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儿是被此物咬了?
秋颜宁骇然,不过转念一想此地灵气充裕,这蛇若非天生攀岩之种,想要攀上这高壁,没有足是做不到的。
她掏出袖带中符纸,往那蛇一甩,只听爆裂一声那蛇燃烧紧随其后往下烧出一条笔直道路,沿着火光清晰可见一路直下可不止这一条蛇。
不再多想,她加快脚步往下,每隔一段便往下扔符纸,这一连四张符纸足足烧死了二十几条蛇。起初一条两条还不然,随着越来越多,秋颜宁不禁怀疑这底下会不会是个蛇窟。
难怪往下者有去无回,光是这蛇就要命,联想无数蛇盘踞就叫人恶寒。
但即便蛇窟,这蛇窟之下也是暗藏玄机。比起更诡异或险恶的遗迹,区区天坑与蛇算得什么?可偏偏,这帮凡人好奇心使然,赴死者年年不断。
她要是修为再高,直接御物飞入坑底,倒省了许多事,但那离她还远。
“嗯?”
秋颜宁讶意,与她相隔半臂处,正长着一颗造型别样的小树。那树叶为浅青色,其身杆干为绿青色,其中有两朵淡色含苞待放的花,姿态极美,花生重瓣。而另一边还有三朵已落,独留三颗欲要坠落的红籽。
她心下一喜,瞬间接住红籽,此树乃是碧心仙棠。
碧心仙棠于凡人有洗髓之效,而修士服用可增修为,稳固心魂,清心不受惑,千年的仙堂籽可养魂。但这东西凡人可极难养,凡人根本养不活,因何?自然是因为它好灵气,发芽必要以宝玉滋养。
书中提及此树生长可高过高楼,叶与树身如玉,花开时绚烂无比,其色胜火霞,远比凤凰花。而这株碧心仙棠却落在了石缝中,生来矮小,若不是灵气足,可实在委屈了它。
秋颜宁没那闲情同情这颗碧心仙棠,继续往下,随之也愈发寒冷,一股股凉风直蹿,灵气浓郁,周遭也不再有怪蛇。
既无怪蛇,又得了仙棠籽便更加更肆无忌惮,她深吸了口气,往下飞快。
也不知过去多久,又曾计算时辰,随着不断踩下就连她也感觉乏味了。石壁周遭也不再见又什么奇怪之物,只是这天坑好似无底一般,心中担忧之事也随着而来。
绳果然短了。
捉紧绳索,秋颜宁凝眉往下望去,却不觉惊喜,呼道:“快到底了!”
另一手解开身上的绳索,手一松,控制自身轻轻落地,她仰头,从此看去月光却异常亮眼,雾气朦朦胧胧,身处其中有种奇妙之感,仿佛世间只有她一人。低头再看,脚下芳草凄凄,青苔发碧,蕨如绿云高过腰间,幼芽浅色脆嫩沾露,野花团簇犹如血云,花瓣生得异常。
这天坑大,一时也不好寻,在她脚下土地高低不平,多是不满青苔的巨石与尸骸,轻轻一踩脚下软塌塌。
挪动脚步,拨开花草,在天坑边缘净是堆堆新鲜的人体。秋颜宁视线落定到西南方,空中吊着一具人。走上去查看,只是看一眼便知,那是与壮汉同行之人。
那人吊着半空,面色黒肿,眼瞳瞪大。
秋颜宁见罢摇头唏嘘,这天坑究竟藏了什么还不为人知,作为凡人何必来趟这浑水?即便拿了宝物,下来容易,可上去倒未必。然,不过几息间,她又听头顶传来一声惨叫,不多时空中又多了具死人。
收回视线,不再多观望,取出袖里系在手臂上的瞬地莲别在腰间,原先她因此物太引人注目,刚到镇上时就藏了起来。随即,秋颜宁抽出雅刀,一路斩断花草,四下转了几圈,眼见花草砍了差不多却不见有他物。
“是在地下?”
她诧异,将手贴在石壁上试探,无果后又将刀嵌入青苔中挖掘。
当青苔挖去,推开白骨这才露出光滑一点的石面,秋颜宁欣喜,改用瞬地莲。催动修为,周身灵气不断涌入,巨大的水力以她为点往四周散开。霎时间,天坑中一切杂物阻碍化作粉碎,冲散于角落,这才露出天坑底部的真面目。
在那石面上刻画着巨大繁杂的阵图,堪比天坑口震撼。她对符篆阵图不甚了解,却也知此乃明五行天成阵,需要建于灵脉之上,难怪这天坑灵气会如此强。
莫非这是那前辈的修行之地?
