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慕临安就起了床同村里几个哥儿一块去播种。
“慕哥儿,你在吗?”屋外传来叫唤声,柳泉站在蔬菜田边隔得远远儿伸头张望。
他实在是压不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柳源那话好似千万只蚂蚁,啃咬着他心头,又痛又痒,让他整宿睡不着觉。今早儿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突然被褥一掀,立即拍案决定去探个究竟。
“慕哥儿?”难不成慕哥儿这么早就去播种了想他出门时柳源还在床上睡觉呢!慕哥儿可真勤奋,不愧是他看中的小哥儿,长得又俊俏!
柳泉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几声,“慕哥儿你在不在家啊?慕哥儿?临安?”
他走到窗前,见没有动静。正打算离开,忽而听见里边传来一声咳嗽,柳泉脚下一顿,“慕哥儿你感冒了?”
里边还是没有回应,柳泉正犹豫着进不进去时又听到一声咳嗽。
“慕哥儿你怎么不应声啊?是嗓子哑了吗?我进来了啊。”
顾渊在睡梦中被一个极其洪亮的声音给吵醒了,叽叽喳喳的喊着什么慕哥儿的,他猜测是屋主人的名字。他盯了好一会屋檐,没出声。隐约还记得慕临安出门前对他说,如果有人来了别出声,更别让人发现。
但是咳嗽止不住,他正想着怎么应付,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慕——”柳泉扫过一眼,目光触及到顾渊,脸上的笑僵了话也止了。
他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谁?”
顾渊看了他一眼,一个莫约十五六长相俊秀的少年,表情震惊直愣愣地盯着他。
“你又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是柳泉……我……”柳泉傻住了,猛得回过神,“慕哥儿呢?”
“他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吗?”顾渊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几分可爱,像极了他小组下的一个刚毕业冒冒失失的小子。他想着又有些失神。
“没什么事……你到底是谁?”柳泉说着边打量着顾渊,突然一乍起,“你居然穿慕先生的衣服!”
“你说!你是不是小偷你潜伏在慕哥儿家有什么意图!”柳泉愤恨地瞪着躺在床上的人,接着嘴角往下一撇,“还是说,你和慕哥儿……你们……不!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哼!一看你面相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淳朴之人,你肯定是打哪里骗了慕哥儿才留在他家的!你居然还穿慕先生的衣服!简直太可恶了!”柳泉气得跺脚。
眼前这名叫柳泉的少年实在是聒噪,顾渊被他吵得脑袋疼,他眉头一皱拿出上司教训下属的架子呵斥了一声,“闭嘴!”
柳泉瞬间噤了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吵死了,嘶——”他不小心扯动伤口,又痛又烦躁,“你擅自闯进别人家毫无礼数吵吵闹闹还有理了?”
“你……你……”柳泉颤着食指指着顾渊,正想发难反驳什么。
忽然听见屋外搁下重物的声响,他脑筋极速转动。难道是慕哥儿回来了?
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立刻一阵风似的窜进了里屋。
第3章 第 3 章
慕临安因身体不适被遣回休息。他疲惫地坐在木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喝下。
一时,室内无话。
几日来顾渊的气色好些了,慕临安却消瘦起来。
起初顾渊不愿面对现实,可当他瞥见这人细致地为他擦拭身体、测了又测他的体温,守了半夜却不换一件干净衣服的时,这个陌生的异世突然让他有了一点点真实和安全感。
何不随遇而安呢痴痴傻傻又有何用呢?他想起这两句话心底莫名几分柔软。
“你可好些了?”慕临安问道。
“好多了。”顾渊打量着这个自己在异世第一眼看到的人,“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了,我姓顾名渊,渊博的渊。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慕临安。临渊慕鱼的慕临,安稳的安。”
“可是‘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
“正是。”
顾渊琢磨这名字取得挺好,突然想起了什么,瞥着里屋的方向,“对了,刚才有人来找过你。”
“什么?”慕临安心下一跳,转过头看着顾渊,显得几分急切,“然后呢?”
