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韶令总一副看起来干净无尘的模样,起初江盈野的确没有重用他的打算,很多关于江寨的机要消息他便无从获取。
倒幸亏这日,江盈野先是听到他那番野心勃勃的狠厉言辞,又见了其实大多数他这年纪都会私藏的春宫图,他在江盈野的眼里似乎才算是真切了些。
尤其,江盈野第一次派他出寨执行任务,他的表现可以说是出类拔萃。
因着先前欲在江寨买入大批洗骨丹的大商贾已被扭送官府,所以长期与江寨有所往来的其他买主皆是人心惶惶,生怕被五派盯上,也遭受同样的下场,多数都与江寨自行断了联系。
江盈野交给他的任务,便是带上江寨最新炼制的洗骨丹分别赠予他们,以及一封书信。
算作安抚,也是威胁,警告他们想要就此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而这件事乍一看极为重要,司韶令却也知道,江盈野给他的这份买主名单,不可能是全部,几条最关键的大鱼,还掌握在江盈野自己的手上。
这些小鱼小虾,他没必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急于捞起,只需让五派盯紧他们的动向,寻个其他由头慢慢处理了那些害人的洗骨丹即可。
而他若想利用这次任务让江盈野刮目相看,却绝不是单纯把东西送到那么简单。
想一鸣惊人,他务必付出些代价。
所以与他一同出寨执行任务——也明显意在替江盈野监视他的邬默,便成了他的目标。
“阿邵!”
深夜,江慈剑正以木锤四处加固崭新床架,一眼看到的就是司韶令满身血气弥漫,连面目也被染得猩红,像凄艳的索命女鬼轰然撞开屋门。
吓得他一骨碌翻下去,原本想要炫耀新床的心思顷刻烟消云散。
“是我爹……还是五派?”
待将司韶令扶坐于床沿,看清他伤势最重处原是腰腹一道深痕,江慈剑蹲在他微向后撑坐的身前,一边小心撕去与皮肉粘连的破损赤布,以铺满止血草药的细布紧覆那仍不断冒血的口子,一边心下难受地沙哑问道。
在极乐井遭受的刑伤养好之前,怕惹萧夙心担忧,江慈剑并没怎么回去,而是以随司韶令专心学剑为由,干脆住在了司韶令的小茅草房——的地上。
也方便趁逐渐痊愈的这些时日,马不停蹄地为司韶令重新搭做一张大床。
尽管在新床搭妥之前,二人同打地铺略显拥挤,但江慈剑自幼在江寨孤独长大,除了萧夙心无人与他亲近,突然有这么一个待他极好的同龄人,甚至愿意与他同吃同住,兴奋无疑大过一切。
更早已把司韶令视为自己最重要的小友,遂猛一见到他这副血淋淋的模样,比割在自己的肉上都疼。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见司韶令并没有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他也没有再问,只满头大汗地身躯前倾,使得细布一圈圈在司韶令的腰腹缠紧。
这时听一直无声的司韶令突然开口:“邬默死了。”
“……”闻言一愣,随即诧异抬眸,江慈剑不可置信道,“什么?”
“他和我出寨给以往买主送信,中途说是有寨主吩咐的其他秘事要办,我不便随他一起。”
“原来他的任务是,代替寨主去和另外几位买主商谈日后交易方式,那些买主身份涉及朝廷权贵,所以要对我隐瞒。”
“可惜其中一个,应被五派盯了许久,邬默一出现就受了埋伏,等我找到他,他已经只剩一口气,我身上多数血迹,都是他的。”
“埋伏的五派高手太多,我使计引开一部分,才强行带他回寨里,他见到寨主没多久,就死了。”
“……”几句话并无太多情绪,江慈剑却听得心惊肉跳。
心知这寨子里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仍没想到,跟随江盈野多年的邬默竟会突然死了。
也最为后怕的是,幸亏江盈野没那么信任司韶令,不然二人一同踩进五派的陷阱,恐怕司韶令也没有命回来。
——司韶令当然能回来。
彼时江慈剑还不知道的是,邬默既为江盈野身边亲信之一,他的死,早就在司韶令的计划之内。
这次出寨,司韶令也从一开始就猜到,邬默除了替江盈野监视他,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很可能,就是为那几条他不能知晓身份的大鱼。
所以同邬默一分开,他立刻联系了五派,由于邬默警惕极高,跟踪他自是风险太大,为保万无一失,提议五派不妨翻出一张底牌。
