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抱拳行礼:“顾大人,可否借笔墨一用?”
“叶蓁要写信?”
“是。”
取来笔墨,文卿静静地研墨,叶蓁问道:“文卿,我们从前的关系很好么?”
文卿抬眸看他一眼,点点头,微笑道:“你经常跟我学弹琴。”
叶蓁有些歉疚地叹了口气:“但我这三年并没有理你,你为何还来?”
“你从前很少叹气。”文卿停住手,看了眼叶蓁,接着道,“见与不见,你都在我心里,没有分别。”
叶蓁听得这话有些别扭,却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文卿道:“你有伤不方便,就别起来了。要写什么,你口述,我代笔。”
“算了,我自己写吧。若是让你代劳,爹和大哥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更担心?反正我写字本就难看,想来他们也不会看出来。”
文卿点点头,提起毛笔,蘸了蘸墨,递给叶蓁。
提笔千斤重,满腔的话语,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叶蓁想了又想,写了首李白的《行路难》。也许意境不对,但叶蓁知道叶世安和叶扶苏能看得懂,他们会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写一首诗,却让叶蓁疼的满头大汗。
文卿扭过头,使劲眨了眨双眼,硬把泪水逼了回去。
待文卿出了牢房时,顾庭芝接过他手中的书信,满脸的不相信。
“这是他写的?”
“嗯。”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顾庭芝惊道:“想不到不学无术的叶蓁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文卿点头附和。
顾庭芝盯着他意味深长道:“你对叶蓁不一般。”
“是。”文卿毫不否认,反倒让顾庭芝一震,不知说些什么好了。他把信折好放入信封,还给了文卿。
顾庭芝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倒也是一对儿。”
文卿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他忘记了过去的事,不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
这几日文卿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有了他的陪伴,哪怕只是听一首曲子,也让叶蓁心里好过许多。
文卿已经一日未来了,原以为今日会来的,叶蓁也正等着他,听到脚步身,忙道了句:“文卿,你怎么才来?”
“你果然跟他不清不楚。”
叶蓁重新转回头,盯着墙上的窗户,两眼发直:“你不是厌恶我么?来做什么?”
陈漪道:“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菜,来吃一些吧。好歹你我也同入过喜堂,看你这样受苦,我也于心不忍。”
叶蓁睨了她一眼,转过头,“你有什么好于心不忍的?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也会有同情心?”
陈漪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蓁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缓缓道:“你杀了孔兴。”
“你胡说!我才没有!”
叶蓁坐了起来,漫不经心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漪站着的地方正好斜对着地牢的通道,当她看到逐渐靠近的人影时,突然悲伤道:“我好心来看你,你怎能这样对我?竟试图非礼我……我这一辈子只爱表哥一个,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叶蓁听她越说越离谱,出声吼道:“你说什……”忽地意识到什么,叶蓁转过头,果然见到一张寒如冰霜的脸。
“我……”叶蓁张张口,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值得解释的。就在他踌蹴犹豫的时候,顾庭芝的手带着一阵劲风扇了过来,几乎将坐着的叶蓁扇倒在地。
“小漪,你先回去。”顾庭芝道。
陈漪捂着脸跑了出去。
“啪”左脸挨了一巴掌,叶蓁刚出手捂着左脸,“啪”右脸又挨了一巴掌。顾庭芝连甩几个巴掌,“不要再痴心妄想了!”顾庭芝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来人,绑起来。夹棍伺候!”
