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火急火燎的?”顾渊老远就望着这人脚步生风似的过来。
“你搁外边干什么?”慕临安看着他大大方方站在屋外,迅速扫了眼四周,“不是说好了尽量少出来吗?”他语气不经意染了责备。
顾渊一瞧,这人莫名其妙生气了。瞧那眉毛皱得,都可以夹苍蝇了。
“在里边憋得慌,出来透口气。”他搞不懂这人怎么洗了一趟衣服回来就突然炸毛了,真是多变。看起来冷冷淡淡,其实挑剔、脾气来得快得很。就昨天阿细那一哭,眼神犀利得。
“那我以后尽量不出来。”寄人篱下,顾渊尽量顺着慕临安。
慕临安放下木盆,搬了张小板凳坐下来,看了他好半响,问道:“你伤好得怎么样?”
“嗯?”他那眼神分分明明就是在说好了就赶紧走,顾渊一时语塞,心里更是一堵,难道是他太闲了人家烦他?想他都死皮烂脸待了这么久,是个人也会烦,况且照着状况来看还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废人......
“好得差不多了,打扰你这么久很不好意思,我本来这几天就打算走。”
顾渊说得直白又礼貌,慕临安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那句话脱口而出,现在又隐隐有点后悔。他背对着顾渊皱着眉一言不发地走进里屋。
顾渊看着慕临安走进里屋,心下不是滋味地待在外边发了会呆。他皱起眉,眉宇之间几分犹豫不决。又似乎打定主意,缓慢施展了眉,提脚便进了里屋。
慕临安正坐在床边低垂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门口有动静抬眸掠了一眼。
那眼清清冷冷的,看得顾渊心里有点凉。他下意识叹了口气,却又被慕临安掠了眼,立刻噤了声。
顾渊摸着床沿并排和慕临安坐了过去,俩人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近得很,顾渊侧头甚至能看到见慕临安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
毕竟是十六七的少年啊,容易生气也正常。这个世界的哥儿相当于现代的女人,应该也像女孩子一样需要哄吧?
顾渊想着,试着把大男人带入女人的角色,瞬间感觉的有点儿不忍直视。
他把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打消,看着慕临安开了口。
“对不起。”不管错没错,第一句道歉总是没错的,省得哪里惹到人家自己还没发觉。
那话间的热气全喷慕临安颈间了,慕临安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皱着眉道:“你离我太近了。”
说着便往旁边挪了几步,后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强硬,本来就是自己莫名发脾气,现在颇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补充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心情不好……冲你发脾气,我也该道歉的。”
后边那声越说越小,跟只蚊子叫似的。顾渊又偷瞄了眼慕临安,见慕临安低着头,耳后根有些红知道他不好意思了便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下。
他用余光偷瞄到慕临安有些别扭的神情,心下轻轻松了口气,双手搁在腿间面上却又装模作样地唉了一声。
慕临安侧头望了他一眼,只见这人一面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
“没怎么。”顾渊微微一笑,那笑七分温和三分寡淡,“就是想着这些天麻烦你照顾还加重了你的负担,真是愧疚。我会尽快找到居住的地方,要是到一份工作就更好,然后来回报你。”
这话是这么说,他也想离开,但是他身无分文甚至还没摸清楚这个异世能去哪儿要是真的被慕临安赶了走,只怕是要寸步难行、露宿街头。
而慕临安看似清清冷冷,但心肠好得很。若非如此也不会将顾渊带回家医治,顾渊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如此说。他敢笃定慕临安不会赶他走,果不其然,就看见慕临安带点歉意的眼神。
“我那会生气,那话都是气头上的。你不必当真,如果你有去处我自然不会拦你,你若找到地方再搬也不迟。”
少年的嗓音清亮,好似四月的绵绵细雨,带着清凉,一把拂过顾渊的心尖。
顾渊既觉得庆幸又为自己感到可耻,看着面容清秀的少年却又是温暖和动容。
这孩子真傻,要是别的不怀好意的人这样说他也会应下来?顾渊想到这眉就又皱了起来,他还是得多帮衬一下。
慕临安见顾渊不说话,以为他还在苦恼离开的事。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把这人救下来,这会就要离开。这人连生个火都不会,还失了忆,看起来也不像个会做事的。
要是真让他离开,怕不出几日就跟个大桥下的叫花子一样。更何况,要是就这么白白任由他自生自灭,真的是浪费自己钱财和精力。
顾渊当然不知慕临安已经为他标上生活残废的标签又怕自己浪费了钱财和精力才让他留下来的,这会感动得不行。
“那我平日里也不能闲着,总得帮衬着你一点。不如,你出门劳作带上我?”顾渊思量了一番问道。
慕临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带上顾渊,那岂不是昭告乡里他一个小哥儿在家养了一个汉子。他一时搞不懂顾渊的意思,心底提防起来。
“你若是有心,不如就学着帮我编编篮子。”慕临安说道。
“那也行。”顾渊随即应道,“不如,你现在就教我吧。”
慕临安点头,起身去拿起材料。顾渊便搬了两张小板凳过来,坐好。
“先拿麻绳十字交叉,系牢固后上下穿叉,再固定好相邻竹篾之间的距离……”慕临安边示范着边看顾渊的动作。
慕临安看顾渊学得有模有样,觉得这人倒也不算太笨拙。
顾渊学得很快,俩人边编边聊着。顾渊向慕临安打听着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
“对了,你是独自居住吗?怎么没见你父母……阿姆?”
