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强忍住吐的欲望把一条吃了,另一条仍是用树叶包好放着。
把残渣拿去埋了,又洗漱一番,苏誉回来一看,原封未动。感叹着收了起来,苏誉爬上树又是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早早上路。离有人的地方不远了,他都看到炊烟了。
只是苏誉不知道,那个被他遗弃在草丛里的小纸包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过了这条大河再走几里路就能到渝县了。”苏誉缩在篷船里擦了擦额头的汗,似乎自言自语道,惬意地吹了一会儿风后问道,“船家,你这有吃的么?”
撑船的老人热情道,“有的有的,这位公子您吃鱼么?”
苏誉笑着点点头,“可以,多谢了。”
老人架了瓦罐,一边扇着火一边闲聊。
老人是附近的渔民,每日忙着生计,这几日常有人往对岸赶,也不知是什么因由。那些人有的出手阔绰,也有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让他根本不敢要钱,只怕丢了性命。
“这世道怕是要乱了,过些日子我也要带着我小孙子去找个地方安稳度日了。”老人慨叹,言语之间颇为担忧。
苏誉叹息,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如今也是身负追杀的人,若非有那位不知名的大侠相护,前途必然比这老人糟糕多了。
两人沉默下来。
老人抓着袖管擦了擦额头上被熏蒸出的汗意,不算宽大的袖管垂下露出紧实的小臂。
苏誉转过头来看着仓板。
老人拿筷子戳了戳鱼肉,抬头招呼道:“公子,鱼好了。”
苏誉目光从下而上扫过老人,看着老人清明的眼睛笑了笑,“不知老汉高寿?”
老人哈哈笑道:“至今七十有三!”
苏誉惊叹,“这可真是高寿了,如今也确是该颐养天年了。”
老人把瓦罐徒手搬过来。
“老汉,小心烫!”苏誉惊道,连忙起身过去。
老人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小老儿早已习惯。”
苏誉摇头,“老汉,你可要端稳了。”这么说着,连走两步,伸出双手猛地在老汉双臂上一抓,极快地一推。
老汉正以为苏誉要接瓦罐,手上正是将卸未卸之际,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前的罐子逼得往后踉跄两步,未及站稳,苏誉一脚踹向他裆部。
危急之下,老汉又是连退两步,一脚踩空,往后翻了出去。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小船摇摆不停地在河中央晃荡。
苏誉拿了竹篙试图稳住小船,结果小船转起了圈子,急得苏誉着急上火。
水里钻出个蓬头垢面的人,怒斥道:“小子,好胆!”
苏誉看到那人胸口鼓胀的肌肉,心下害怕,操起竹篙往他身上又是拍又是捅的,直打得那人哇哇大叫。
“下去!下去!”苏誉狠狠道。
老汉一开始被打得狼狈地左支右拙,后来发现苏誉也就这点花样,力气也并不大,顿时放了心,抬手抓住了竹篙。
苏誉急忙拽,可是竹篙纹丝不动。
老汉见状咧开嘴,对着苏誉阴沉一笑,手中一扭。
苏誉抓不住竹篙,脱手而出,却见那竹篙脱离他手之后裂成了几条。苏誉脸都青了,心中害怕,船又摇晃得厉害,只得连连往后退。忽然意识到再退就也要掉下河了,连忙顿住脚步。
只是天不遂人愿,脚腕一紧,苏誉猛得被拽下了半个身体。
怎个回事儿?那老汉不是在另一边么?
不敢回头,苏誉拼命巴着小船蹬着脚祈望能再度爬上去。
可惜一腿未得救,另一腿又被缠上了。
咣咚!小船翻了。
巨大的浪花水波将周围的东西都往出推开去。
苏誉个旱鸭子在水里痉挛着胡乱挣扎。两脚如绑着巨石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地带着他往下沉。
苏誉绝望,莫非今日当真是要绝在此处么?
模糊中一个黑影朝着他俯冲过来。
还有同伙?
苏誉甚至连求生都怠懒了,只模糊想着,这年头做杀手都是要脸长得好看的了么?
那杀手游过来,手里持着一乌黑的匕首,抬手就是一捅。
苏誉闭上了眼。
鼻尖蔓延开血腥味……水太冷了么?竟然不痛?
脚上一松,腰上一紧。
咦?似乎……得救了?