叶蓁像个木偶一样任由狱卒把他绑在刑具上,然后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塞进棍子中间,直到狱卒用力拉紧两端的绳子,剧痛才让叶蓁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没有叫,反而不停地笑,放肆地笑。只是笑容在顾庭芝的眼里,格外的刺眼,他正要发作,衙役寻到牢里,与他耳语了一番。
顾庭芝淡淡看了叶蓁一眼,交代道:“一会儿打他一顿,扔进牢里。”
顾庭芝离开后,狱卒拉的越发紧了。一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折磨犯人了,二来,自从叶蓁入狱之后,顾庭芝就反复交代他们不可为难叶蓁,他们心里颇为不爽,往日牢中的犯人,那个不是要被他们几人用点小刑的?犯人吃了苦头,往往为了以后日子好过,都会私下塞些酒钱给他们。这叶家家大业大,他们却捞不到一分油水,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见顾庭芝不在了,叶蓁才松开被咬的鲜血淋漓的嘴唇,痛苦地呻|吟起来,俗话说十指连心,那种痛绝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眼见指根通红一片,狱卒才松开夹棍,饶了他。
年轻些狱卒的取来鞭子,正要往叶蓁身上招呼,年长的狱卒拦住他,“这样怎么够?”他指了指炉子上的炭火,阴笑道:“用烙铁把皮肤烫出水泡,再执行鞭刑,鞭子会撕裂水泡,哼哼……”
叶蓁看了眼炉子里的烙铁,惊恐地摇摇头,“不要……不要……”
“大人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年轻的担忧道。
“你没见他身上的伤痕?大人下手留情了吗?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咱这样做是帮大人出气,大人才不会怪罪下来。把他衣服脱下来。”
年长的取了烙铁,对年轻的笑道:“知道怎样烙下去才会让犯人更疼吗?”
年轻的狱卒摇摇头。
“烙铁不能烧的太红,烙在身上后,要快点拿开,这样才是最疼的,疼的时间也是最久的。若是使劲压下去,到最后,犯人就感觉不到疼了。像这样……”那狱卒猝不及防地把烙铁印在了叶蓁的胸口,又及其熟稔地收起烙铁。
叶蓁痛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叫,皮肤上几乎是立即就起了好几个透亮的水泡。
“不要,求你们放过我吧……”他哭喊着,声音异常的沙哑,带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狱卒充耳不闻,甚至以此为乐,直到叶蓁的胸前烫出一片水泡,狱卒才收了烙铁,对另一人道:“好了,该你了。”
那年轻的狱卒取了鞭子,用力地打在叶蓁的胸前,水泡被鞭子抽破,痛的叶蓁生不如死,“杀了我吧,顾庭芝,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打了……啊……”
叶蓁哭到几乎流不出眼泪,双手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最后竟疼的生生昏死过去。
狱卒见打的差不多了,把叶蓁拖到牢房关了起来。
年轻人问道:“大哥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法子?竟这般厉害!”
那狱卒得意道:“我家有一亲戚在刑部当差。这法子是以前的刑部侍郎为了审讯李相国和司马义而改良的方法中的一种。当年审讯时,那花样多的你听都没听过。”
年轻人感慨道:“这刑部侍郎也真是够狠毒的。”
“行了,这些事不是你我能够非议的。小心叫有心人听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叶蓁的虐身,到这里就结束了,正好可能有些人也看烦了。过程总是循序渐进的,伤害也是累计叠加的,这样到最后才能一下爆发…接下来几章不会太虐了。至于虐攻神马的,稍后再说~~~我要先缓缓
☆、访客
顾庭芝从牢房出来,回到书房,姚文生正等着他,说驿站的驿丞派人来通知,刑部来人了。
顾庭芝闻言,心中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
刑部没有提前知会,这样悄悄来扬州一定非比寻常。这件事他没得到一点消息,按说是不应该的。以他和何舒月的交情,何舒月断断不会瞒着他。
“可知来人是谁?”
姚文生摇摇头,“驿夫没说。只说让大人候着,他不日便来。”
“你去准备一下,别叫人趁机发难。”
姚文生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东西不能给刑部看。“叶蓁呢?”
“带他去密室。”顾庭芝交代完,想了想,又道:“卷宗可有销毁掉?”
“这个案件只有一张画了押的供词。”当初就是为了怕被人抓住把柄,姚文生只为他准备了一份供词。
顾庭芝道:“把供词撕毁,别留下痕迹。”
姚文生惊道:“若是没有供词,你岂不是私自囚禁叶蓁?万一被朝廷发现,被有心人利用……”
顾庭芝道:“照我说的话做就是。”
姚文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不说,也没有多问。
没多时,姚文生又回来了。
顾庭芝揉揉眉心,有些疲倦道:“还有什么事?”
“有个叫文卿的,非要见你。”
顾庭芝挥挥手,“叫他进来。”
文卿虽是一脸清清冷冷,但眼里明显带着恨。见姚文生退下,他恼怒道:“你该知道叶蓁他喜欢你。”
顾庭芝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知道。”
“你竟叫人把他打成那样?顾庭芝,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