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林希拧着一个医用的袋子走了进来。“时总,医生说小黑只要回家好好调养一下就会没事了。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把它留在医院再观察观察,我可以留下来照顾着。”
等她说完后,时御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裴宵。”
“什么?”林希不明所以。
“他的名字。他叫裴宵,不是小黑。”时御将裴宵轻柔地抱起来,大步走了出去。他这边的工作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做完,一点也不想把裴宵独自留在医院,让别人陪着又不放心,尤其是林希。
回去之前,时御让林希去24小时便利商店采购了很多东西,直到将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才罢手。
车子停放好后,他让司机帮着林希把采购来的物品大部分都分发了出去,作为司机的当地人,更是得到了时御的亲自感谢和一笔不菲的酬劳。
回来的路上裴宵醒过一次,时御赶紧打开在商店买的肉粥,加了几滴兽医开的营养剂进去拌匀了喂给他吃。裴宵吃了几口后,没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下车都没醒。
时御一手抱着裴宵,一手拧着药进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清晨,经过昨晚的事情后,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时总养了一只黑猫,心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以后要是遇到了,别说是打骂驱逐,就是连碰都碰不得。
时御完成这边的事回去的那天,正好是裴宵来这个世界的第七天。
这两天裴宵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因为据他所知,公猫的发`情期一般是七天一个周期。
因为他本身就有些忐忑不安,所以这些天的食量也越来越小,烦躁时会想在地上打滚。这些恰好符合猫类发`情前的征兆,因此就更加担忧了。
于是他整天怏怏不乐地趴在猫包里,也不出去晒太阳了。时御问了好几次都问不出原因,以为他又生病了,便急急忙忙地又往宠物医院送去了一次。
这次是白天,当资深老兽医建议给裴宵做绝育时,裴宵立刻炸了毛,差点一口咬掉他的手指头。多亏了时御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住,这才阻止了一场流血事件的发生。
因为这件事,时御明里暗里笑话了他好几次。尤其是他愁得吃不下饭时,时御就拿这件事来刺激他,每次都弄得裴宵炸毛咬上他几口才罢休。
当然,裴宵也不敢真的咬伤他,最多只是咬出个印子就换个地方继续咬。
时御也不拦他,都由着他咬,胸膛轻震发出低低的笑声,气得裴宵眼眶都红了,好长时间不理他。于是他又使出各种招来哄,直到哄到裴宵消了气为止,不过下一次同样的场景还是会重演。
回程的时候,裴宵没有再被装进猫包,而是独自占据了时御对面的座位,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这里原本是属于林希在路上跟时御汇报工作时的座位,不过从此以后大概就是裴宵的专属位置了。
时御一手撑着额角,一边小口抿着红酒一边时不时地瞄裴宵一眼。看着他时而悠闲时而苦恼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就没有放下过。
“这次回去后我会休息两天再去公司,要不带你去旅游?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裴宵懒洋洋地甩了一下尾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哪儿都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时御放下酒杯,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还在担心发`情的事?”
裴宵睁开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回答继续奄奄儿的趴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时御伸出一根手指顺着他的背脊一下下地滑动着,挑了挑眉说道:“或许是你想多了呢?有些猫都是到了特定的季节才会发`情的,更有甚者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情况,说不定你就是。”说到这儿时御突然愣住了。
说起来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被他遗忘了,刚才突然想到那个问题,心里就堵得慌。“你……”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那个答案。
裴霄抖了下耳朵看着他,“我什么?”
