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洛白愣了一秒,点点头,走到大门边才想起来回头,“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
“哎...少...”门关得太急,朱管家刚伸长手臂想摸摸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少爷时,人就已经没了影子。
简槐从账房出来时,脸上已经没有那般冷若冰霜了,怀里抱着一系列近一个多月来的账目,直径二楼卧室,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见他从房间内神色慌张的冲了出来。
“朱管家。”简槐焦急地喊了声。
朱管家的转身动作有些呆木,脑中还在神游着少爷从楼上下来又出去的场景,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你家少爷呢?”简槐又问。
“哎..啊?”朱管家动了动身子,指着门外,道口边的一句‘好像出去了’还没说出来。
‘碰’的一声,门又被谁给狠狠关上了,在回头时,简槐已经消失不见。
朱管家觉得自己整个老年神经都不好了,双手抖索了半天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歇息。
‘复活’的胡洛白如同一只活跃在森林里的猴子,上蹿下跳的哪里都想玩一玩,瞧一瞧。
黄昏将落,人群也密集了起来,达官显贵之人大都聚集在歌舞会这种逍遥放松的地方,但胡洛白显然对这种地方没什么兴趣。
“心莲相馆。”胡洛白仰着脖子,双手别再身后,挺直了腰板,细细念着牌匾。
这家名为心莲相馆的地方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很是安静,一种太过安静的感觉,静悄悄地,推门进去时才会有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作响,胡洛白刚进去,一位穿着店服的小职员就殷勤的贴了上来。
“先生是要照相吗?”小职员脸上挂着职业微笑,一一介绍,“请问先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们这里什么格式的都有,结婚照,单人照等等...”
“我随便看看。”胡洛白打断了小职员的介绍,目光四处张望起来,复古的装修与属于这个时代的潮流全都复刻在相片内。
太安静的地方,总是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马听的一清二楚,以至于从二楼上传过来的第一声皮鞋声,胡洛白的耳朵就立马注意到了。
“春眠,是来客了吗?”人未到声先到,开口的人,声音不高,偏低,轻声细语,温文尔雅颇有书生风范。
胡洛白放下手中观看的相册,等待着声音的主人。
好在,没让他失望。
从二楼走下来的是个男人,身材偏瘦,个头一米七五左右,比胡洛白矮一点,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衫,来人长的很清秀,五官端正,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眼镜。
“先生,是来洗照片还是照相?”谷莲轻轻问着。
胡洛白始终保持着嘴角弯起来的微笑,既然走进来了,照一张相,到也无所谓了。
“照相吧。”胡洛白说,“一个人。”
“好,”谷莲指了指照相机的位置,“麻烦先生坐对面,眼睛务必要盯着照相机,保持微笑。”
胡洛白上前去,照做了。
谷莲弯着腰板,把头伸进照相机的黑布里,胡洛白坐在座位上的中央,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眨了,嘴角保持微笑,终于在身体都快要僵硬掉的时刻,谷莲才喊了停。
“先生请在这边登记名册,三日后过来取一下照片就好了。”谷莲移步走到柜台,拿出一本登名册,递到胡洛白手边。
胡洛白抓着笔看了半天,然后才毫不犹豫的写上了钟青提这个名字,但在他抬头看向照相机老板的时候,很显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讶。
这让胡洛白不免好奇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谷莲摇摇头道:“没有,”抬头深意的看了眼胡洛白,“只是久闻钟家少爷大难不死,外间传闻钟少爷成了睡美人,现在看来,是在下冒犯了。”
“哪里哪里。”胡洛白谦虚了起来,嬉笑道,“这睡的久了,也会生大病的,这不,刚一好点儿,就得出来活动活动,什么睡美人啊,都是小孩子胡编乱造出来的谣言罢了,不过,昏迷不醒倒是真的。”
谷莲本生的秀气,胡洛白一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可这一笑,愣是把胡洛白看愣住了眼睛,直叹怎么会有比女孩子笑起来还好看的男生。
不像家里的那个面具男,成天脸拉的跟驴似的。
‘碰’的一声巨响。
胡洛白与谷莲连同小职员都吓了一跳,路过相馆旁边的人也愣是被吓得没挪动步子,齐刷刷的转过头看了过来。
胡洛白眨巴这眼睛,指着来人,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完整的话来,最后,倒是来人的名字说的一点不含糊,还很大声,“简槐?”