“我没应声。”顾渊靠在床头说道。
“那便好。”
他看着慕临安像似松了口气,手指敲敲床板,“可是……他进了里屋。”
“什么!”慕临安猛地站了起来,头晕眼眩,他扶了一下桌子,快步走向里屋。
躲在里屋偷听的柳泉吓得左右踱步,这里根本就没有地方可藏身。就说那个叫什么顾渊的人长得就不像淳朴之人吧,怎么可能不向慕哥儿告状呢!这下可怎么是好!
慕临安走进来的一瞬间,柳泉用双手捂住了脸。
“柳泉。”慕哥儿的声音听起来几分无奈。
柳泉打了一个激灵,放下双手,唯唯诺诺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该如何说你……你躲什么快出来罢。”两人从小一个村落里长大,互相熟知。慕临安又比柳泉虚长两岁,自然待他较为亲厚。
“你既然来找我,有何事?”慕临安倒了一杯茶给柳泉。
柳泉瞪了眼躺在床上的顾渊,小声解释,“我……我,我怕慕哥儿你生风寒,所以……所以来看看。”
他说得结巴,慕临安哪里不知道他的意图啊,果然还是“败露”了。慕临安头疼地捏着鼻梁,一个小哥儿还是一个平常是不大爱搭理人的小哥儿突然和一名陌生男人同居一室,这下可有的传了。
“柳泉你能帮我个忙吗?这件事别泄露出去。”慕临安请求道。
“啊——慕哥儿你和他……”柳泉一脸委屈。
“为何不说出来?”顾渊听着两人的对话,感到奇怪。
“你休想!”柳泉涨红了脸,耿着脖子朝顾渊喊道,然后又深呼一口气对着慕临安道:“慕哥儿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你……若是他纠缠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慕临安被柳泉说得尴尬,当机道,“柳泉要不你先回去罢。”
“对了,你把这药拿回去,算我还的。”慕临安拿起桌上的一副药包。
“不用了!慕哥儿,你自己留着罢。我家好多药包,少一个也不少。”柳泉摆摆手,“那……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还是拿着罢。”慕临安将药包塞进柳泉怀中,送他至门口,对着三步一回头的人道:“路上小心。”
播种的时节很快就过去了。
哥儿和男人不同,一个小哥儿分到的土地也就一个男人的一半。慕先生本来就是外地人,因他教授知识给村里的孩子,村长也可怜他的处境并分了一亩田和半亩地给他。现在慕哥儿也到了束发年纪,按理也得先分一亩地给他,可他是个外地人。
虽说村民大多淳朴,但涉及到吃饭问题就不免得思考利弊关系了。于是乎大伙讨论,说慕哥儿想分地也可以,但必须要嫁给村里人。这样,名正言顺成为李准村的人,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慕临安倒觉得无所谓,他爹分到的田地也够他一人生活。这会,他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大门口剥毛豆。慕临安的手生得极好看,白净细长。他垂着眸,几缕青丝垂至脖颈间,一双手认真地在毛豆中挑挑拣拣。
他剥着,屋里边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嗽,慕临安也就时不时抬头往里边瞅几眼。一对视,里边的人就会尴尬的撇开视线。慕临安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看着也不似害羞,且他一个哥儿都不害臊也不知这人躲什么。
要说这个问题得是顾渊心里别扭,他养伤的这段时间,柳泉那小子经常来串门。柳泉对他一副防狼似的模样,对慕临安却是各种献殷勤。
有一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一来二去搞得他以为古代都这么男风开放,等他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是有天夜里,他闲来无事,又缺乏话题。
不知是不是烛火太朦胧隐约,慕临安额间的那点朱砂似的痣愈发显得红艳。顾渊随机就问了一句,“你额间的痣是母胎带出来的吗?”
他话音刚落,慕临安就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他,“母胎是何物?”
“你的母亲啊。”
“母亲?”慕临安一脸疑惑,“你可是说的阿姆?”
“你们喊母亲都喊阿姆的吗?”难道是习俗不同?顾渊这番想着,一下秒就被慕临安接下来的话惊得合不拢嘴。
“两个父亲,一个不喊阿姆怎么分得清楚。你到底打哪儿来的”
“什么......?”顾渊说完,诡异地沉默了。
他思量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两个父亲,照慕临安的说法,生出孩子的那个叫阿姆?这也太奇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