“我阿姆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爹前些年也走了。”慕临安垂着头,编着竹篮平静道。
倒是顾渊听着一愣,忍不住看了眼垂头慕临安,顿时想抽自己一耳光。
“对不起……”
慕临安见他问东问西不怎么想搭理他于是便摇摇头不语,顾渊心底突了几下,张了张嘴又不好安慰什么。
觉得这孩子可贵得很,身世凄苦还能救助他。顿时心下生起了怜悯,更加决定要帮衬他。
慕临安心里怪异,侧头望了他一眼,就见顾渊满眼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他咯噔了一下,联想起刚才顾渊说带他劳作的话,顾渊不会因为自己救了他就……喜欢上自己了吧?
顾渊以一种看儿子的眼神看着慕临安,而慕临安却越发觉得怪异。
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
两个人心怀各异地编着竹篮,内心都是五味陈杂。
第5章 第 5 章
顾渊学会了编竹篮,起初还是兴致勃勃的。只是那活枯燥得很,慕临安又一天有半天的时候在外边干活,没个说话的人更是百般聊赖。
唯一谈得上乐趣的倒是那个叫柳泉的少年,时不时来骚扰一番。美名曰路过,其实就是来监督。他看得出那个小少年欢喜慕临安,也乐得去逗一逗。
顾渊编着竹篮,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布谷鸟叫声。
“布谷——”
那叫声别扭得很,顾渊诡异地无声笑了笑。
他朝窗边望去,窗边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对着暗号的柳泉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屋偷瞄着。
暗号是顾渊提的,说是怕被发现得机灵点。其实他就想逗逗柳泉,那想得这小子当真了。那双带点儿少年人懵懂的眼睛对上顾渊,便亮了起来。
完了,都沦落到和小朋友玩的地步了。
顾渊无奈想着,面上一笑,朝他招手,柳泉要便立即翻窗进来。
“有门不走翻什么窗?”顾渊瞧着他没轻没重地翻下来,生怕他踩到窗下的几个瓶瓶罐罐。
柳泉踩坏了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慕临安一生气连着把自己一并气了。那还得了,指不定又得赶他走了。
“走正门,别碰坏了临安的东西。”顾渊嘱咐着。
柳泉一顿,“下次走正门。”末了摆摆手,还不忘小声嘟囔,“临安临安,又不是你的临安,叫得那么亲密。”
他落了地踉跄了一步,护住怀里的东西,顾渊眼尖地瞥到了。那是两个藤编的盒子,像棋盒。顾渊有些惊讶,前几日他无聊拉着柳泉在泥巴地上下起了简易的棋。也就随口说了句有实物就好玩了,没想成柳泉还真给整来了。
兴许是他的眼神过于诧异,柳泉见他盯着自己的宝贝,不禁得意地扬起下巴,手下却像只老母鸡护崽似的把盒子给裹紧了。
“这可是我耗了好几日才耗得我阿姆买的。”柳泉说着,得意洋洋地走向顾渊,“我之前输给你,是因为我不上手。这会我可练好了,你肯定赢不过我。”
敢情来找他下棋的,顾渊看着他,不做理会继续编竹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