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这厢还兀自游神,那端事故亦渐渐平息,可戏,不过刚刚上演。
几名官员结伴行来,气势十足。几人面上既有惊惧,又有担忧,“君上可还安好?”
“无碍。众位爱卿可有受伤?”
一位官员满面愧色道:“都怪臣督工不力,竟出了这等事故!幸而君上无事,不若下臣万死也难辞其咎!”
“王大人莫说此等话!你是何等人,君上、众臣都清楚明白!今日这是天灾,又岂会是王大人之过?”
“柳大人所言甚是。天灾岂是你我可加以更改?你我都未有这等本事!这六年来,年年祭祖,却从未发生此等事。依老臣看,这怕是老天予以警示!”
龙越不动声色,“陈爱卿何出此言?如今洪噬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又何需予以警示?莫不是陈爱卿以为寡人有失妥当?”
陈礼闻言当即跪下,面带惶恐,“臣绝无此意!国君实乃哄噬难得的英明君主。先是自纳兰氏手中解救苍生,后又励精图治,不仅福泽黎民百姓,还使洪噬于三国中崭露头角。这一件件的功绩,足以流传千古!”
说毕深沉伏下身子,“只是!再英明之人亦会被周遭之人所迷惑!君上,容臣斗胆言说一句!您身边正是有如此之人,迷惑国君,以图祸乱洪噬!今日之事便是天神之子予以警示啊!”
“一派胡言!”龙越怒斥一声,“信不信寡人今日便治你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即便君上要治臣之罪,臣亦要在此言明,云慕君便是那个迷惑国君的罪人!云慕君媚惑君上,使君上重奸臣轻忠臣,使君上沉浸美色荒废朝政!又于后宫之中不守礼法,恃宠而骄,视法度为无物!今日公然身穿金凤华袍,践踏祭坛,视二位君后为无物,冒犯祭祖大典!如此无国无君无知无礼之人,岂能还容于世?”
最后一句落下,众人的呼吸声几不可闻。皆在凝神观望事态发展。有人心生期待,有人心生快意,有人心生惧意。目光俱落在场中几人身上,见国君已然怒不可抑,见那陈大人手脚俱颤,面上却正直凛然,见那云慕君……却是淡然从容!
该是惊吓得无从反应了!不若怎会有人于此等场面还坦然自若!如许人皆是如此想法。
云华不去理会诸多目光,只静静等着。等着这次事情的结果。既然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好,便不需焦急了。只管忽略心中寒意便是了……
“陈礼!你怎的如此危言耸听!云慕君不过少年,如何能祸乱洪噬?如若你再如此胡言乱语,寡人绝不姑息!”君主眼神狠戾,难以气平。
“待得臣说完,君上再赐臣一死亦不迟!云慕君不过少年,便对君上、朝廷、哄噬产生如此影响,将来更为大患!更何况!竖子身后是奸臣!臣得到消息,那奸臣无时不在收刮民脂民膏,金银成山!臣怀疑那奸臣意图谋反,因而攒财以招兵买马!”
卷一_131 壹佰叁拾壹:求见_覆云华·重生
不待龙越言语,云执此时再无法沉住气,“陈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作甚要这般诬赖于我?!”急转身龙越,“君上!陈礼无证无据,便要将如此罪名强加于我,可见其心险恶!还请君上明察!”
“云大人,我从头至尾都未提及云大人,云大人何故自己辩解”陈礼却是面浮笑容,已有气定神闲之态,似是胜券在握。
“你!你不由分说将天灾归咎于我儿,又言说我儿身后有奸臣!我又不是耳聋愚笨之人,你口口声声不离奸臣,若非针对于我,你倒是说说你口中奸臣是何人?”
陈礼却不理会云执,自广袖中取出一物,递予龙越,“君上,此乃老臣收集而成的证据,上头不仅有奸臣所收刮非而来的钱财账目,还有……奸臣私自锻造兵器,匿养壮丁之处的地图。如若君上不信老臣所言,可以派人前去查探,便知老臣一心为君,绝无半点虚言!”
云执面色灰白,急忙辩道:“君上,此等子虚乌有之事,怎可听之信之?我六年如一日,忠于君上、忠于哄噬,又岂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复又转向陈礼,“陈礼!我一而再再而三对你忍让,你却愈发变本加厉,信口雌黄!你……”
话未尽,龙越已然喝道:“住嘴!”龙越面色黑沉,已是怒极了。威压点点泄露,便让在场之人不敢直视,心惊胆战。
“来人!将云执收押司判府!给寡人整个水落石出!”话毕便甩袖大步而去。
“君上!臣忠心耿耿,几近为洪噬耗尽心血!君上如此举动,实是让臣寒心!实是让哄噬所有忠良之臣寒心!”云执在侍卫手中不断挣扎,口中凄厉呼喊,却得不到君上的丁点迟疑。
君上离去了,云执亦被押往司判府,留得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有一个“祸害”呢,君上却未有判处,现下又该如何算?
