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灵云被胡洛白的这一声吼吓得眼泪又开始不值钱似的啪啦啪啦掉下来,低着头,泪珠子一颗一颗的掉在地上。
呜咽声又不断传来,“是赵大娘帮助我逃出来的,我不能...我不能弃她与不顾。”
“要不,一起去吧,赵大娘要是还活着那便更好,要是...”林瑾不敢往后想,吞了口唾沫还是说了出来,“要是赵大娘不在了,我们就立马离开。”
“又不是去山顶观日落,干嘛还成群结队的,”胡洛白的这番话有些带冲,抱着手臂站稳脚跟,显然是真的不打算跟着一块的意思。
一旁的虹月听后,脸色不怎么好,语气自然也是不怎么好的,毫无起伏的声音中却让人听出嘲讽来。
她走到胡洛白面前,浅浅一笑道:“洛白小兄弟若真的不愿去,那咱们就此在这散了吧,今晚之事,还得感谢小兄弟刚刚的救命之恩。”
“虹姨为何好像一直都对再下有偏见?”胡洛白抬起头挑起眉毛轻轻一笑。
虹月愣了一下,笑起来的眼睛爬满了皱纹,摇摇头说:“我只是一介妇人,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小兄弟真会想。”
胡洛白没打算对上话的意思。
虹月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道:“说起来,我在这村庄居住了十年有余了,但却从未有过像今晚之事,说句不好听的话,自从洛白小兄弟的出现,这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发生了今晚之事,你叫我如何相信与你?”
胡洛白只笑不语。
“小兄弟,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就事论事,还望小兄弟海涵,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还望小兄弟今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家瑾儿了,”虹月下了决定才说出这番话。
不管是敌是友,总归不能在多条人命了。
“虹姨!”林瑾皱着眉头看着依旧笑而不语的胡洛白,生平第一次反驳起虹月的话来,“虹姨,洛白不是那种人。”
“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就连虹姨的话也不听了是吗?”虹月叱呵道。
胡洛白摸了摸鼻子甚是好笑,这虹姨看上去朝乾夕惕,却不想这到了关键时刻竟是这般的不分好坏之人,罢了罢了。
“竟然如此,那这独木桥胡某就先收下了。”胡洛白说,“可别为了我这一介草民上了你门之间的和气。”
至于这阳关的道,总有一天还会自主搭上他这独木上的,怕什么。
第29章 架空篇【四】
胡洛白穿过一片茂林之后走到一条小溪旁时才停下了脚步,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在上面歇息,低头拉了拉衣袖摆了摆。这身白衣素衣还是他好不容易用猎物的皮毛变出来的,早知如此,还不如穿的普通些呢。
估计这会儿林瑾和虹月应该也才刚到村子里吧。
“这林瑾若是死了,你可就没戏了哦。”简槐靠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说着风凉话,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PSP,对于现如今的时代,真的是有些违和了。
“不急,在等会儿,我们独木桥做的就是一定要矜持,不能乱搭道,”胡洛白拍了拍石阶坐了下来,又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胡乱往湖里丢着玩。
“是是是,你不仅是条矜持的独木桥,还是条弯成半圆的桥,”简槐戏谑道。
胡洛白朝他翻了个白眼,抬头看看谧静的夜空,定神。
过了好一会儿,胡洛白才站起身拍打着下摆的裤子,仰望乌云遮半月的天空,说:“时间差不多了,老子要去英雄救美,不跟你在这扯嘴皮子。”
简槐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了胡洛白面前,他说:“玩PSP么?”
“PSP?”胡洛白眉头拧了下,疑惑。
他歪过头看向递过来的东西,刚准备要接手时,简槐的手就缩了回去,PSP自然也是离开了他的视线。
MMP!
“哦,忘了,你碰不到,还是我自己玩吧。”简槐耸耸肩,嘴角却是已经笑着咧开,近看或许还能看清他的肩膀在一颤一颤。
那是发自内心笑出来的。
胡洛白攥紧了拳头,暴跳如雷。
混蛋!
胡洛白沿着湖边一直朝渔村的方向走着,夜晚的道路只能靠着月光隐约才能看清点,等走到渔村时,他才发现,这里真的已经是死气一片了,他来晚了。
渔村的很是猛烈,火势依旧不断的燃烧着,被燃烧的房顶上不停的冒着缕缕黑烟。
胡洛白抬起手臂用衣袖捂住口鼻,脚下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前方不远处隐约迎来刀兵相见的声音,单打独斗的十分响亮,他赶紧加快了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林瑾的嘶吼声从草堆的另一头传来,刀兵的声音也跟着就此停顿下来。
“没有为什么,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孙灵云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来,冷漠的眼神已不似昔日。
“奉命?奉谁的命?你看看这些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村民,你奉的命就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灵云,你怎么下得了手,”林瑾的声音发着颤。
刀兵的声音又接着响了一阵子才又停顿了下来。
“你要知道,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因为你的懦弱和优柔寡断而死,”孙灵云的一字一句都扎进了林瑾的胸口上,但说的却也是句句属实。
“咣当”一声,林瑾抓在手中的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孙灵云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在等着林瑾的下一步动作。
林瑾往孙灵云面前移了两步,凑近,双臂捶在两边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说:“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可以完成任务好回去交差了,是不是往后就少死些无辜的人了?”
