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洛白立马护住了胸口,脑袋一空白,脱口而出一句,“卖身不卖艺。”
简槐一愣。
胡洛白想了想,好像有哪里不对,于是,又把话捋了捋,说道:“是...卖艺不卖身。”
简槐勾着嘴角一声冷笑,“你灵魂都卖给我了,身体是我挑的,你觉得你的这句话意义何在?”
“好像是哦。”胡洛白没打算松开的意思,提了提翘臀,“我不管,不就摸了下屁股,大不了你摸回来就是了。”
不提这事还好,但凡一提起,简槐的脸上就会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也是对方才自己的奇怪行为感到不解。
“不关这事。”简槐说着一把拉住胡洛白的手腕,硬是把他拖到了自己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拉下了胡洛白的大褂。
胡洛白皱紧了眉头,挣扎了两下。
“别动,”简槐说,“伤口像是裂了,去床上躺着。”
此话一听,胡洛白立马变乖巧了,刚死去的尸体好找,基本一抓一大把,但要是找个合身的尸体,那可就困难加倍了,再怎么闹腾,最重要的还是这副皮囊。
胡洛白褪去上衣,平静的躺在床上,呼吸上下起伏着,一块聚拢结肉在一起的伤疤呈现在胸口处,上边隐约泛着点点红血丝,细细一摸还会感触到有点黏糊糊的,这是流了血脓了。
皮囊的主人钟青提死于别人的枪|口之下,一击致命,当场身亡,简槐赶到了时候,已经从死透了到失血过多,但奈何,只有这副皮囊,他看的顺眼,胡洛白也寄存的进去。
“可能是...刚刚咳嗽没注意,走的太急,才...”胡洛白吞了口唾液,眼神飘忽不定,想再继续说些什么,但又不太敢说话了。
简槐始终埋着头,小心处理着胸口上的血浓,“闭眼。”
“哦。”胡洛白偷偷看了眼简槐,然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简槐看了一眼胡洛白,然后拿着水果刀在自己手指上割破了一道伤口,蓝色的血液瞬间从皮肉内流淌出来,顺着指甲缝一点一点的滴落在胡洛白的伤口上,姿势保持了一分钟,血液也流了一分钟,伤口才在这血拼血的状态下,慢慢融合,慢慢愈合。
简槐松了一口长气,他的脸上却略显苍白,嘴唇有些发青,额头冒着虚汗,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这样消耗心血这样做了,但结果确实有效。
简槐望着手指上也渐渐愈合上的伤口,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冷笑了一声,便顺势把被子拖了过来盖在胡洛白身上,低声说道:“别睁开了,睡吧,晚安。”
胡洛白闷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简槐有着什么催眠的药效,还是真的是他困了,眼皮从合上开始,就没再打算睁开的意思,一直到简槐的那句温柔亲昵的“晚安”他才重重地彻底睡了过去。
简槐关了灯,蹑手蹑脚的收拾好一切,可刚拉开们,前脚都还未踏出去一步,就被一群毫无防备的人撞了个满怀,脚后跟连退了两步才停下来。
“对...对不起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撞他的丫头连忙跪地连连道歉,整个人害怕极了,浑身发抖的头不敢抬,心里打着虚虚的鼓。
简槐紧皱起了眉头,居高临下看着那丫头,“下不为例,去把门窗关好,夜晚有雨。”
此话一出,佣人们才彻底疏通了一口堵压在嗓子眼的气儿,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位简先生根本不会把她们怎么样,但那种入库三尺寒的目光,让她们总是没来由的为此恐惧与无意识的去恭敬。
果不其然,到了下半夜就开始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大雨大约持续了三四个小时才渐渐停了下来。一夜的洗尘,择日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新尘的土味,路面被一夜大雨冲洗去了污垢,一尘不染。
此时,一辆黑色别克正踩着坑洼的水泥地,朝钟家大宅缓缓驶来。
简槐起了个大早,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最新一页的报纸,上面的标题则是写着‘钟家少爷钟青提奇迹般苏醒’要不就是‘沉睡一年有余的钟青提既一夜之间苏醒’等等一系列类似与这种的话题,整张报纸上被钟青提这个名字占满。
红色的标题剧中在报纸的中央,简槐在看清那黑白图片中的人形时,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图片中,一位身着笔直西装,头戴一顶黑色的绅士礼帽的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却隐约能够瞧见脸上的面具。
那人,分明就是他。
紧接着,下一则的报刊话题引起了简槐的注意。
那条‘钟青提的神秘友人’简单简洁的几个字,这个话题被放在了红的标题的下方,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但这张不知道从哪偷拍的照片,却是瞬间可以让人引起关注。
是命。简槐这样想着。
“简先生。”朱管家实在不忍就这样打断简槐的思绪,但因为来人身份的关系,不得不轻轻换了声入了神的简槐。
简槐拿着报纸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在报纸上随意搜索,才抬头回应了朱管家,“什么事?”
