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家都不会死,能过得很好,我想这么变化。
第115章 不辞关山远,对面隔关山
二十五、
我穿工作服戴着面罩,一路跑奔到张文笙的房间去。到了彼处,才发现进不得门。
这门上也没有铃可以按。光轮号上的宿舍,都是门首自己长眼,会向主人直接报告来客,自然没有门环、门铃之类的东西。
我在门口站了一刻,迟迟没有人给我开门,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原以为我人到门就自然会开,在门前干杵着的时候,才想明白一桩事体,那就是“短期实习”的我什么都不是,连一扇成精的滑门都不会理我,惟有之前当着“江苏督军大公子”的我,才算个玩意。
我站在那里,无计可施,自觉无趣,只能恹恹往回走。出了张文笙住的那个折角,我一抬头就看见茱莉亚牵着她那个性格偏执的小妹妹,远远地出现在走廊通道当中。
茱莉亚姊妹也看见了我。她还是那副活泼友善的殷勤态度,连忙向我招手,口中喜气洋洋:哎呀是你!恭喜你呀,听说你要做原型机实验的第一人,要是成功了就能载入史册啦!
我一愣,心说自己脸都蒙着,胸前贴牌上也没有特别标注名字,她到底怎样认出我的?
诧异归诧异,终究不好开口探问。
茱莉亚迎面上来,亲亲热热,恭喜我道:原以为是咱们大师兄张文笙担纲主演的项目,最后是小师弟你担此重任,教授很看重你呀!
我心里想你怕是连我的大名都不晓得,就来乱套近乎。我堂堂曹士越曹少帅……待我马上脱了面罩报上名号,你妹妹一准跟了我跑。
刚想到这个,就听见她又道:这事儿成了,你一定能留在实验室,将来不要说我,连我妹妹都得托福托福,着你多多照顾。不过,听说人体挺危险的,你怕不怕呀?
什么鬼,难道我还要向她俩陈述穿越心得?陈虞渊都没跟我交代清楚我要做什么呢!更何况未来的“佟绍缨”人在这里,我有什么话都得避着她说。
主意打定,我只求脱身,信口敷衍道:教授不让多说。
茱莉亚两眼发亮,愈发坚信、愈发憧憬地看着我:等事情结束了,我能问你要个签名吗?或者就现在此地,你马上先给我签了?
我颇尴尬,道:现在?不合适吧……还是办成了事回来再签。
心里想着:办成了事谁还回来!我自当我的少帅!我记得时空定位器也都不一定准,万一穿得前一点,能在立夏之间——等着瞧,老子看见佟绍缨这个非法穿越犯,就先给我爸爸那边报告。
等我穿越回去,逆天改命,肯定教这小丫头片子没机会下笔胡咧咧。
茱莉亚点了点头,应得也很干脆:也是,实验危险,万一师弟你回不来,往后我看着你留的签名,要伤心的!
啊呸!她会伤心才怪,一多半是实验失败、我回不来,我就算给她门上题一副对联都没有卵用。她这种人我看得多了,昔日多少人叫我爸爸提名提款?难道还能是他老曹写字好看?当然是只有成为实验成功的大英雄完整归来得到重用,我的签名儿才会值钱。
她是过于势利,我呢也顺着敷衍:是这个理儿。师姐,那我先回去了。
不等她腻腻歪歪跟我道别,我拔腿就跑。
走了都还听见,她小妹樱子在我身后乖乖巧巧很甜软地嚷了一句:叔叔再见!
……这孩子真是一出声就讨人厌,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我都可以做她叔叔了。啊,真讨厌。
我既见不到张文笙,就只能忙着奔回陈虞渊的卧房。谁晓得两头不顺,这日我也没能顺顺当当躺回去装死挺尸。
滑门一开,我看见一个人。
当然不是应当回来见我的老陈,是我原本想要去见的老张。
是我正急着要找的张文笙,他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特别直,双手放在膝头,很拘束的模样。
我又愣了一下,暗想怎么回事,我去找他他不在,人咋穿越到这儿来了?
