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噫!噫!”
吕奕浑身起鸡皮,嘴里一个劲“噫”。这二人平常是正常,可偏偏偶尔总会肉麻那么几句,叫他这孤家寡人看得不是滋味。
他怨念道:“你们这倒好,撒手不管!那我与戚念呢?”
秋颜宁笑道:“他们定会收下你二人。”
这二人的天资难得,是个修士都觉得稀奇,若不栽培实在太可惜了。
与此同时,云中乌乙山上的燕不悔打了个喷嚏,嘴里念叨,心里想:是哪个老东西又在背后嘀咕他了。
……
一个月后。
又是一年三月。
朝国位西,有些地方花开早。从高处望去,见山花烂漫,白色的如雪如云,粉色更是可人。而地上还有一簇簇生着的格朵花,颜色成紫,生有五瓣。
山涧处雪水融,溪水是碧色,林中几只野猴乱窜,绿长尾的鸟栖在树枝。
这时,有四个身影走过。
而这四人正是秋颜宁与白棠等人。她们抵达云中,沿路打听便听有人提起乌乙山。听人说有一大傻子常在山下挑水,偶尔会与一个妇人到镇中置办或卖些东西。
而在山下,有条往上极长的台阶,曾经有人爬,爬了一半就走不动了。四人一听这话,顿时欣喜不已,便顺着镇上百姓所指寻到了此地。
“就是前面了?”
白棠望着不远处的高山,那里树林葱郁,半山腰还绕着雾气,顶峰白茫茫还没化雪。
这一看,根本看不见庙观。
吕奕喃喃:“是了吧。”
近在咫尺,二人却生出几分犹豫了。但不过一瞬,四人再往前,果真见到了石砖阶梯,只是那阶梯好似无尽。
“这,这未免……”
吕奕呆呆仰头,顿时瞠目结舌,连秋颜宁也惊了一下。
他盯着高处,只见那石阶一路往上,直到隐与白雾之中,尤其是那坡度还极陡,指不定就会摔下去。
吕奕当即嚷道,“难怪不见几回下来,这路怎么走?”
莫说吕奕抱怨,就连白棠也不禁腹诽。但抱怨归抱怨,四人却还是踏上了阶梯,沙漠戈壁都走了,这小小台阶算得什么?
秋颜宁与戚念白棠不担心,眼下就属吕奕这厮叫人担忧。他无法调动修为,这台阶无尽,与常人而言实在有些勉强。
不过,吕奕终归还是个修士,身子比一般习武之人强,起初一个时辰里还跟她俩打哈哈。但到后来,他便收了嬉皮笑脸,抿着嘴,额上渗出薄汗。
这真不怪他废,实在是太陡。
“吕奕,你不碍事吧?”
白棠蹙眉,她基础虽不如秋颜宁与吕奕扎实,天赋也不如戚念,但胜在几年的灵补滋养,这段她走起来不算太费劲。
可以说四人之中就属吕奕这厮最惨。入门晚罢了,见识也没涨过几回,莫说法器,就连趁手兵器也没一件。
“还好。”
吕奕摆手。
见此,白棠也不多问,转身继续往上走。
这越往上走就越寒,迎面而来是股寒意,就连脚下也隐隐有些霜色了。戚念抱着赤鸿剑,无形之中驱散了不少寒意,所经之处白霜化水。
正在几人不疾不徐时,身旁有暗影窜过,劲风擦身,那东西转瞬即逝。
吕奕惊恐,呼道:“方才那是何物?”
……
乌乙山上。
“师兄,有人来了。”
常静举起洗衣棍往燕不悔被子上几敲,心底不知把这懒鬼烂泥师兄咒骂了多少遍。
“又是哪个老鬼来找我?”
燕不悔吧咂嘴,表情懒懒散散。
忽然,他蓦地睁开眼,翻身掀开被褥,白发一卷用一截树枝固定。
常静没好气道:“你终于知事情轻重了?我方才站在外头一看,是有四个人。”
燕不悔边走边漫不经心问:“师妹啊,那是四个什么人呐?”
常静正色道:“一中年与两少年、一幼年,这几人都怪啊……”
“四父!四叔!做肉肉吃了!今天来了四个人!”
燕不悔正要开口,就听他那傻徒弟从山下回来,嘴里还呼唤着。
他怒:“哪里来的肉?大荤之物!”
徒弟虽傻,但有时出奇不傻。他听了师傅这话嘴一瘪,露出嫌弃,他知师傅又骗他。前几日,他还见师傅悄悄烤兔肉吃,可香了。
常静脑仁疼,问:“玄灵,你观那四人可看出什么了?”
唤作玄灵的傻徒弟一脸茫然,冒着鼻涕泡问:“四叔,你说啥?”