“苏家的大少爷带着厚礼前来探望少爷,”朱管家说,“现在车已经开到门口了,要不要...叫少爷起来汇见?”
“苏家的大少爷?”简槐若有所思,看了眼二楼毫无动静的房门,轻轻放下报纸起身整理着皱着的衣角,“不用了,我去就行了,让他多睡会儿。”
“是。”朱管家后退着步子出门迎接来车。
黑色别克缓缓开进了钟家的大门,司机停好车从驾驶座位上下来,弯下腰打开后车门,从车内首先探出的是一条穿着长筒黑色皮靴的腿,而后这双腿的主人才不急不慢的探出了头,走下车。
男人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前额的刘海全部梳了上去,彻底曝光那英俊硬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神透着危险性的警报,鼻梁高挺,只是脸上拉着同简槐一样的面无表情,或许说,比简槐还要冷,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冷漠。
朱管家见着立马迎了上去,笑面迎合道:“苏大公子,里面快快请。”
“管家伯伯。”清甜的声音是从车内发出来,只见车门被再次拉开。
还未见了人,光听声音,朱管家就已经笑眯眯的了,“苏小姐也来啦。”
苏小姐可真是位妙龄少女,生着漂亮可爱又讨喜,性情活泼,更是苏家的掌上明珠,加上年龄较小,赢得了不少人的喜欢。
朱管家便是其中之一。
“朱管家,听说青提哥哥醒了,是真的吗?”苏亦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他起来了吗?”
“少爷确实醒了,但还需要静养,”朱管家笑着说,“少爷身子不与常人,这会儿还没起呢。”
苏亦瑶脸上闪过一丝疼惜,“没事儿,我们可以等他起来。”
一旁站着的苏大少爷苏星睿忽然开口,但语气却是冷的一点调子也没有,“朱管家,这次听说苏少爷醒了,特地买了些补品,还望笑纳。”
“那我就先替少爷谢谢苏大少爷了。”
朱管家领着苏家兄妹进了家门,客厅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茶几上摆放着几盘水果和几杯还未沏好的浓茶。
苏星睿进门的那刻就瞧见了那坐在单人沙发上默默沏茶的人,那人脸上戴着面具,瞧不清容貌,身材与他差不多,但却是穿着一身规矩的黑色西装,只是这西装的袖口,绣着一株很特别的槐花。
简槐一直静静听着步步逼近的脚步,但却没有打算抬头看一眼的意思,手法稳妥的捏着紫砂壶,不紧不慢的沏了三杯茶。
“这位是...”苏亦瑶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她确定她从未见过此人。
“这位是简先生,”朱管家说,“我家少爷的挚友。”
朱管家口中的挚友并非寻常的挚友,曾说,钟家少爷得意获救,就是因为一位自称是少爷的挚友一路带着少爷回了家,而这位挚友,从钟青提昏迷到今日,从未出过门,也从来都是闭门谢客,在钟少爷昏迷期间,更是语气直接了当的驳回了众多的探望者。
简槐轻轻放下茶壶站了起来,目光直接停留在了苏星睿的脸上,嘴角微微弯起,“你好,我叫简槐。”
第11章 民国篇【三】
钟苏两家世代经商,那时的布匹生意也是做的红火,后来生活水平渐渐提升,人们又喜好上了丝绸这种洋物,再后来,布匹生意做的人越来越多,花样百出的也跟着越来越多,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老玩物也就不怎么入得了当代年轻人的眼。
钟雲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执意老祖宗的东西,直到后来,只能靠着老牌子继续做着布匹生意。但苏家到了这一代,却反而贪了心,不甘这苟延残喘的生活,之后与钟家的合作,便常常会出现生意上的小争执。
说来也奇怪,苏家也是个世代经商的世家,但到了苏泰鸿这一代,下面的几个儿子,却没一个打算经手的意思,个个满怀着为国打仗的心思。
就比如当初处于叛逆期离家出走满怀一颗司令心的苏星睿,苏家的大少爷,但人家没过几年,还真就拎着一个司令的官站在了他爹面前,但不知道是打仗打傻了还是岁月经历带走了稚嫩时的面貌,苏星睿回来时,那少年时常挂在嘴边的笑容不见了,整个人显得冰冷不近人情,尤其是在他母亲为他亲自选亲事之时,更是极力反对与冷暴力。
后来,谁也不知道苏家女主人阮青用了什么法子让性格大变的苏星睿娶了韦家二小姐韦千柔,有人说是阮青用了女人的独门秘笈,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人说,苏星睿这是想开了,还有一种更加离谱的说法便是,苏星睿心里有心上人,只是这心上人,死在了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