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不曾有几人见过这幅画,秋颜宁知此消息也是当年,听闻有人到宁家做客,见了《裔奂飞升图》。
“你随我来。”宁缘礼捋胡须,起身领她到书架尽头,推开门又穿过一堆书架,取出长盒打开,其中放着微黄的画卷。
秋颜宁心头微跳,隐隐感觉附着的灵气,待宁缘礼展开画卷,她不觉上前几步,观赏起这画。
这《裔奂飞升图》不愧其名,线条流畅画工实乃上中之上,色彩原料想来用的最上乘的宝石与原石,千年过去颜色依旧,此乃非一般画作可相提并论。
裔奂,又被世人称作始古大神。画分三层,裔奂身穿玄青长衣,腰系月白,赤脚飞升。中间有彩云祥霭,隐隐有几个暗纹;上层是他手握五色珠链,头顶仙草灵花蔓延;下层则是凡间土地,山川丘陵格外细致,与当今地图相差不大,其中有七点连成一线,由央国蔓延至朝国、牧喀尔、掖勒边境的寒海。
秋颜宁看了好一阵,隐隐觉得云中暗纹眼熟却又说不出来,余下的是对此画者的钦佩。细节不说,光是作画用材,还有这地图便叫人称奇,在古时代,不似现在有四大道通往各国,路陆与水路亦是如此,要将地图画得如此详细实在难。
然这作画者是谁,至今是谜。
当年的人间又是怎样的风景?画作者也是修士?由《裔奂飞升图》可知,光是原料与这画千年来灵气依存,对此她不得不叹,渐渐认同兑昌君所言。
随即,秋颜宁被一角的书筐所吸引,如冥冥之中有所指引,她走都书框前掀起盖子,一眼便瞧见其中竹简。
“无碍。”宁缘礼开口道。
得到宁老头许可,秋颜宁也不再顾虑,展开竹简,那竹简记载乍看以为是古篆,实在并非文字而是符号。一般人兴许看不懂,可她不同,当她触碰到竹简时,那符号犹如在她脑中轰鸣烙印,虽从未见过,却已知其意。
宁缘礼叹道:“此物乃是一村民从天坑采药寻得,不知是哪国古文,我与数人探讨不知其意,寻数遍却未得结果。”
“天坑?”秋颜宁稍加思索,问道:“可是往这路上来的有一处天坑?”
“不错。”宁缘礼道。
放下竹简,其中符篆她记下了。转念开始回忆来时路上,她曾见有一处树木野茂繁盛,白雾中,细看有状似有紫气。昨日又听宁以卿说起,天坑石壁上生有数中草药,但极少有人敢往天坑底部,那天坑极深不见底,自喻艺高之人全有去无回了。
有传闻底下瘴气浓郁,有说毒蛇猛兽,还有说坑下有神仙,这帮人都陪神仙去了。总之越说越离谱,往天坑者年年都有,可结果始终如此,故只敢在上层外壁采药。
她正寻思此次到安南去何处寻找,这倒好,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天坑,既然能在附近寻得竹简,想必其中还藏了些其他不得了的物件。
这一回她不打算带白棠,她有修为尚可一试,可白棠不同,当前她要极力避开将这丫头牵扯其中,以免再受伤。
至于如何溜出去……她还要等待机会。
秋颜宁不禁有几分期待,她这人看似是安分,可到心到骨子里喜爱冒险,昔日未能显现,但重活一回却变得异常强烈。大概,是她当年活得太憋屈,像笼中之鸟。
“竹简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宁缘礼返回外间。
“谢外公。”秋颜宁摇头谢绝,她记下符篆,怎么好再要竹简?竹简既然已到宁家,那便是与宁家有缘,是有主之物,不比流落在野外。往后,假使宁家有人与她一样有缘,成了同道,竹简自是要留给这位后辈。
“真是的,这么客气做甚么?”宁老夫人不知何时到的,眉眼含笑,对宁缘礼埋怨道:“都怪你死板,弄得上上下下与你一般!”
秋颜宁闻言轻笑,宁家要是缺了这位外祖母怕是要冷清许多。
见她微笑,宁老夫人也心喜,又问:“对了,宁若如何?”
行动
宁若?
每每提及此人,她总觉得耳熟, 好像在何地听过这个名字, 兴许十几年前一次偶然碰面。对于这种, 要她真想……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秋颜宁道:“她人很好。”
“若是觉得好就留着身边。”宁老夫人笑道。
“外祖母, 我已有位贴身侍女了。”秋颜宁拒绝也干脆, 宁若往后要是不凡,收她为侍女不就改变了命道?况且她迟早要脱离秋家, 留下也是徒增烦恼。
不等宁老夫人再开口,她又道:“我知您是好意。”
当年的她步步艰难, 身边除白棠以外再无替她之路之人, 接受宁若等同背后有宁家相助,但与她而言, 如今这一切无关紧要了。她不会涉及其中,也不会再如当年,同是她在想:若是这人计划少了她, 又会如何?
