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今晚来找我。”
“……啊。”
“也该说说我们的事。”蓦地,司韶令倾身凑近他。
仅一瞬间的靠近,却也差一点便碰到他耳际垂下的铜钱,江恶剑急忙躲闪,更心乱如麻中,连礼数都忘了,逃难似地跑远。
回想起司韶令每与陶梧说话时都好似挨得极近,像是怎么用力呼吸,也无法填满濒临枯竭的肺腑。
活该。
谁让他前些日率先冒充陶梧。
这下报应来了。
便自从离了医馆,这一整个暮色里,他皆如浑浑噩噩的游魂,从不知道,竟会有比每每发情还要折磨人的苦闷。
他竟好像疯狂渴望得到一个无法触及的,甚至该恨他入骨的人。
偏那人过了今晚,便要成了他人的宝贝。
思及此,他火堆也忘了生,枕着枯枝在冷冽的树洞里辗转反侧,再也躺不住。
他的确是疯狗,敢觊觎高高在上的主子。
于是,二更方过,阔落月光沉静看着影绰枝杈间向村内疾驰的飞影,一路追随,映出他气势汹汹的纷扬发梢。
只见江恶剑拼尽全力地施展轻功,从未如此小心翼翼,悄无声息翻入司韶令漆黑一片的房内,脚步轻至不及针落地。
待双目迅速适应了黑暗,不知司韶令去了何处,也并不打算深想,只不假思索地立于记忆中司韶令曾为他翻出衣袍的箱柜。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里面掏出一物来。
好似唯有对方这贴身衣物才能让他短暂入睡,日后情期来临,也可稍作慰藉。
他惴惴不已地想着,胡乱揣入怀里,不再多留,转头便欲离开。
却转头,与身后等了他整晚的人撞了满怀,怀里的亵裤也被撞掉了。
第43章 梅酒
“阿梧?”
正险些惊呼出声来,却听见司韶令率先开口,江恶剑一愣,借着月光看到司韶令原是仍未摘下眼前绸布。
心下发酸,想到陶梧兴许也快要到了,他没有开口,弯腰飞快捡起地上亵裤,趁司韶令仍误会间,猛然翻窗而出。
然而当腰后束带蓦地被扯住,唯有整个上身尴尬地伸出窗板,江恶剑头顶滑稽地翘起几根乱发,不由想起之前好像也曾吃过这样的亏,只恨自己又小觑了司韶令的出招速度。
不过事已至此,他着实不想要再装下去。
就威胁他若不肯将这贴身之物送于他,他便每日赖住不走?
“司——”
“我等你很久了,”谁知他还未发出声音,司韶令已自他身后开口道,“你这次跑不了。”
什么意思?
他是猜出了他的身份,还是在同陶梧讲话?
神情微有迷茫,江恶剑稍作停顿,又觉这般隔空对话有些奇怪,便欲抽回上身同司韶令解释清楚。
未成想他才一动作,竟又被司韶令一掌按住。
(省略1227字)
直到他颈上陡然一沉,江恶剑讷讷低头,只来得及看到有艳然赤影闪过,下一刻,他已不受控制地被扯回屋内。
忽地垂头看清,司韶令指间一条赤红细带正直连他骤紧的颈间,他心思一动,未想其他,抬手摸了摸,果真摸到此刻恰到好处紧贴在脖颈的一圈坚实束缚。
入手细致光滑似皮质,首尾接洽处似以一把精巧纯金小锁连接,他方一碰触,几指便被司韶令忽然覆来的掌心按下,“咯哒”细响传来,顷刻上锁。
心间潮涌着,也不知为何,始终令他心系的颈后信引竟也在这霎时仿佛披上盔甲,有了刀枪不入的归属感。
这难道是……
司韶令本欲送给陶梧的颈圈?
而这回攀至顶峰的窒息想法才一冒出,司韶令却再次扯动那根用以牵引的细带,一圈圈绕在手里,也扯得他不由更往后靠了靠。
无意识地向后瞥去,蓦地在昏暗中与司韶令四目相对。
似有万丈城墙轰然塌裂,江恶剑骤跳的心脏几欲蹦出喉咙,以至于他就那么湿着双眼紧盯对方,嘴唇微张,一时静默在原地。
司韶令什么时候将遮挡拿掉了?
他的眼睛已可以视物?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谁……还是也才刚刚得知?