苏誉睁开眼,对着恩人向光的俊毅脸庞,心中骇然一动,忙压抑下去,再不敢深思。
第12章 第十二章
自那日这位一直不肯露面的“大侠”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之后,苏誉就致力于让他出现的时间增多增多再增多。
鬼点子贼多的书生总是会弄出一些意外的险情来逼“大侠”出现。
就这样多次之后,在苏誉的单方面谈判之下,“大侠”默认了苏誉的“出现就不找死”条约。
然而下一个计划却屡屡受挫,不,应该说是毫无成效——向来机智聪慧的苏誉却是怎么也撬不开“大侠”的嘴。
“喂喂,能跟我说句话吗?你是不是哑巴啊?”说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的苏誉暴躁地叫道。
“大侠”目光沉静地看他,眼中无一物,却透着威严煞气。
苏誉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败下阵来,嘀咕道:“算,算了……真是服了你了……我为什么要这么怕你……”
哪怕是哑巴也是会有情绪波动的,这位高冷的“大侠”却是不管他说什么都不看不听不问,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若不是知道他还活着,苏誉都要以为自己在跟一具会动的尸体说话了。好吧,这位大侠虽生得高大颀挺,看上去却是鬼气森森的,让苏誉不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
不过,他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某吏人犯脏致罪,遇赦获免,发誓今后再接人钱财,手当生恶疮。不久,又有诉讼当事人行贿以求胜诉。吏人想到自己的誓言,不便以手接,于是说:‘你既如此殷勤,且权放在我靴筒里。’苏誉紧盯着“大侠”面部与眼神,却失望地发现未有一丝波动。
苏誉牙一咬,他本不想说低俗笑话,只是他唯二知道的笑话也就这两则了,一则不成,也就……拼了!遂又缓缓说道:“某一日,尚书、侍郎应邀赴宴同坐御史府中,适逢下人步滑撒肉,一黄狗自花丛越出叼肉而走。尚书见之,问曰:‘是狼是狗?’侍郎会意,微微一笑,答之曰:‘垂尾是狼,上竖是狗。’尚书哑然。御史欲谄媚于尚书,曰:‘是狼是狗观其食,狼食肉,狗食屎。’侍郎听了,回曰:‘不然,狗实则遇肉食肉,遇屎食屎啊!’”
苏誉此举是下了极大决心的,眼睛一直盯着“大侠”的眼睛唇角只怕自己一时错漏,只是直到说完,“大侠”仍是毫不动容,也无一点反应,苏誉不免大受打击,“你……你真是块木头!”
没料到“大侠”却转头看他了,眼里透着一股深思。
苏誉呆愣良久,“木头果真是木头,只对同类有反应,以后我就叫你木兄了。”
到了渝县,苏誉这才缓下步伐。房屋鼎立,摊贩叫卖,终于回到人群中的感觉让苏誉感觉恍如隔世。
一路走走逛逛,苏誉对着一家酒楼的牌匾念叨:“经海罗天?好个霸气的名字,走走走,我们进去。”
点了一大桌菜,苏誉拿起筷子就刷刷刷地往嘴里塞东西,好似饿死鬼投胎,而令人惊奇的是,他虽吃得快,动作仍是有一种让人见之舒心的优雅。
吃了个半饱,苏誉的动作缓了下来,却见对面木兄只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一碗白饭和一小叠青菜。
苏誉停下来,笑道:“哎呀,别客气嘛,反正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了。”
木兄仍是毫无反应。
“你护了我一路,我总该好好答谢你一番,”苏誉说着用公筷夹了菜到木兄碗里。
木兄顿了下,把碗里的菜吃下。
“如果没有你,我现下怕是不知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了。”苏誉又给木兄夹了一筷子。
木兄沉默着吃下。
“你这么些天没好好吃过东西吧,来,多吃点,这里的菜味道还不错……”苏誉又连连夹了许多菜到他碗里。
“够了!”木兄终于忍不住出声,声音低沉略哑,语调带了些忍耐。
“啊!木兄你原来不是哑巴啊?”苏誉惊奇道,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木兄专注于解决碗里的东西,并不理苏誉。
“木兄你小时候也这样么?”苏誉接着道,“你不吃完也没关系的,就是剩饭又怎么样呢?酒楼里那么多人都是没吃完最后饭菜被倒掉的,也不差你一个啦。”
“他们是他们!”木兄说出口后仿佛愣了一下,而后又是埋头吃饭。
苏誉听了眼睛一亮,连连又问又说,可木兄再不肯说话了。
两人去结账的时候,苏誉略带抱怨地说:“你家主子怎么就把你教成这样了?”
谁料木兄转头,面无表情却极严厉道:“闭嘴!”
苏誉被唬得不敢再说,心里极委屈。
付钱的时候,苏誉掏出一块玉佩扔到柜台上。
掌柜一愣,“客官稍等。”然后拿了玉佩跑进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