对面那人皱紧了眉,收回手看着窗外发呆。一双瞳孔再次变成墨色,看上去没有丝毫光泽,如同盲人。
即便如此,裴霄也能看见那纯黑色中似乎有什么在不停翻涌着的,仿佛里面关着一头试图冲破封印的凶兽一般。
就算时御这段时间把他宠上了天,但是裴霄又不傻,自然知道现在去招惹他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安安静静地趴着,连尾巴也不甩了,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熟了一样。
接下来的路程时御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到了饭点儿就一声不吭的给裴霄拌好饭,然后坐在那儿继续释放着低气压。连林希都不敢过来跟他说话,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的,偶尔休息时从他身边经过都会尽量放低脚步声,恨不得让自己隐形,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家。
当整栋别墅里只剩下一人一猫,时御才阴恻恻的问道:“你以前多久发、情一次?每次都是怎么解决的?”
闻言裴霄愣了愣,时御不说他都差点忘了,他以为的七天一周期已经过去了。于是略微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他应该是属于季节性的,运气好的话,有可能就像时御说的那样,一辈子都不会发作。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要是我知道的话这几天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然而时御根本就不信他的说辞,眯了眯眼逼问道:“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就算是一年一窝,以你的年龄……说!你在外面到底有多少猫崽子?”
裴霄看着他一副抓到丈夫出、轨的表情,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遇到你之前的记忆。至于原因等你恢复了记忆就知道了,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时御一声不吭,眼神却如漆似墨、黯淡无光的静坐在裴霄对面片刻后,见他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就黑着脸大步上了楼。
如同裴霄所说的一样,他所说的那些话的确荒谬得可笑,哪怕时御在心里不断地替他找借口说服自己,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可信度。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裴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好意思叫住他让他帮自己放热水,只好故技重施自己去了洗手间费劲地放了热水,跳进去舒舒服服地泡着,至于之后要怎么弄干自己,待会儿再说吧。
前些天,时御每天都会给他打盆热水让他洗澡,洗好后是时御用毛巾帮他擦干水的。今天时御明显是生气了,看样子暂时是不会再管他的了。
洗好澡后,裴霄叼了一根毛巾平铺在地板上,自己躺上去咬住一只角滚了几滚将毛巾全缠在身上,然后像蹭痒痒一样在地上蹭着。等到他把自己弄得半干的时候,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做猫也是个体力活啊。”趴着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儿后从毛巾里钻出来,抖了抖身子马马虎虎把毛弄得稍微顺了一些,才走到阳台晒着太阳发呆。
他们到家时还不到中午,早过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裴霄幽幽的叹了口气,大概他的午饭也没了吧。
时御的反应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也并不会觉得有多吃惊。他知道这人不管是在那个世界,自己变成什么样,只要两人遇见了,就会唤起他心里对自己的那份感情。
只不过裴宵没想到自己现在变成了一只猫,那人还是一如既往。但是这份喜欢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些?
三楼,这一层整个都是时御的书房。这里收藏的每一本书拿到市面上都会掀起一阵惊呼,但它们在时御眼中,也不过是用来装饰书架的罢了。
此时时御穿着浴袍拿着红酒打开书房的门,走到窗前抿唇看着一楼阳台的那只黑团子。见到他打了个呵欠,眼中不自觉的沁出一丝笑意,随即敛了神色,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把心里的酸涩稍微压下去一点点。
只要一想到裴宵曾经不知道和多少雌猫发生了关系,心里的妒火仿佛要将他整个吞没。
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裴宵的感情,并不是饲主对宠物那样,只是想照顾好他,给自己做个伴儿。而是像对待正在追求的恋人,希望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想让他只对自己亲近、撒娇。
☆、4-7
他喜欢他,一个没心的人喜欢上一只猫,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时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感觉胸膛里那处空缺被填满了。似乎他们本来就应该如此,他们就是因为彼此而存在的。
“裴宵。”时御薄唇微启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品出了七分甜三分涩。他愣了愣,蓦然轻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
当他的视线再次触及那只黑影时,眼中的墨色褪去,恢复了往常的深褐色。若是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多了一层浅浅的橘色,因此看上去也就多了一丝暖意。
这片别墅区本就远离市中心,加上每家每户都配置了前后院,因此也显得特别安静。裴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当他醒来时,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