过于震惊和从未有过的胆怯将他整个禁锢,分明怕极看到因自己冒充陶梧对方失望震怒的视线,可他仍挪不开面前分别许久的双眸。
(省略1364字)
第44章 喜糖
江恶剑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几个字产生强烈的惧意,甚至一听到就头皮发麻,浑身血液犹如逆流直冲脑海地冲出些许记忆碎片,那一幕幕更让他眼前发黑,呼吸急促,想也不敢再想。
那几个字是——量力而行。
也不知在此之前他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怀疑司韶令是那方面有问题。
最有问题的,怕是他自己的脑子。
尤其,当他连脸面也不顾了,神情一塌糊涂地几番乞求之际,回答他的皆是司韶令这一句贴在他耳廓的笃定。
——是你说的,我要量力而行,我现在,还未用至全力。
温柔又绝情,反复撕咬他崩溃的神智。
最后他也不记得他破碎之下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只知司韶令像一头怎样也喂不饱的饥饿猛虎,不知疲惫地将他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狗翻弄啃噬,一根骨头都不肯剩下。
等他再有零星意识地醒来,已是翌日傍晚。
窗外天幕遮起,整个房内昏暗无光,空荡荡地映出他独自蜷于床间的寂静,以至于他在稍微迟疑片刻过后,抬起酸累不已的手臂,率先摸上颈间。
触及那仍与皮肤紧贴的温暾颈圈,才确信一切并非梦境。
司韶令的确还是他的主子。
而记忆尽数回笼,他面红耳赤间自是不敢再过于仔细回味,只以粗糙指腹缓慢而小心地又摩挲许久,才算是大致摸出了颈圈前方所连原是一把形似如意的小锁。
只不过正反两面似乎都雕刻了纹样,由于紧悬在颈前,他如何努力也看不到。
刻了什么?
而在屋内扫视一周,正欲借铜镜来看个清楚,谁知他毫无顾忌地一跃,落地的刹那,自腰腹往下抖得根本由不得他自己控制,径直摔坐在地上。
脑中霎时闪过那些被司韶令肆意掰作难堪的姿势,江恶剑不怎么自在地往后方揉了几把,不愿承认令他起身如此艰难的缘由,是纵欲过度,而非重伤。
也在这稍作缓和间,他微一停顿,抬眼看了看,见仍四下无人,低头飞快地扯开袍子看去。
果然最先入眼的,是身前遍布触目惊心的齿痕与青紫,尤以胸口附近最为壮观,包括一道道用力掐揉留下的指印,在他骤然紧绷下扯出细微刺痛,比那些狰狞旧伤的感觉还要清晰无比。
却视线未曾停留太久地将这些景象掠过,他径直往下翻开,头几乎要埋进腿间,紧盯着最里面那一层布料,并在上面来回摸索。
想到并不是睡意朦胧之下的幻觉,此刻裹在他身下的,的确是他偷来的那一条司韶令的亵裤。
在满身泥泞被司韶令擦拭之后,司韶令亲手给他穿上。
想来是在此之前那亵裤从他颠簸的怀里掉出来,咫尺之遥,他却无论如何也无力捡起,眼前糊满的水雾再也忍不住地滚落下来,被司韶令看了个彻底。
竟大发慈悲地真的送了他。
且将司韶令的贴身衣物捧在手心的感觉,与这般直接穿于身上的羞耻与满足,意外的无法比拟。
就好像他从里到外,再无一处是属于他自己。
便在这短暂的走神间,江恶剑鬼使神差地又朝那绵软布料试探地嗅了几下,果真隐约可捕捉到上面残留的丝缕冽香,让他忍不住地深吸了一口。
而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扶起经此大幅度动作更加僵痛的腰。
一抬眸,却看到赫然三道身影不知何时停在眼底,正无意识扬起的浅笑僵在了嘴角。
硬着头皮将视线再往上挪去,无疑,回来的是司韶令。
还带来了多日未见的厉云埃,以及正笨拙在小胳膊里挎了个食盒的江子温。
却显然也没料到江恶剑会有如此举动,不止厉云埃本就没什么波澜的眸子更显僵冷,连同司韶令也无声看他半晌,面容微怔。
唯有江子温不明所以,见他坐在地上一脸慌张地合上外袍,还以为他方才埋头藏了什么,笑嘻嘻地放下食盒,直奔他扑去。
吓得江恶剑手忙脚乱将袍子束紧,凶巴巴朝她一瞪,生怕被江子温看到那满身不好解释的痕迹。
哪知隔了这么多天,江子温倒还认得他,不仅丝毫没有惧意,反而在祁九坤那里养得更活蹦乱跳些许,顶着他的凶光,一双小手隔着他的外袍找来找去。
直到江恶剑局促摸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包,一股脑塞给她,又将她远远推离自己,才终于让她停手。
只见她蹲在一旁兴奋打开纸包,然后愣住。
因为纸包里空空如也。
原本包裹着的余下几颗糖瓜,已在昨夜司韶令发现时,逼着江恶剑全部吃光了。
思及此,江恶剑不自觉地耳尖发烫,自是由于司韶令喂他吃下的方式花样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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