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当他迷糊之下仍有些尴尬地意欲自行上药时,却觉司韶令朝他额头一弹,他立刻没了意识。
所以,这都是阿邵亲手给他包妥的?
想到司韶令向来干净,这小茅草屋也是极为整洁,平日从不准人轻易进来,与寨里其他人相比犹如天壤,江慈剑后知后觉,自己那么一身脏污,竟就直接被他带了回来。
尤其——
他蓦地低头,稍微拉开仅盖了一层的薄被,赤着脸飞速看一眼,完全想象不出司韶令是以什么心情……连被抓破的前端也替他以细布妥善缠覆。
“阿邵,你对我真好。”
便终是感动远胜于尴尬,眼见司韶令这时进了屋,江慈剑脱口对他说道。
“……”
司韶令将手上清粥端给他,一言不发。
只沉默看着他这仿若一切已云消雾散的模样,分明与昨夜昏睡时声声深陷噩梦的无助嘶叫大相径庭。
若非亲耳听到,当真以为他受了那番狠毒刑罚,一点也不曾害怕。
而短暂的无声过后,司韶令见他应的确饿了,不出片刻粥已见底,便等他全部吃下,才接过空碗道。
“可惜了。”
江慈剑抬头:“啊?”
“你爹确实不怎么在意你。”
“啊……”没明白司韶令怎会突然提及此事,江慈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不然若真能像你娘说的,让我做这江寨的少夫人,说不定还可让寨主更器重我一些。”
“……”闻言猛一愣,又隐约记起萧夙心初见司韶令那日确实提过关于“少夫人”的话,江慈剑脸上窘迫,虽觉司韶令今日的语气哪里不太对劲,仍不好意思地顺着他道,“对不起,实在帮不上你,何况我……”
说着下意识摸上耳旁铜钱,却还未说完,又被司韶令一声极轻的嗤笑打断。
司韶令随意擦拭着他的荆棘剑继续道:“怪我不自量力,本以为教你练剑,同你攀扯关系,能叫寨主高看几眼,但他这次出寨与人商谈,还是没有带上我。”
“有我在的话,不可能放过一个五派的人。”
“阿邵——”
然而这次江慈剑的声音却戛然止住。
随着来人自门外而入,一直鸣个不停的蝉噪仿佛都被陡然压迫笼罩,原本肆无忌惮照进的日光也由紧随其后的邬默堵在门口,落下庞然暗影,气氛刹那窒闷。
“……寨主。”司韶令似微作诧异,随即起身镇定道。
竟是江盈野来了。
他径直倚坐在司韶令让出的位置,面目阴沉地环视一周,还未说话,屋内已显得格外狭窄,四处充斥着密集钻入呼吸的惶恐。
“爹。”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江慈剑也心下惴惴开口。
更生怕奸细一事再牵扯司韶令,江慈剑忙率先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私自绘制,又随意弄丢七道寨门图害您被偷袭……”
原来如此。
一旁司韶令闻声故作惊讶地看过去,心下却是明白了,为何江盈野始终没有找上自己,也未听说寨中其他人遭受审问。
这个呆狗……
“给他笔墨。”便见江盈野视线微垂,擦过眸底一道凶狠长疤,没有理会江慈剑,而是冲司韶令吩咐道。
司韶令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将所需物品摊开在江慈剑难免僵愕的眼皮底下。
“按照你之前画的,把七道寨门图,再给我画一遍。”
“……”
于是伴随江盈野这番话落,骤然窜起的一股瑟风吹动翻起的纸角,险些扑腾到江慈剑的脸上,被司韶令及时以镇尺压下。
心知此事只要稍作思忖,按江盈野的手段,必会如此求证,司韶令没什么意外,只不动声色地将毛笔重新放置。
只见江慈剑在愕然之余,难得脑内飞转,片晌,颤巍巍伸出他眼下被包裹的双掌,哑声开口:“我的手被爆仗炸伤,暂时拿不住笔……”
“那就用嘴。”却听江盈野不容拒绝又道。
“……”
便顿时没了反驳余地,眼看江盈野神色泛冷,似疑心已起,江慈剑也不敢再推脱下去。
拱身趴下,硬着头皮将毛笔叼起来,谁知唇上仿若被凭空点穴了般莫名一麻,毛笔不小心从齿间脱落,墨汁溅了一脸,也溅到面前满纸。
察觉江盈野略有不耐的目光,他急忙又重新叼起,尾端沾染的墨水都吃进嘴里。
垂眸仔细回忆之际,只觉纸上几处墨迹晕开的地方,竟然恰好与七道寨门所在位置排布相近。
便诧异间,也不打算浪费这纸,心一横,干脆顺着那些墨迹,将一道道寨墙补足相连。
就算与那奸细的图纸差别很大,他只能咬定他当时是依照实地所绘,现在什么也看不到,自然记不太清楚。
心下始终忐忑不已地估摸着说辞,待江慈剑终于停笔,额头早已浸满汗水,与他方才溅到的墨汁相融,又成了个黑黢黢的泥狗。
他咧嘴吐出毛笔,甚至没心思擦一擦满脸狼狈,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司韶令将图纸拿起,径直递给江盈野。
强作笃定地解释:“我没有什么参照,画不出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大致就是这样……”
江盈野仍未理他,沉沉朝纸上看去。
虽然乍一入眼乱七八糟,笔触深浅不一,若被捡到的是这一张,恐怕也没几个人能看得懂,但这也归咎于他是以嘴巴叼着毛笔,自不会太稳。
而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盈野,江慈剑见他目光好似停在上面几处被墨染的黑洞洞寨门许久,不由紧张咽了咽口水,当即被嘴里墨汁臭得一阵恍惚。
没想到他再一抬眸,江盈野竟已将图纸扔回司韶令手上,一句话也没有再问,起身向外走去。
江慈剑不可置信地怔住,他随嘴几番乱涂,当真就此糊弄了过去?