楚馨雅雍容上前几步,“今日虽是混乱不暇,但是君上英明,赏罚不偏。本宫身为后宫之首,掌管后宫事宜,今日既是涉及后宫之人,本宫自是该管上一管。”
今次总算是落到她手上!何等快意之事!楚馨雅亲和一笑,“云慕君,本宫知你并非那等下作之人,只是,这宫廷之中,有宫廷之法,今日既是出了这等事,只好……”
“慢着。”语调冷然。却是薛意出声截断楚馨雅话语。
“薛后可是有何异议?”楚馨雅按捺不快,淡笑问道。
“楚后确为后宫之首,只是本廷亦为后宫之首。哄噬后宫向来男侍女妾泾渭分明,楚后掌管女妾众宫,本廷掌管男侍众宫。今日之事确是涉及后宫之人,却并不该幸苦楚后管教。”薛面无表情说了,紧接唤道:“来人。请云慕君前去凤翔宫。”
“慢着。”楚馨雅不着痕迹地微一蹙眉,复又笑道:“薛后向来不管后宫事宜,更是将从宫交由颜和君代管,想来处理事情也不够熟稔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本宫实是担忧将来君上会怪责薛后。毕竟这从轻从重,不好拿捏。”
“楚后多虑了。本廷谢过楚后一番好意。本廷还有事务要忙,便先行一步了,楚后请自便。”说毕便向宫仆道:“怎的还不请云慕君前行?”
“是。”几名宫仆应了,向兀自站着的云华道:“云慕君,请罢。”
云华微一颔首,便随着薛意走了。留得楚馨雅原地暗恨咬牙。众人见戏已完,便各自散的散,离的离了。
“主子,听闻今日出大事儿啦。”大王子的随身宫仆小跑着入了里室,言道。
“何事?”龙羲放下毛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臂。他从未去过祭祖大典。小时便在自己宫里待着。自五岁后,每年的祭祖之日,他都得在此抄写天经。管不得那字懂得不懂得。
每当他有所怨言之时,嬷嬷便只会说,“这是规矩,大王子。”可偏偏那些个弟弟妹妹们,只要身体康健的,便可前去祭祖大典。
他记得去年他去询问君父,君父只说:“身为大王子,便要背负常人所不需背负的东西。”他便信以为真了。
直至前几日,才听底下的几个宫仆在嚼舌根之时说,“可怜大王子哪。不过是因着生母死在敌族纳兰氏手里,便连祭祖大典都去不成。”
“这你可说错了。关键不是他生母死在何人手里,而是他生母姓纳兰。这你可不知罢?”
“你竟连这都知?怪不得,怪不得君上这一直以来也不给那位夫人追封甚的。原来如此。”
“云慕君被狠狠痛骂了,却也是面色不改,可见这云慕君真是个祸害……”宫仆也未有注意自家主子是听没听,只絮絮叨叨说着。谁知说至此处,主子竟一跃而起,“你说什么?”
“什么?”宫仆反应不及,大睁着眼问道。
“你方才说的什么?”龙羲有些急了,追问。
“说的是今日祭祖大典上的事儿呀,主了怎的了?”宫仆仍旧不解,迷糊着问道。
“你方才说云慕君怎了?”龙羲这回是真急眼了。
宫仆这才恍然大悟,“云慕君被御史大人指着鼻子骂是祸害,什么迷惑君上,不守宫规。那祭坛今日塌了便是上天提醒大伙儿,那云慕君留不得,不然将来要毁了洪噬呢。”完了又摇头晃脑道:“唉,这回可真是了不得……”
没等感慨完,便被龙羲打断:“接着如何了?”
宫仆疑惑了,这主子怎的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虽说主子与那云慕君常有来往,旁人亦说二人交情甚笃。只是这宫中的交情,哪个能当真?可现在看主子这副模样,倒真像是真的……
“接着,去慕君的父亲,就是那云丞相,便被收押去司判府了。云慕君后来就被薛后带走了。也不知能不能讨得好去……薛凤后冷冰冰的,怕不是会手下留情之人。倒是那楚凰后,像是个好说话的,平日里也不苛待人。”
“被带走了……可是带去凤翔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