那张底牌,就是大鱼中的一条。
毕竟与朝廷合力清剿洗骨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无所获,始终留着没有打草惊蛇,只为能关键时刻派上最大的用场。
所以几乎用最快的速度,仅在那一处府邸布下天罗地网,果然如司韶令所料,等来了邬默。
邬默的确狡猾,若非五派高手云集,差一点就被他敏锐逃脱。
只不过,五派的最终目的本就是江寨,邬默绝不能就此死在寨子以外,司韶令更一定要“不顾一切”的救他回去。
因为必须让江盈野亲耳听邬默说清楚来龙去脉,司韶令才不会被怀疑,也可借此让司韶令正式走入江盈野的视线,探出更多江寨的秘密。
虽然这过程仍有凶险,哪怕出现半分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但好在司韶令还算成功,为“救出”邬默,腹上那道由陶重山亲手刺下的深口也恰到好处地避开要害。
眼下他只需等待,江盈野痛失一名得力亲信后,下一次会给他怎样的任务。
也在江慈剑听他说完那一番话,正走神间,司韶令又道:“没了邬默,看来极乐井也要换人了。”
语气似有惋惜,嘴角却是不易察觉的扬起。
“嗯……”江慈剑下意识低应,满脑子却依旧是司韶令原本细白皮肤间触目惊心的伤口,“阿邵,你之前给我配的草药都有什么?等血止住,我也给你敷上些,那个恢复好像很快——”
却话没说完,脸上忽疼,紧绷的脸颊被司韶令不客气的拉扯。
“他既然死了,以后睡觉给我安生些,再被他吓得嚷嚷,就去外面睡。”
“……”
江慈剑愕然瞪向司韶令,左脸被扯得变了形,也忘记躲闪。
半晌,他羞耻又愧疚的问道:“我……说梦话了?那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我问你,还怕他么?”司韶令又扯他另外一边脸,“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次为避免牵动司韶令的伤口,江慈剑仍由着他把自己的脸掐出两团红印,摇摇头忙笃定道:“不怕,我不怕。”
司韶令这才放开了他。
“这床不错。”
随即半撑着抬头环视一周,不等江慈剑再开口,司韶令看着头顶打磨光滑的床架,忽地话锋一转。
“倒是和图上很像。”
“……”被他这么一说,脑中自然不可避免的又浮现那过于刺激的图中场景。
由于要参考上面的床架样式,这些日子江慈剑没少偷拿出来细看,那一笔笔间的精致与放浪也快要刻进了他的脑子,此刻越是想要忽略,越是扑面而来,呼吸都乱了。
司韶令则面不改色地拢了衣袍,应是终于没了力气,暂靠在床柱。
又哑声道:“但也不太一样。”
江慈剑蓦地抬眸:“我有看错的地方?我明日就改——”
“上面的人不一样。”却见司韶令闭上眼睛,淡淡道。
“……”
第56章 夫人
北州王庭。
“不一样。”
水雾氤氲的鹰池里,忽然传来一声沙哑低语。
只见江恶剑不怎么满意地撇嘴,自热意弥漫中猛然坐起身,任由水珠从额前红痕倏地坠落。
他就那么几近赤裸坐在池内盈白玉床,床间不断翻涌而上的水泡仅能将他大敞的腿根依稀遮挡,遮不住肌骨紧实的修长身躯,上面遍布深浅疤痕,尤其胸口一道暗红最为显眼,如狰狞烙印,与他一呼一吸相融。
“你们怎么回事?”他面朝池边正瑟瑟跪了一排的身影,“连个人都画不出来,还各个都敢自称北州第一画师?”
“公子恕罪……”
一排人闻言仍不敢抬头,悉数捏紧手中被嫌弃的画作,颤抖而无奈道。
无奈的自然是,江恶剑掷以千金强行请来他们这些知名画师,给他们的形容却只有一句话——世上最温柔美貌的夫人。
谁人不知他是半年前才被北州王寻回来的长公主之子,明明是个地坤,至今未有婚嫁,哪来的夫人,他们又哪曾见过?
“公子……”便听其中一人壮着胆道,“可否再描述详细——”
“我要是知道,还找你们画什么?”
江恶剑眉头紧蹙地拔高音量,吓得对方立刻噤声。
“我只记得他全天下最温柔,最美貌,梦里还要给我当夫人,你们到底能不能画出来?”
“这……这……”翻来覆去这么几个词,无疑快难为死了几名画师,“没有其他特点,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画——”
“所以才叫你们猜猜看。”江恶剑有些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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