世间竟有这般凑巧的事?他的图……与那奸细所绘有相似之处?
却又心一凛,看到大步走至门口的江盈野忽地停下。
转身看向司韶令,凶戾视线自上而下打量片刻。
“你刚刚说,我不够信任你。”
“阿邵的意思是——”
哪知江慈剑急切替司韶令辩解的话音刚起,几乎贴着他鼻尖而过的九节鞭猝然呼啸,鞭身掀起鸷风,身下床板轰然断裂。
“犯下本应将你活剐的大错,有脸多嘴。”
扑通栽倒至倾斜的床底,江慈剑吃痛未语,只听江盈野看也没看他一眼道。
而江盈野直视不卑不亢站在原地的司韶令,看他在乍起的九节鞭下也没有任何动摇,再次挥袖收回九节鞭。
“下月初五,你就替我出寨一趟,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谢寨主。”
司韶令仅微作停顿,便静静应道。
他实际并不惊讶,因他最开始那些话,就是察觉江盈野二人的到来,故意说给他听。
即让他知晓自己为博赏识不择手段,也算解释了他为何一直待江慈剑是特别的。
于是,他这副坚定而恭敬的模样显然也让江盈野有几分满意。
“那是什么?”
而气氛才稍有回缓,只听江盈野话锋一转,突兀问道。
他看的是一地碎裂的床板间,露出的一角纸张。
应是原本藏于床板缝隙,此刻突然显露出来。
江慈剑见状心下一紧,不假思索地伸手摸去,却在此之前,江盈野已眨眼跨至他眼前,自他手上夺走。
猛然将之抖落大开。
“……”
头顶像是有一瞬的凝滞。
紧接着在江慈剑悚然而好奇的视线里,江盈野默然将那张纸丢还给司韶令,竟再没说什么,转身与邬默离开。
也在门口一扫阴霾的下一刻,整个屋内郁积的沉闷霎时间化开,日光倾泻下,甚至连弥漫在四周的每一颗细微尘土都在雀跃。
——之所以尘土飞扬,自然是由于,那被江盈野抽塌了的床板。
便直到江盈野应已彻底走远,江慈剑心有余悸地转头,正欲看看司韶令手上那纸到底是什么,却也对上司韶令一双微眯的深邃眸子。
被盯得胸口窒息间,江慈剑猛然反应过来。
跪在一片狼藉里,忙不迭双掌合十,半个身子都趴了下去。
“都怪我刚才多嘴,我,我会给你重新搭个更大更舒服的床,求你定要继续教我剑法!”
“……”司韶令面无表情看了看他,“好。”
“那床,我要这种。”
说着,竟就将他手中薄纸朝江慈剑一甩。
轻飘飘落在江慈剑疑惑抬起,早已被墨水染花的黢黑面孔,又滑落在他眼底。
可惜,没等他看清是什么床,从未见过的,两道激烈交缠的赤裸躯体便猝然映入他毫无防备的瞳孔。
那原来,是一幅司韶令亲手所绘的春宫图。
江慈剑:“……”
第55章 不怕
那张春宫图最终的归宿,其实是几月后的大战前夕,五派商讨攻寨对策的桌上。
对着绘有春宫图的一面以火烘烤,另一面所显现的,实际是一幅详细标注的整个江寨地图。
由于此图的完成周期较长,也只有蘸以葱汁绘制,晾干后看不到任何颜色,再伪装成这大胆泼辣的春宫图藏于床缝,才能避免被人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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