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薛公公,奴才、奴才没有……没有做错……”
薛公公闻言,裂开了吃过人似的血红大口,笑得淫贱而瘆人。小凡不禁将红衫的衣襟紧紧攥住,双手抱紧于胸前。他本能地退却了一步,却被薛公公一把薅住头发,紧接着一个巴掌掴在脸上,小凡一个站不准,便跌倒在地上。
却听那老太监咬着牙令道:“来人,堵嘴!”
一句话令小凡惊恐得窒息,谁都知道,平常调教时,会给这些孩子的嘴上佩戴五花八门的口塞,但那是出于调教所需,而当真用棉布将嘴堵严实了,那便是要重刑了,因为千秋苑的重刑会令人丧失全部理智,惨叫声根本无法压制,寻常口塞也根本掩盖不住,调教这些孩子又是隐秘之事,于是便要将嘴完全堵住行事。
“不!不……不要!薛公公饶命!薛公公!饶了奴才!薛呜……呜呜——呜——”
一个太监用一块布将小凡的嘴堵个严实,小凡逆来顺受惯了,深知再挣扎下去也得不着好儿,便只得趴在地上默默地哭。
薛公公此时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凄美乞怜的红衣少年,陶醉地听他呜咽着哭泣的声音,极其享受地说:“取鞭子来。”
少年大惊,猛地抬头,漂亮的大眼睛不停地滚落下泪珠。那本是一双极无助惶恐的眼,谁见了都不忍再去施以伤害,可薛公公却毫无怜悯之心,他是嗜虐的野兽。
小凡眼睁睁地看着皮鞭高高地举起,又重重地落下。
“呜——”
一声。
“呜——”
一声。
“呜——”
又是一声。
老太监起初似是挑逗一般,每一次鞭打后都间停一段时间,似是用以欣赏少年因疼痛而抽搐的身姿,和惶恐等待的目光。
而后来,老太监鞭打得越来越狠戾,皮鞭如雨点般抽打下来,少年嘴中的棉布反而成了他唯一忍痛的辅助,他紧紧地咬着,痛苦地呜咽,身体本能地在地上乱滚,徒劳地躲避着无处可躲的皮鞭。
大殿里不断传来皮鞭驭风“嗖嗖”和少年痛苦的呜咽,少年身上的红衫都已被抽打成了破碎的布条,虚挂在鞭伤痕痕的白皙躯体上。
第十二章 立誓【已修】
薛公公一边丧心病狂地抽鞭打着已是半晕过去的小凡,一边咬牙切齿地谩骂:“我当是到手了个绝货,谁曾想今日竟给那人比了下去!小凡啊小凡,不知是你命不好,还是我不济,有他在,你再美再骚也成了东施效颦!”
一直站在一旁的桂公公上前提醒:“薛公公,您这、您这怕是要弄坏了,坏了咱们就送不出去了。”
“到底是送不出去的!”薛公公暴喝一声,手上鞭打得更加用力,“现下王贵妃一心扑在那小小质子身上,还会看得上这个东施吗?”
桂公公惊惶得掩住了口,谁曾想薛公公竟将小凡真正的用途说了出来。
他们确是在为皇上挑选男/宠,但每一批受教的男/宠中,他们实则都会挑选出最佳的那个孝敬给王贵妃。给皇上戴绿帽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因而太监堆儿里也只有桂公公极别的人才知道。
然而薛公公怒火攻心已是全然不顾,直到少年呜咽的声音渐渐弱小,直到少年痛晕了过去,皮鞭的声音仍未停止。
终于,老太监体力不支住了手,他上前一把将伏在地上的少年抱在怀里,用温柔得变态的语调道:“小凡子,你这张脸,若是让贵妃娘娘见了也是给她添堵,既然是个祸害,不如,就让老夫接管了吧。”
白朗看着坤华的背影,觉得坤华的话有些别扭,但一时却找不出哪里别扭。思忖片刻,猛然间想到,什么叫“纪念”啊,凭什么给他留纪念啊?
“喂!你给我站住!”
白朗三两步追了过去,这次倒是长了记性未去捏坤华手腕,而是在坤华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他去路。
而坤华似是行尸走肉一般,虽被白朗拦住,却低垂着头,不去看他。
“你、你这是去寻死吗?”
坤华闻言,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又掉下了几颗泪珠。
白朗又气又急,不顾礼数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令他被迫看着自己。
“坤华!你、你为何如此自轻?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深爱你的人……”
坤华负气地一甩脸,挣脱了白朗的手。
“我死了,爱我的人才会好过。”
“你……”
坤华所想的是他的阿妈,而白朗想的是他自己。
“啪”,一个巴掌便打在了坤华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他清醒了不少,涣散的目光此时炯炯地凝聚在白朗脸上。
“对,就这样看着我!”
