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怎的知道?”宫仆疑惑道。
龙羲不答,径自披了外袍,往殿门方向而去了。
“主子您上哪去?”宫仆忙追上问道。
“凤翔宫。”龙羲一路快行,听得宫仆唤他,亦不停步。
“主子!这事儿您就别掺和了……主子!”却是龙羲走远了。
“通传薛后,本王子要拜会他。”龙羲向守在凤翔宫殿门前的守卫言道。
“君后有令,今日不见任何人。请大王子回罢。”守卫一板一眼回道。
“本王子乃洪噬大王子,竟连见薛后一面都不可?”龙羲皱起眉头,已是不悦了。
“请大王子见谅。”侍卫直接如此回道,亦不多说场面话了。
龙羲亦不多言,立即转身走了。却是往永曜宫而去。
“通传君父一声,就说本王子求见。”
“君上有令,今日谁也不见。还请大王子回罢。”竟是与凤翔宫相似的拒词。龙羲听得只觉心头万分不舒爽,“包括本王子?”
“君上说的是谁也不见。大王子,今日天寒,赶紧回罢。”
今日竟是连吃两次闭门羹……现在可如何是好?龙羲又是气又是急,却奈何无计可施,只得回了承辉宫。
凤翔宫
“人我可带给你了。你也要兑现你的诺言。”薛意带得云华入了偏殿,便对着殿中之人道。
“自然。”说着便取出一块令牌,“三个时辰,多不得。”
薛意冷嘲一声,“你倒真是大方。”
“若不大方,单你先前私会林长河一事,便足你后悔了。”
薛意面色一白,却又是冷笑,“我这便走了,您自便罢。”
殿中因着殿门及窗户俱都紧闭,显得昏暗不明。那人端坐在殿中,神色莫名。眼神直对着他,却不言语。
云华亦无话可说。却是不愿对上那人视线的。亦不行礼,径自寻了椅子坐下了。位置并非与那人相对,因而视线直去之处并非那人,而是一幅画像。
不知何人所画,画卷上未有落款,亦未有印章。画上是一男子,执扇遮面,独留一双眼眸,清冷却隐含情意。
云华直觉是薛意,却也不过是猜测。
“你倒是宁愿瞧着一幅画入神?”低沉的声音于殿中响起。不豫显而易见。
“君上倒是宁愿荒废时辰在此干坐?”云华亦不恼,视线不移,清淡淡地回了。
“你现下是在与我怄气?”
“不敢。君上何等尊贵,云华不过是一祸害,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怄不得。”即便说着这般讽刺言语,神态语调却毫无讽刺之味。似在谈论与已无关之事,无可无不可。
“你在怪我?”
“不敢。”
龙越却是怒了:“你有何不敢?寡人为你放弃如许,你却让寡人成全于你!”
云华不动不语。心却是突地狠跳了一下。
卷一_132 壹佰叁拾贰:发病_覆云华·重生
“成全?让你去遥山远水,广天阔海?让你长往不归?”龙越怒极而起,声声反问似要戳进云华的心窝子里去。
云华的身子在一刹那间轻微颤动。很快又镇定如常,“我在此处只会祸害君王,扰乱纲纪,还不如放我离去,众人皆好。”
“离去?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能在何处安身?”龙越闻言一笑,却笑得冷意非常。
“天下之大,总有安身之处。”云华莫名有些不安,定了定神,回道。
“国民不时便皆知今日之事,你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地‘逍遥自在’?”
云华未曾想过龙越竟是抱着这般心思!本以为今日之事,龙越一来可以打落云执,二来可以报复于他。原来,却是要斩断自己后路!
“国民即便知晓今日之事,亦不知我为何人,而云慕君又是何模样。”云华抱着一丝希望,此言既是为了稳住自身,又是试探。
“你好自为之罢。”龙越半晌才如此回道。说完便大步离去了。留得云华一人,不知该作如何想法。
好自为之又是何意?于这宫里好自为之?抑或是在宫外好自为之?不!他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去?若他愿意,自己又怎需苦苦在此处熬着?
罢了罢了,总有法子可图,不消再去与他多些纠葛。
“主子,可要贴示公告于城楼下?”