常静:“……”
燕不悔盯着山下,难得道:“果真是古怪的四人。”
其中一人身虽年轻,魂却近半老,身负大道。而另外三人:一人天资绝顶神武之体;而另一人则运道加身,但悟性……
可惜了。
再说最后那人,练魇之体,原本是短命。
而练魇亦正亦邪,正道排斥,邪道不屑,这四人怎会聚在一起
看了一阵,就听身旁常静感慨:“哪派门徒?以为千年法器不要钱?竟一人一件。”
师门
燕不悔突然笑了,“未必呀。”
说罢慢悠悠转回了观里。常静对他的神神叨叨习以为常了。她只是盯着石阶下, 她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剑意。
常静收神, 到灶屋中做做饭去了。虽已辟谷, 但烂泥师兄性子散漫极少关事, 她是可怜这傻师侄, 怕他饿肚子。况且,今日还有客。
“四叔!我来帮忙!”
玄灵见常静在生火, 赶忙将水倒入缸中去打下手。
……
转眼又过一个时辰,四人距离山顶不远, 只剩下十几步台阶。
戚念忽然顿了下, 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菜香,一时肚子竟馋的“咕咕”叫。
原本这四人还不急不慢, 但见离山顶不远,便不禁加快了步伐。她们想要一睹这门派是何建筑,想知这山上修士是何等出尘高远。可是像想象中那样云雾环绕, 白鹤盘旋?前辈可是儒雅高深?弟子们可是做早课?
同时,她们又忐忑、惶恐。
吕奕心底那叫个激动, 真元运转, 他修为也随之一动。顿时,他只觉神明清朗, 浑身充力,几个箭步窜上了山顶。
只是,当他到山顶却顿住了。
白棠见他久久回不过神,便加快脚步, 嘴里唤道:“吕奕,你愣着做甚?”
吕奕木然回首,面上哭笑不得,那表情极其难看。
三人不解,但到山顶也是一愣。
乌乙山顶上大道观。
只是那道观漆色斑驳,房顶的瓦稀稀漏漏,有几处还坍塌了,观中也无神像与贡品。而处一条可过只道,周遭的青砖缝中生出无数野草,一眼望去杂草丛生。
再说人,这里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更莫说什么上早课的徒弟了。
“怎会……”
白棠见落差如此之大,心底一颓。
“四位从何而来?”
话落,就见一胖壮的妇人从观中走出。她模样与一般人无异,表情却叫人亲切,由内透着股不凡。只是,她的修为深不可测,探不明。
此人正是常静。
戚念不懂,三人则忙作揖,道:“从东域而来。”
常静回礼,面上惊道:“原来是远客。”
俗话对修士也适用,何况常静性子温缓,千里迢迢而来,又是几个后辈,她怎好驱赶?
秋颜宁笑道:“晚辈秋颜宁,不如何称呼前辈?”
常静道:“吾名林常静,道号:尘忧子。”
“可是双绝之一的常静前辈?”
白棠一怔,小心翼翼问。
常静轻轻道:“正是。”
见常静,四人不禁感慨果然是岁月催人老……
常静道:“几位。”
说罢,做出一个请。
四人表情谦谦,跟在常静身后进入观中。
观中虽不似外头那样破旧,却也还是破旧。不过好在布局还算巧妙,树草与屋间,颇有些天然之意。
常静邀她们坐下,叹道:“几位远到不易,观中清苦只有这些粗茶淡饭招待了。”
几人一见那所谓“粗茶淡饭”却是一惊,看似不过是家常素菜,但有些却是灵植。修行之人对吃如凡人一样顺应天然,春时笋、夏时瓜、秋时豆;而冬时是菘。灵植难得,这前辈实在是有心了……
几人正举筷,却见侧屋探出来一个脑袋,那人眼巴巴望着桌上的饭菜。
戚念抬头,盯着那人。而那人见状,回盯着戚念。就这样这一来一回,二人算是杠上了。
秋颜宁笑问:“不知这位是——”
常静笑了,她看这几人亲切顺眼,便答:“那是我师侄,无爹无娘,我师兄将他捡了来。他俗名随师兄姓燕,名留,不过我平日唤他道名。”
燕玄灵面色通红,傻乎乎道:“四叔,我,我……”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几个人。
“吾这傻徒儿哟!你干站着做甚?”
这时,一快如风的身影到饭桌前,端起碗夹了些菜唤玄灵坐下。燕玄灵扭扭捏捏,哼哼唧唧坐下来,看上去异常拘谨。
白棠纳闷,见这人模样长的端正,神有灵气,怎么行举如此古怪?
饭后,燕不悔问道:“后辈,到我乌乙山是为何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