白朗将手中面具举起,看向天空道:“朗朗乾坤为证,我白朗在此立誓,我愿以江山社稷为注,就赌坤华不是祸国妖男!”
“殿下!你何必……”
坤华上前去拽他举着面具的右手,却被白朗的左手拉住了右手,十指交叉紧紧地握住。
“坤华,我们就以三年为限,你身在我天朝,如若三年之内我天朝灭亡,那便是你坤华所害,到时你再寻死不迟,如若三年之内我天朝无恙,那么,你这绝世美颜就是被我救下了,你就得任我摆布!据你为我有!”
“你……你胡闹什么,这可是你的江山……”
“对,我的江山!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江山是我的,我愿以此为注!”
“可是百姓不是你的!”坤华义愤填膺,用力甩开白朗的手,“你知道国破人必亡吗?你欲据我为你有,便要让苍生培上性命吗?”
“那就再赌上我白朗的命!如若你确是妖男,害了我江山百姓,那么我白朗便同你一道赴死!一同谢罪天下!”
“你……胡闹!”
第十三章 暗涌
坤华虽言语中愠怒,但心里是着实欣慰的。而就在白朗软硬兼施泼皮无赖般的攻势下,坤华终于答应了他暂不戴那面具。
风波过后,坤华便顾得上问他,那所谓的波斯画师之作到底什么来历。
彼时二人在坤华所居凝月轩里,那幅画就挂在墙上,坤华径自看着它,凝神的容貌似是有些痴了。
白朗心中狂喜,面上却装得老神在在,言道:“你猜得没错,正是出自本王之手。”
坤华将目光从画上移开,疑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须知此等精细画作,绝非一两日能完成的,而长泰宫那日是白朗初见坤华容貌,他借口取画离开也不过半个时辰,就算技法超群也绝非凡人可为。
白朗眯着眼道:“啊,谁说过本王是仅用那半个时辰作画的?”
坤华一怔,见白朗手中摆弄着折扇续道:“那夜本王幸会殿下……”
此时,坤华不免想起彼时自身窘境,旋即便羞红了脸,惹得白朗爽朗一笑。
“本王幸会了殿下,便时时记挂于怀,念念不忘,遂将殿下模样绘于纸上……”
“可……你那晚并未见我容颜。”
“这就要拜你那精工面具和本王的脑力了!”白朗笑得越发得意,“想不到你那白玉面具竟如此精细,想必是磨制者对你容颜轮廓极其熟悉,又怕你佩戴着不舒服,就反复研磨直至与你面容轮廓完全贴合吧。”
坤华闻言,眼波里蒙上了一层落寞,而白朗正自得意,全然没有发觉。
“我又凭脑力想像那面具后的容颜,遂将大致雏形勾画出来,五官细节尚且朦胧着,直到那日你摘下面具,我一睹美色后,只需用半个时辰将那眉目口鼻细细描摹,再烘干表面油彩,便可拿去贵妃处交差了!”
白朗一口气说完后便期待地看着坤华,等着美人崇拜的目光和赞许,却见坤华恍惚着明显是早已走神,遂不悦地在坤华眼前打一响指,待坤华收回思绪看他,便嘟嘴道:“喂,本王救你脱险,你就这么拿本王不当回事儿吗?”
坤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忙致歉道:“坤华失礼!只是适才想起我阿妈,我那面具……是我阿妈熬了三个通宵为我制成的。”
说话时眉宇间的思念悲凉更甚,白朗有些心疼,便连忙说些别的:“啊,都说生儿像母,坤华君如此俊美,想必令堂大人定是个绝色美人!”
坤华笑道:“殿下过奖,实不相瞒,我阿妈是中原女子,确有惊人美貌,然坤华却只是眼睛像她,其余便随了我阿爷。”
“妙啊!”白朗用扇子敲了下手心,叹道,“坤华君真是赚到了!中原女子眉目柔媚,然脸型圆润,西域男子五官清晰健美,唯深目略显凌厉,坤华君继承二者之长,鼻梁挺括,脸型如塑,唇如含珠,最美就是那双女子见了都要嫉妒的媚眼,哇,果然是倾国又倾我心!”
坤华本欣喜又羞涩地听着白朗点评自己容颜,却在听到“倾国”二字时心中一沉,进而又想起白朗待他种种,不免心生忧惧。
他一个堂堂男儿,是倾了这位风流太子的心吗?他早就听说中原皇室淫乱,也未曾想过,才来不久已然是两次险些被侮。倾国又倾心?说得何其诗意动听,其实就是害人又害己!
“喂,忧郁王子,又怎么了?”白朗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