当年究竟是谁所为,秋颜宁不愿多加探索。
事针对她?
非也。依她看, 那人是冲秋落鸾而去, 而她不过是颗旗子,一个替罪的蠢货。她有预感, 而且越来越强烈,此人与她亲近,或许就在秋家。而这叫秋颜宁不禁幻想,待阴谋揭穿公诸于世的那天, 秋家又会有怎样的变动?
过去多少年?在她死后,宁家、秋家是否有所察觉?秋颜宁不知。
“你就这么信那白棠?”宁老夫人叹道。
秋颜宁微微颌首,答:“是。”
“为何?”宁缘礼问道。
“因为我信她啊。”秋颜宁轻笑。
多年以来聆听她自语的是谁?是白棠。她不能说因当年之事,一般人怎么会信?就算这一回白棠变了,背叛了她,她也不悔。
“罢了罢了……”宁老夫人摇头,却失笑道:“你这点随你娘了。”
秋颜宁也笑,不过当下要考虑之事倒不是这些,而是寻找机会。
天坑之中究竟藏了什么?这于她而言,无疑是个吸引。传闻中,凡下往天坑,之后皆是失了音讯。提及这点,不由令秋颜宁更为谨慎,天坑即便非裔奂散落宝物之处,想必也是与哪位古朝大能有关。
她虽从未入过秘境、遗迹,但好在兑昌君这人称职,许多事都与她讲过。修仙者有望有缘人传承,同样也有性格古怪,要意要捉弄入境者,最差的莫过于那遗迹主人命尽机缘散,等待夺舍机会或杀人。
不过幸的是最后者少之又少,否则去往秘境遗迹,要之抗拒极难。千年前到今朝,排除门派,供散修可习之术寥寥无几,不愿入门派,要得好资源与宝物,便唯有探境了。
又与宁家二老谈了一两个时辰后,秋颜宁这才返回院内,这一进院,就见白棠与宁若埋头讲话。
“颜宁小姐。”宁若见来人,起身唤道。
“小姐回来了。”白棠早已察觉,倒不意外。
秋颜宁欣慰一笑,来时还担忧她没有伴,与宁若相处不来,可回来却见二人聊到一处了。
“你们这聊什么?”
“这……”宁若看向秋颜宁,她不了解这位大小姐,但以她看来小姐们最不爱这些脏兮兮的小玩意儿……
“在聊松鼠。”白棠说罢,将装松鼠的小盒放在石桌上。
秋颜宁瞧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年来,她本以为白棠与普通女儿家不一样,可没想到这丫头也喜欢这些小东西,对于白棠,她一向包容。
“你们要养它?”秋颜宁微微俯身,望向松鼠。
你们?养?若非宁若这丫头纠缠,她才不愿多管闲事呢!白棠下虽不满嘀咕,但却还是道:“是。小姐,它腿伤了。”
“还真是。”秋颜宁轻呼一声,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松鼠,暗下则输入细微的灵气。不过一会,那松鼠开始乱动,这看上去才有了些精神。
“动了。”
宁若见松鼠活动欣喜不已,白棠却若有所思,就在那一阵她隐隐觉得到了一股令她不适的气息……
“小棠,你照顾它可莫忘了手上的伤。”秋颜宁看白棠发呆,怪有些可爱,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头。
“知道了,小姐。”白棠回过神,答道。
说罢便迈步将松鼠放回房中,她与宁若达成协议,这小玩意晚上就放在她这儿照顾,但白日照顾由宁若,她则是指点。至于原因,想必是她爹娘不准她带这些野物回家,毕竟是大族,就算外旁支那也是极为讲究。
白棠知道这些富贵人就是这样,不是谁家都跟秋家少爷小姐和宁家表少爷一样,即是刁蛮的秋嫣也不会私下干涉,偶尔也养些可怜的小东西。
她是在一些人家做短工,那些少爷小姐比大家族神气呢!要像自家小姐这么和善,动不动就赏赐、返假,怕是自己异想天开。
待白棠离去,秋颜宁询问:“今日我在四周转了一遭,初到多有不解之处。宁若,往山下可是只有正门一条路吗?”
宁若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有几条,挨着最近的就是往,往这后院去再走过几个院子有一处潭,然后见到山林,随着山林小路往下走。小时候家中孩子经常从那儿跑出去,穿过树林往镇上,不过如今……山下有墙,门口有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