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亮了?”
待到东方升起一抹色彩,一名将士抬头喃喃。
随之,这帮人消失了。
在熄灭的篝火旁只剩下秋颜宁、白棠,还有吕奕与戚念。
霎时,这荒凉的瓜城再次恢复死寂,好似昨夜的欢声笑语不过是假象。吕奕、白棠、戚念虽身为修士,但终归还是凡人,对此难免感觉有些落寞、悲伤。
白棠置身此地,忽然觉得这人间只剩下她们四人;唯有秋颜宁手中的木盒在提醒,这帮人存在过。
“他们,是死了?”
戚念抬头问白棠。
白棠揪他脸,叹道:“十三呀,你这蠢病是被吕奕染的?”
鬼畏阳,虽白日也能现。但巴拉提等人死已多年,凭借股念而存,生时护国,死亦是如此。这样的魂自然不比厉鬼,久了便会越来越弱,最终渐渐消失。
秋颜宁道:“该去月玉国了。”
几人上马,路上吕奕却若有所思。
……
月玉国距此地不远,不过一日就便到了。
从远望去这俨然是片小绿洲。
她们进入月玉国,国城好一片热闹,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叫卖小贩,扑面而来是瓜果与香料气息。其中有些瓜果颜色、形状极其怪异,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再说人。西域与东域穿衣截然不同,多是破裙窄袖,尤其是族人高挑,发黑棕或卷,其肤偏棕。再加穿着打扮,模样颇有几分味道。
几人是蒙面,走在期间不算太怪。戚念与吕奕对城中事物倒是好奇。
城中百姓热情,听秋颜宁打听巴拉提将士的妻子,便替她指了阿依慕的住处。听众人说起,三人才知巴拉提已离去二十几年了。
阿依慕住城西,屋旁栽满花。
四人候在外头,不多时就见一约莫四、五十的妇人走出。容易虽老,但风华依稀可辨。她扭头,不解看向秋颜宁几人。
秋颜宁将递去木盒:“有人将此物忘了给你。”
阿依慕怔怔盯着木盒,一眼便认出。霎时,泪水顺着苍老的面容滑落,她的手颤颤巍巍接过木盒忙谢几人。四人也不多久留,便打算在城中休整一日。
月玉国中也不全是月玉人,其中还聚集了不少商队,故此客舍、客栈也不少。
白棠与秋颜宁等人刚坐下,便见一大胡子向她们走来。这大胡子浑身一股煞气如屠夫,生得更是高壮。秋颜宁只瞥了一眼,便知是习武之人。
大胡子满脸欣喜打量吕奕与她们,心底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只见他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向吕奕作揖道:“几位可是去朝国?”
白棠听口音像是豫国人。吕奕也不傻,面上笑着回礼,故作露茫然道:“正是。”
大胡子笑意更浓,喜道:“巧了,在下也是去朝国!”
“哦?”
吕奕眉一挑,面上也是一喜。
大胡子瞥了眼秋颜宁三人,做出一个“请”,示意借一步说话。白棠不动声色笑了笑,吕奕见她笑,虎躯微震,待飞虫附在肩上后,这才与大胡子去远处。
双士
“在说什么?”
待吕奕与大胡子离了半晌,秋颜宁才问。
白棠理了理, 笑出声道:“我以为是什么事!那大胡子叫王构, 想要我们与他们同行, 不过依我看这其中有古怪。”
秋颜宁也笑, 低声道:“那人身有阴煞, 怕是沾染了晦气之物。”
晦气之物?
白棠正想,就见吕奕已回来了。
秋颜宁也没问, 一切如常,四人随意吃了些肉饼, 便回了客栈。
待回客栈, 吕奕可就管不住嘴了。
他气笑道:“那人真是当我天真。”
白棠眼皮一抬,驳道:“哦?莫非你还聪明呀?”
吕奕瞪大眼, 又道:“他欺我年轻,其中指不定有什么古怪呢。”
秋颜宁笑道:“那倒有意思,不妨看看这究竟有何古怪?”
吕奕嘀咕:“我惜命着呢……”
白棠撇嘴道:“你怕什么?”