孙灵云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压制住宠宠欲动的心,淡淡道:“是。”
“那好,那便过来取了吧,我本该就是该死之人,如果能换更多人的行人,死而无憾,”林瑾闭上眼睛,敞开胸怀面临生命最后一刻。
“不要怪我。”孙灵云手中的软剑一抖,光速一般的伸向林瑾的胸口。
如若还有下辈子,只希望别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了。
“瑾儿!”
“虹姨!”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恐的声音,胡洛白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一点都不比林瑾的声音惊恐。
但那柄冰冷的剑还是插进了身体里,接着响起一阵血液喷溅出来的声音。
胡洛白目光一顿抽出手中别致的兵器飞身朝孙灵云挥过去,打掉那只本应该插进林瑾的身体里,却被虹姨挡去的剑。
妈的!来晚了!
孙灵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挥的脚跟都险些站不稳了,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又是你!”孙灵云捏紧了手里的剑柄,咬牙切齿的盯着胡洛白。
几次三番都是这个人坏了她的好事,孙灵云自知自己的武功不差,但在刚刚的比划中,她和胡洛白之间有着明显的差距,相差甚远,所以不敢妄动下一步。
胡洛白顾不得其他一把接住将要倒下的虹月,回头朝孙灵云扯出了个笑脸来,他说:“没错,又是我,怎么,是不是很想把我大卸八块啊?但是啊,这有点难啊。”
不是有点难,而是很难。
孙灵云眼见到手的事情半路出了这么一个程咬金,今夜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了,只能在胡洛白等人没时间顾全她的时候,带着手下慢慢撤出整个渔村。
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时,却不想撞上了林瑾那副带着斥怒的血红眸子。
孙灵云动了动嘴巴,喉咙里却是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她说:“林瑾,自此往后,只希望,老死不相往来。”
“啊~”林瑾抱着虹月的身体,放声嘶喊了出来,凄凉的哀号声传遍整个人烟俱灭的村庄。
胡洛白站在旁边,就这么站着,林瑾的命,是虹月换来的,今晚也算是,彻底度过了。
这还真是,一日喜,百日丧。
虹月临终前交给林瑾一个荷包和一个用黑色布袋。
她说,黑色布袋里装的是人人都想得到的通灵镜,除了林瑾的外公,至今还从未有人正真见到过,这次来势汹汹恐怕也是因此物而起。
虹家守护这面镜子已经上百年,通灵镜据说可上得通天神,下得知地灵,知前世晓今生,但这只是传说罢了,这面镜子邪乎的很,切忌不可见血不可见光。
月藏日上,大海一望无际的尽头终于看见了点太阳的影子,经过一夜的洗礼,海面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但离大海不足百丈远的渔村,现如今却是静如死寂,或者说,已经是死寂了,房梁上依旧青烟绕天,刺鼻的焦木味卷如风中弥漫在空气中。
林瑾跪在地上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面前是一块冰冷的墓碑,而这块冰冷的墓碑之后,却是百余人的坟墓,整个渔村的百姓可能都未曾想过,在昨夜灯花娱尽之后,面对的竟然是如此的灭顶之灾。
虹月是林瑾的娘亲,对此胡洛白并未感到惊讶,只是想着,这对母子还真是有趣,在这芝麻点大的村子里都要隐瞒身份。
“林瑾,起来吧,你已经跪了两天了,在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胡洛白说话的声音哑哑的。
他蹲在旁边也已经很久了,只是林瑾一直这样跪着,他也不好坐着或者傻不愣的站着,只好平起平坐的蹲在旁边,林瑾一声不吭,他也就只默不作声。
林瑾跪在墓碑前神情有些恍惚,但眼神却是异常坚定,随后慢慢站起来弹去膝盖上的泥土。
“虹姨年轻的时候是我娘身边的陪嫁丫鬟,耽误了大好青春,这后半生,却又因为我,葬送了命。”他摸了摸怀中之物,说话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无声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我会好好护着,我也会找到那个害虹家至惨遭灭门的幕后黑手,找到了,亲手手刃,以祭虹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