简槐现在的心情特别糟糕,他担心胡洛白刚痊愈的伤口,更担心夜晚寒风的侵袭,他搜遍了三巷五街,最后才寻着了胡洛白身上的那股淡到只有他能闻见的槐花香。
简槐的脸很黑,匆忙跨步进来的时候,正眼也没瞧见其他人一眼,见着胡洛白了就立马抓住往外拖,拖不动索性直接用扛得。
“你干嘛?”胡洛白瞬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倒出来了,脑充血的开始逆流,他此时像个被绑架的良家妇女,愤恨不停的拍打劫匪的人,嘴里骂着“王八蛋,放我下来。”
简槐装作听不见,过了许久,闲的吵了,才狠狠的在胡洛白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放。”
然后,胡洛白才没了音。
一直到两人走远了,照相馆的老板谷莲才轻笑了一声,没人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或许心里又在盘算着些什么,只是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擦着册子上的那个有些潦草的名字。
“钟青提。”
第10章 民国篇【二】
“你放老子下来,老子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简槐面无表情的扛着胡洛白,夜幕的寒风像是等候多时,随地的枯叶微微颤抖起来,微风刮过树梢,悄然无息的朝简槐的方向迎来。
这时,简槐眼尾余光一撇,冷漠的表情比那寒风还要冷上几分,腾空出来的左手猛的伸直在半空中,力道十足,似是从那一刹那,微风从他身边停顿住了,像是碰到了什么大人物似的,直接绕了开。
简槐忽然停下来的脚步,也让肩膀上的胡洛白安静了下来。
胡洛白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毫不留情的在简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喂,你干了什么?”
这一巴掌要是打在别处也就没什么,可偏偏胡洛白好巧不巧的打在了简槐的屁股上,站直了的简槐,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点异样,是诧异,也是难以置信。
那一巴掌落在屁股上时,简槐整个人抖擞了一下,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从脚底板到头皮顶,后背更是冷的一灵光。
“你干什么?”简槐的语气透着不善。
胡洛白‘嘿嘿’笑了两声,顺手又捏了捏,“还挺有弹力性的嘛,看来没少偷背着我健身啊。”
简槐脸一黑,手一松,胡洛白就像滑滑梯似的从他的肩膀上跌落下来。
“你干嘛?”胡洛白的表情在屁股接近地面的那一刹那扭曲在一起,疼痛钻心般,“你有病啊。”
简槐默不作声,回头看了胡洛白一眼,见状无恙,便头不回的直直地往前走,他的走姿有些奇怪,双腿掰的笔直,后背僵硬,像极了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
简槐的脸在胡洛白看不清的情况下,由黑变成通红,直接红到了耳朵根子,那被胡洛白一巴掌拍响的地方...麻了。
“喂!你真不打算等等我啊。”吼完这一嗓子,胡洛白才皱着眉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站直,就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响喷嚏,“不就是打了下屁股嘛,至于嘛。”
胡洛白使劲搓了搓鼻子,放快了脚步,跟上了简槐的脚步。
朱管家一直守着大门,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着自己少爷,他仰头望了望天,今晚的月亮早已被乌云掩盖,透不出一点月光来。
“小夏,去叫其他人把窗户关上,夜里可能会下雨,”朱管家想了想又说,“再给少爷房间里添个毯子。”
“哎,好。”尖细的声音从远处做出回应。
话音刚落下,没一分钟,朱管家就瞧见了独自一人回来的简槐,脸色很难看,这是他第一次再这个男人脸上瞧见的少有表情,一次是带少爷回来风尘仆仆,满脸焦急地模样。
“简..”先生二字还未说出口,简槐就已经从朱管家的身边匆忙而过了,沉默着直径走向二楼。
站在原地的朱管家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转身进去的简槐,而后又伸长了脖子踮起脚,望着远处,许久,脸上才露出久违的兴奋,高声喊着:“少爷。”
胡洛白抬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到了门口时才“嗯”了一声,没走几步又回头问了句,“简先生回来了吗?”
朱管家点点头,“简先生刚回来,不过,脸上稍有些难看,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没有。”胡洛白气奄奄地摇摇头,又嘀咕了声,“不就是...拍了下屁股嘛,大不了你也可以拍回来啊,干嘛那么小气又突然生气。”
黑着脸的简先生与垂头丧气的少爷,一前一后回来,这让家内的佣人和管家的好奇心蒙然升起。
于是,在胡洛白进房间的那刹那,全一窝蜂的在房门口趴着偷听了起来,一个挨着一个,竖起耳朵不想错过每一个细节的听着。
“脱衣服。”这是简槐见着胡洛白第一眼说的话,目光冷淡的盯着胡洛白一个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