龙越半晌未答。后才言道:“暂时先放着罢。”龙越揉了揉额头,只觉这几日身心俱乏。自己今日这步棋可是下错了。
那淡然之极的人,在今日却是漠然了。对自己漠然,对他漠然。其实早在做下决定那时,心中便隐知,今日之事毫无助益。除开铲除云执之事以外。
只是,怒火难消,念想难平。因他毫无留恋的去意而怒。因他对他毫不在意的态度而怒。却又念想难平。盼他留下,盼他不再将心摘除在宫殿之外。
即便知晓此举该无法真正留住他,该将人推得更远。却终究是忍不住,落了子。真真可笑,因他一人,下不了子,又是因他一人,狠狠落了子。
不,落得并不够狠。若要狠些,就该方才便让人贴满告示于洪京各处,昭告天下。待得他无处安身了,便会想要回来他处罢?
如此想着,心底却又有个声音,他,不是如此手段便能留住之人……
“大公子,老爷被收押司判府了。”来人脚步匆匆,却是云府的大管事云忠。
“我已知晓此事,劳烦管事稳住云府上下,此事我会寻求法子,父亲大人必会平安无事。管事无需过于担心。”
“云忠定当尽力稳住大伙儿,还请大公子多多费心。”云忠回道。
“此乃云锦责任,父亲大人有难,我自当尽子之孝,又何谈费心?管事现下还是去打点府中上下,以免人心涣散。”
“是,大公子所言甚是。”云忠回道,躬身退了。
“潜雨。”云锦唤了一声。
本该再无他人的室内倏忽出现一道人影,“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现在云执手下之人该是出发去护着狼栖山与钟彤山了,你带上百个得力之人,潜伏四周。待得官兵一来,便去帮着抵抗。记得要伪装,让官兵以为俱是云执之人。”
潜雨不解,“主子,何故要襄助他们?主子莫不是当真要救云执那包藏祸心之人?”云执几次三番打压主子势力,一心想将主子培植成傀儡。如此恃功妄大之人!莫说云执本人就是不怀好心才救下主子,即便初始是出于忠心,其后行为亦是难以让人容忍。
若不是打着主子的旗号,他怎能招揽来那许多有能之士?若不是主子这几年奔波行事,他怎能如此之快便建立了这许多势力?
此之后,却又将主子排出事务之外,剥夺主子的势力。分明是想要取而代之!今日出事,他心中又是快意又是松了一口气。少了那老贼的掣肘,说不得行事更为便利。
“自然是救。至少要让他手下之人以为,我在救他们主子。”
“主子是要先稳住云执之势?”
云锦颔首,“一来,我若是不救,便难以于理上立足。更是留下漏洞招来诟病。二来,若是不救,便会与他们对上,我们势力现下并不如他们,犯不上。”
潜雨虽有失浮躁,却是因着年岁过轻,又未经过大风浪,但确是个聪慧的,“若是救了,一来,可拉拢人心,愈发认可主子。二来,避免冲突,便可浑水摸鱼,甚至以牙还牙,取而代之!”
云锦赞许一笑,“此去狼栖山与钟彤山,既要让云执之人知晓我们真心救人,亦要让官兵未有注意到除云执外,还有另一股势力。”
“属下明白。只是,这一百人会否太少了?”
“宜少不宜多。云执一直在防范于我,若是人多,即显得我有另辟途径之心,又会让人怀疑,我保留了更多势力,未有尽力。”
“主子想得真是周全。如此属下这便前去部署了。”
“去罢。”待得潜雨离去,复又唤道:“随风。”
“属下在。”
“云执认得你,你便今夜潜入司判府,探一探云执罢。想来他该有所吩咐。”派云执知晓之人去,才不至于暴露自己其余的势力。
“是。”
“入夜,你去盯着云忠,我疑他并非忠于云执,而是另有其人。”
“是。”
云华独自于殿中静坐。心里冰凉。身上亦是冰凉。他累得极了。此时完全没有了对于时间的感知。不知自己在此处坐了多久,亦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龙越离去之后,他随即便想离开此处,却被守卫告知,在薛凤后未有处理好此事之前,他不得离开凤翔宫。
只好在殿中枯坐。本来自己是个心静的,枯坐倒也不是甚难以忍耐之事。只是渐渐的,身体难受得紧。
脑中浑浑噩噩,响起杂声,眼睛酸涩疼痛,已看不清明。自己这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