吕奕道:“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棠笑得毛骨悚然:“话可不能这么说……”
吕奕见她面上的笑, 顿时起鸡皮,就知道这毒丫头肚子里又开始冒毒水了。
秋颜宁视线扫向窗, 淡淡道:“非去不可了, 我们被盯上了。”
娘耶,这运气。
吕奕抹了把脸, 深叹一口气。
……
次日,大胡子王构笑盈盈找上门来。
原先这帮人一行只有九人,今日一见倒有又多了两个生面孔。那是位容貌出众的混血女子,身高不输秋颜宁, 瞳色为碧。她嘴角含笑,挽着位身形高大,面色阴郁的外族男子。只是这人表情微抽,透着股心不甘情不愿。
见此,白棠笑了笑。这二人举止亲近,但女子霸道,模样不像亲近之人,反倒像个主人跟奴隶。
女子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望向她三人,却怔了许久。随即,她视线又一转,落在吕奕身上,表情逐渐变得轻蔑,险些笑出声。
她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矮瘦、比女人还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怎就走到这西域来了,而且……身旁还带了三个女人。
如此,如何保护她们?
吕奕被女人盯得发毛,不懂他这正正经经的,究竟是招谁惹谁了。若是他知道此女心中所想,定会气得跳脚。他与外族比是矮了些,容貌随娘柔了些,身为修士不如三人了些;但要与凡人比……那可未必。
女子哼笑一声,收回视线,似是不屑与吕奕交谈,故此也没向她们提姓名。
王构和事佬,见此出面缓和气氛,一行人也就此上路。
在这路上,那二人也不知用哪国语小声嘀咕,秋颜宁几人则依旧是讲央语。
要知吕奕是沧国人,白棠与秋颜宁则是定国人,而戚念又是央国人;若各自用本国语交谈,那无疑是幅极怪的画面。不过四人一路极少交谈,多是默默赶路。
据王构所说,待到过了这片乱区,走过荒凉的戈壁大漠,之后一路北上,就能见绿地、雪山。
到了那儿,就算是到朝国的地境了。
王构当前算是位不错的领路人,有他指路,路上倒是避开了许多弯路。
秋颜宁瞥了眼脚下隐约的马蹄印,她们这一路走避开过许多沙盗军队,也见过许多脚印。
当见多了,久了自然清楚这印记与商队截然不同。
“今夜就在此处落脚吧。”
王构话落,众人卸下包袱行囊。
这天一黑,热气也就降了下来,不过一会便觉得有些寒意,众人纷纷拾了些胡草刺枝烧。
她们与王构一行人已行走了十几日,但与混血女子交谈加起来不过才四句。
西域夜空极美,但众人无暇欣赏,不过生火煮了些热汤,胡乱吃一顿后便各自歇息,就留一人来守夜。
夜已深,众人已歇。
火堆在燃,却飘着股气味奇异的白烟。过了片刻,几个身影蓦地立起,他们捂着口鼻,点燃火把防狼,之后便将火堆熄灭。
在月光下,这几人举着火把,身影在火光映衬下显得诡谲扭曲。
而领头正是王构。
王构笑了笑,吩咐一人回去报信,然后接着道:“唤几声,看看睡死了没。”
等到了十几日,他真以为到了该出手时,难得这一回有四个。那年轻小子与那蛮子终归年轻,饶是功夫再高,既然吸了这香,怕是连半点力都使不上,更莫说以二敌九!
几个手下应声,接着挨个唤了几声。他们手中持倒拿锤,只要这帮外人稍有转醒,便是一击下去。
“爷,没醒。”
一名手下道。
王构面上麻木,一声令下,“动手。”
正在这几人要挥刀,原本地上昏睡的秋颜宁等人忽然睁眼,吓得几人手一顿。那混血女子与阴郁男子也不是一般凡人,二人身手了得,不过片刻就将几人打趴在地。
奈何王构这厮阴狠。想他能在西域行走多年,靠的怕不单是经验。
只见这厮趁乱躲于岩石阴影下,见机抓起一把沙,绕到吕奕与外族男子面前。紧接着,他沙子一撒,就要向外族男子双腿砍去。
忽在这时,王构只觉脖间一股刺疼,他抓下那东西扔在地上,定睛一看是颜色极紫的大圆虫。
不容细看,他眼前一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手脚微微能动。
王构阴,但白棠毒。
可惜异族男子中了计,被这一记沙伤了眼。
“步六孤律!”
女子拉住他,见他连眼也睁不开。
当即,她瞪向王构,一把弯刀抵在他脖子上,“果然是你,你这恶贼真是大胆!可恶!”
“我,不碍事。”
步六孤律接过吕奕递来的水囊,小心翼翼取了点揉眼睛。
女子松了口气,往他背上使劲一拍:“好!不愧是我的友人!”
步六孤律被这一拍,手险些戳进眼中,他那袖子揩了下眼,眨着眼对女子道:“你太厚颜无耻了。”
说罢将水递给吕奕,又道:“吕奕小兄弟,好身手。”
吕奕这时谦虚了,“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