具尸体,他身下所叠的乱尸,都是这幅形态, 全部只穿着亵衣, 铁青白面,喉管刀伤。
雨水和泥水似乎把这些尸体淋泡的有些浮肿,尤其是最下面的那几具,微微变形,格外惨不忍睹…总之,死了至少已经一天了。
吴泓景捏着拳, 直愣愣站在这具尸体面前。
这个人他认识,是他的侍卫之一,因为没长眼睛刚好撞到过自己,被自己一脚踢飞过。那么, 同样的,他身侧的那些,应当都是自己的侍卫。
他的侍卫们,应当都在野树林里打转,而不是躺在这里。
那么,昨日野树林里穿着他侍卫队衣服的一群人,是谁的人?
阴沉站立,吴泓景双瞳紧缩,背上一层冷汗,连疲乏都快要忘记,只想杀人。
细细想来,至少那群人不会是燕燎的,燕燎的手下不认识那群人,且燕燎看起来也不会做这么一场愚弄他的戏。
那么…如果是吴亥的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吴亥和燕燎并非一伙人?
吴泓景猛地想起来燕燎手下见到吴亥时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公子你也来了啊”?
“哈哈哈哈哈!”吴泓景一抹鹰钩鼻,放声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啊,有趣!”
他这个庶弟,也是个人物呢。
只可惜,吴亥想得再万无一失,不惜谨慎到藏尸于乱葬岗,也还是没逃得过上天的玩弄。
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们所有人都迷失在野树林里,更没有人会想到,他吴泓景走出来了。
吴泓景大笑:“天道是站在姑苏吴氏这边没错,可惜,并不会眷顾一个杂种。”
他倒要去看看,他这个庶弟,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
青衣巷豪宅外,一个狼狈的年轻人气场阴沉,踹开站在大门前的下人,气冲冲地进了府邸。
水井边扫地的老大爷看到这一幕,眼神微闪,默默拖着扫把走了。
拐过一条小巷,巷脚边支着个饼摊,卖饼的小哥正有一声没一声的吆喝。老大爷呵呵笑着,上前买了个饼:“今儿个还不回呢?”
小哥说:“卖面的东家一夜没回来,咱在这等等。”说着递上了饼。
老大爷就着接饼的动作,压低声音说:“二爷是没回,但盯得人回了,一个人,好不狼狈,速去禀报坊主!”
小哥表情丝毫未变,又大声说:“罢了罢了,东家都不做生意跑得没影了,咱今儿个也收摊算了!”
——
一个时辰后,吴泓景豪宅华驾出行,向着琅琊王府而去。
管事下人先行一步到了琅琊王府,客气递上拜帖,两箱厚礼携着长长礼单,通通交给了王府管家。
“快,去禀报王爷,姑苏二公子片刻就到了。”王府管家红光满面,逮着了一个丫鬟问:“看见郡主没?”
丫鬟小声说:“吴濯忽然不见了踪影,一晚上没回府,郡主着急,才从外面找人回来。”
“哦,吴濯啊,没关系,不见不见了呗,那么稳重一个人,能有什么事。”管家乐呵呵的:“你快去找郡主,别说有客人来,就说…总之机灵点,劝着郡主好好打扮一番。”
看看这礼单,如此丰厚,二公子其心可见啊。
丫鬟连忙称是,匆匆去找琅琊郡主。
可郡主竖着眉头,怎么看都不像开心的样子,丫鬟心说这怎么能劝得动郡主梳妆打扮?
怀春还在劝:“郡主不如去问问方询,往日吴濯不在,有什么事情不都是交给方询去办的嘛。”
司马殷点头:“本郡主也是这么打算的。”
司马殷去找方询,廊下碰到了刚耍回来的司马愉。司马愉一见自家姐姐,连忙开心喊道:“姐!外面来了客人呢,我听王管家说,好像是为你的亲事来的?”
司马殷冷笑:“什么亲事,一个浪荡子也配娶本郡主?”
司马愉纳闷:“姑苏家二公子呢,咱们青州可没有这么有面的男人了。”
在廊上站定,司马殷认真看着司马愉,一字一顿道:“那日偶遇吴泓景,他断道截路,香车宝马,左拥右抱,好不气派!这种人,你要我嫁给他?”
司马愉一噎:“…可是人家厚礼都带到府里来了。”
正烦忧着呢,司马殷想也没想,随口气话道:“烧了!”说完就走,再不走都想抽这熊孩子两顿了。
司马愉抓头:…这世上得有谁敢把自家姐姐娶回家啊!他司马愉敬他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