“咔哒。”
疑惑之际,只听一阵碎石响,天坑东南处原本有一石盖,石盖坍碎赫然多出个小坑口。秋颜宁闻声而去,蹲身往坑中望去,原来是钟乳石洞。
未多想,她纵身跳入钟乳石洞。
随着脚尖刚一落地,倏然亮起灯火,石洞被照得亮堂犹如白昼,内飘紫气祥霭,钟乳上细碎的晶体如白霜,在灯火下好似万千星辰般闪耀夺目,美不胜收。
“还真是别有洞天……”
秋颜宁低语,注意却在两道旁的莲座长柄灯上,她嗅了嗅,联系书中记载,像是红华灯。
相传红华为奇花,果实炼为油,其色为血色,燃之有香,做灯更有奇效。但以世间之人看,这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在右旁,有一条溪水,尽头是小潭,其中有些透明如晶的鱼虾与冥花,何为冥花?形似莲花,无色无根,无需日照即为冥花。
她再往前走,这一路上净是洒落的碎纸与竹简,秋颜宁边走边拾,嘴里还叹。
一柱香后,正方有一面石门,里头许是内室洞府。见此,秋颜宁表情不但未松懈反倒凝更冷,脚下步伐蓦然顿住。
她凝视着那石面久久为作声,心弦紧绷,觉得这门后有古怪,至于怪在何处,一时却又说不上来。若真要比喻,就好比一张腥臭的蛇口正对准自己。
吐出一口气,她强静下心神。
此时洞内死寂,竖耳又听了一阵,忽闻有异样之声,秋颜宁不再与其对峙,以瞬地莲指向石面,“嘭”的一声爆裂,石面瞬间化作粉尘或稀泥。
内室中,书纸画卷与物件散乱,极大的腥气也随之扑面,在正中一条青鳞黑尾的巨蟒,颜色翠绿晶莹,此时如小山盘踞,大口吞噬着一匹小马驹。
“好个蠢畜牲!”
秋颜宁不禁大骂,见此情景心疼不已。这洞府中书籍宝贵却被这畜牲如此祸害。
也这凡蛇不知何时钻入洞府,结果竟养成了这副模样,想来洞外石壁上那帮百足蛇、与山顶的竹简也与它有关了。还有那马行老板口中的山神,其实是条有些道行的大虫罢了!
“呲”
蟒蛇一见有生人,竖瞳一缩,高昂起头身,是要将这小小人类一口吞下。
望着巨蟒庞大的身躯,她神色更沉。暗道:这畜牲吞噬马匹已是骇人听闻,要是放任不管,常年在此吸收灵气助其增长,总有一日定会祸害一方。
不等多想,蟒蛇当即张开猩红大口,鳞片“咔沙”作响,挥动黑尾向她扫去。此蛇虽体型大,道行却还浅,一般常人遇见此物那是必死无疑。
但秋颜宁不同。
眼见蛇尾甩来,她却脚尖一踮,起身越起顺着蛇身攀上蛇头,毫不犹豫以瞬地莲往蛇头杵下。这一杵,哪怕蛇头硬如山石,却也比不过瞬地莲一瞬的冲力,随着蛇血喷溅,巨蟒重重倒下。
一切不过几个眨眼间。
对于自身修为的增长,秋颜宁已不再惊奇,却也不得不感慨,如今的她假使再回当年宸台宴会,莫说一箭,即便无箭,她也可将人熊一击必杀。
秋颜宁收手,那瞬地莲沾了蛇血,“呲呲”冒出一些清水,模样很是嫌弃,她擦拭脸上的血迹,蹲身细看青蟒究竟如何。岂料,这蟒蛇居然跟脱水似的开始干瘪,之后竟变作小小一条趴在地上,身子软塌塌,一动也不动。
她不免心奇,捏住蛇头查看却未发现特殊之处,只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青蛇罢了,要论不同之处无非颜色比一般好看了些。
心底虽好奇,表情却淡得很,以前她是怕蛇的,可平云宫无人,尤其是在白棠死后更失了管理,蛇虫在春夏最多,哪怕从手边爬过也不足为奇。
人要是习惯一事,即便怕,久了也就不怕了。
“罢了。”
秋颜宁放下青蛇,收拾散落的书籍竹简,洞里不知时辰,她需在天亮之前赶回。待整理好古籍,她边拾边看,多少已经记下了。
环顾洞府,此处布局极简,一桌、一石床,两蒲团,祭案、木柜,书架倒是许多。在祭案上放着落灰的拂尘,头顶悬挂一卷轴。
那卷轴暗藏抗力,这股力将邪祟不正拒之,也难怪躲过了青蛇的摧残。她取下卷轴仔细端详,发现轴棍是碧心仙棠木。
而不同石壁,这仙棠木是有千年,其后不知又注了修为,放置了多久。未等秋颜宁再看,转轴忽如活了一般,脱离手中向外展开,无需观看,便已有许多记忆涌入她脑中,耳边低语声不断。
她双眸望着卷轴,几滴眼泪划落,怪的是她面上并无表情,心中也无悲喜。
秋颜宁合上卷轴,受这位前辈的意识所感染。透过记忆,她得知这洞府主人名唤:常祀,生于千年前,与裔奂师出同门,是位传道济世者。
那时的修行者多是出自一派,修行只为世人,常祀便是如此。
他游历各地助人,又或传教讲法,这时变故突生,同门裔奂造化不凡,为第一飞升上界者,待第二人、第三人飞升后,人修之中开始出了修仙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