接着又一想,自圆其说:我在夹角门前等他,他根本没回来,是直接从走廊另一头来找陈教授了。他可是很爱来找他陈教授的。
我走进屋,一直走到张文笙的跟前,他都没有说话。
他光是抬了头,眼睛呢就跟着我走路在移动,可是偏不招呼我。
我终于走到他跟前了,也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我心里已将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个细节都想定。
抬起双手放在面罩的开口处,我想,等我站在张文笙的正对面,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露出我的脸。
我要同他说:我叫曹士越,来自民国三年,是江苏督军的儿子,我跟你以前就认识……
我终于站在他的对面了,还没来得及露脸……张文笙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推在我胸口。我猝不及防,摔坐在地上。
一时太疼,话都讲不出声。
他说: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被选中的新机型实验志愿者,对吗?所以教授才把你接到这里来!所以凌局让你改数据!你连脸都不露,我居然一度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你这个不敢露脸的人!
我瞪着他,竟不知应该摇头还是点头……他说得并不算全都错了,可也不是都对。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他可能也看不出我的眼睛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吧……也许我还是应该先把面孔露出来,至于跟他解释以往从前,恐怕还须多费些工夫。
在我的跟前,脚尖对着脚尖,也就一步之遥的位置,张文笙低头俯看着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来了以后,我完全被排在外面……那很好啊!我祝你成功!
他一转身就大步走人,等我站得起来时,那滑门刚刚关闭,我已看不到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会去哪里。
第116章 物生真伪竟何有,适意一时宁复辨
二十六、
张文笙走掉之后,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知所措。
从九里山大营的哗变到现在,不过百日光阴,我走了一千年的路。一直茫茫然被命推着往前走,逢凶化吉。等我想要推着命走的时候,就不能够了,连绕着它都不让。
其实,如果张文笙当场打我、骂我、发脾气,事情都还好办。他摆明了态度,是不会信我,我跟他说什么估计都没用了,只会当我胡说八道。
何况我要说的事情真的很容易被人当成胡说八道!
我想了想,觉得我跟他说既然没用,只能与我那玄外孙和盘托出,委托他去讲。想来他陈老师不管说什么神神鬼鬼,张文笙都会言听计从。
按说事情颇紧急,我应当尽快与陈教授沟通交代,可是这种又胡说八道、又要不传六耳的事体,出了这个安全的大门,到外面哪里讲都不好。
我遂还是坐在沙发上,等着陈虞渊回来。
陈虞渊回来得比我想得要晚许多。我等到从坐着变成趴着,在沙发将睡未睡迷迷瞪瞪,这个时候才又听到滑门响动。
我是一惊而醒,赶紧抬头——对上的一张脸孔肃穆纠结,差一点让我不敢相认。
陈虞渊站在沙发前,看到我从卧室里挪了出来,也没有问详细,他径直拖过一个椅子,安放在透明小桌的对面,也即是与我对面。
他坐下,足可道是正襟危坐,坐得非常端正,一看就没有玩笑气氛,让人感觉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坐定后,深吸了一口气,口中稳稳,唤了我一声。他唤我道:曹士越,你醒醒,我有事跟你谈。
我是醒的,但被他这么一唤,霍然又醒了些。我是立刻就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可又没能马上想过来。
我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陈虞渊道:没有你跑得久。曹士越,我想问你几件事。
啊,突然地,我明白哪里不对了。他作为我的玄外孙,是我女儿的儿子的孙子,这一进门来来去去,一直在直呼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大家懂的,是鲜少被人完完整整,在舌尖上提及的。
我说你叫我什么?对太老爷有点不太尊重啊!
陈虞渊道:你前几日做的全面身体检测,报告出来了。我拿到了。
我说嗯?难道我有什么毛病?
他继续道:你有点贫血,当然这是所有经历过不止一次穿越行为的人都存在的普遍生理问题。
这不是我现在要跟你谈的重点。
他太严肃了,好像一尊石雕,端然定在我的对面,让我无法移开目光。我其实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被他这么肃然瞪着,也忍不住打从心底里一阵儿发虚。
我的后背,微微起了些寒栗。问他:大孙子,你想跟我谈什么?
陈虞渊道:对了,就是这个。我就是要说这个——曹士越,我不是你“大孙子”。
我惊呆了!我说啊???
陈虞渊盯着我看,像是在审视我的惊讶。他停顿了好久,才微微松懈了些,声音平静地说道:
体检当中包括DNA分析的项目,主要是要研究穿越时经历的虫洞能量辐射,是否会改变你的基因……然后数据出来了,现在在我手里,经过与光轮号主机基因原始库的比对,我发现,你的基因是断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