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无辜
咬着口嚼子，坤华兀自小声啜泣着，百里斩深知支撑着坤华的某种精神力量已然崩塌。然而他紧盯着坤华那被绑缚在头顶的双手，那双手虽然因痛苦而紧紧地绞在一起，却始终未曾敲击过板面。
如若想通了，就敲击三下木板。
百里斩不禁有些烦躁，他没想到，这么个细皮嫩肉的玉姣郎，竟是如此难啃的硬骨头。
就连蛊虫啃咬身体内里的痛苦，还有扔进死囚堆里的恐吓都用上了，他虽恐惧羞愤，却仍没有屈从的意思。
可他百里斩哪儿敢真的深侵坤华的内里？他的身子可是属于那位惹不起的金主的。
百里斩看着坤华，不禁想起了年少时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默默慨叹，如若当年的自己同这坤华一般地坚毅顽强，熬到了最后关头，不知道他的师哥会不会为了他去劫法场呢……
思及此处，他忽而想到一件事。
听说白朗与坤华交好，坤华眼看便是油尽灯枯，那位太子会不会在这几日里前来搭救？
如若给他抓个正着，判他个刺客同谋之罪，不正好去王贵妃处邀功领赏、加官封爵吗？
他已开始在心中暗暗计较，而眼前的差事还得照办。于是他打起精神，准备再去啃那块硬骨头。
既然强攻不行，那就软磨吧。
坤华兀自一抽一抽地啜泣着，却不知百里斩又想耍什么花样，竟将他口中嚼子取下，继而又松开他腹部和手脚的束缚，还恭恭敬敬地命人扶他斜倚在一张简榻上。
百里斩赔着笑道：“殿下，我知道您是聪明人，之所以还这般顽固，是在担心我们的诚意。也对，皇帝亲见那刺客有一双艳压天下的美目，殿下才难以脱嫌。然殿下之俊美天下无双，却是五官配在一起的圣颜，可若单拎出那双眼睛来，倒并非独一无二。”
“嗯？”坤华已然猜到他言下之意，只是仍有些疑点未解。
百里斩笑得阴邪，桃花眼上翻着盯着坤华，合掌击了两下，便见一名属下推掇着一个刺客打扮的人走进刑讯房。
白朗与那人四目相对，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深红色夜行衣，绯红纱绢遮面，长发编成楼月男子式的花辫，那双眼睛和坤华的简直一模一样。现下那双眼睛里正不停地滚落下泪珠，那人与坤华相比身材明显娇小，身量尚未长足，看得出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你是……”
“他叫小凡，”百里斩向其属下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扯下小凡的面纱，又在他膝窝上一踹，小凡惊叫一声便跪了下去。
坤华打量起小凡的脸，百里斩在一旁先行品评起来：“这小凡也是难得的美艳，又与坤华殿下有七八分相像，但这嘴和鼻子，还有这脸形轮廓，与殿下相比可就是云泥之别了。殿下，您天下第一美男的美誉，真真儿的是令人折服。”
坤华顾不得去听百里斩的废话，他细一思量便已了然，当晚行刺皇帝的就是这个孩子，他显然是受人指使点到为止，还故意留下弯刀刀鞘，并让那皇帝看清了他的那双美目。
为的就是令坤华遭嫌，逼他屈从，然后再将小凡送出，顶那弑君大罪。
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百里斩在一旁试探道：“怎么样啊坤华殿下，小凡就是如假包换的刺客，只要您卖身给我那金主，我便……”
百里斩的话生生梗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坤华正拖着一身伤痛，意欲起身去扶那跪地的小凡。
坤华心生怜悯，无奈连自保都难，他几欲从榻上起身，却又摔了回去，同病相怜，他爱莫能助，只得温言劝慰：“孩子，不要哭，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凡听了这话，似是终于找到了能为他做主的人，便膝行到坤华身边，拽住他的衣角哭诉：“殿下！他们骗我，他们说只要我乖乖地假扮刺客，就不再折磨我！可是我没想到被他们算计了！小凡不想死啊！求殿下一定要救小凡！只有殿下能救我！”
小凡哭哭啼啼着实可怜，百里斩却听不下去了，上前冲着小凡当胸一脚，骂道：“小叫化子，当心弄脏了殿下的衣服！给我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
“殿下！您要救小凡啊！小凡只想活命！小凡是无辜的啊！……”
坤华眼睁睁看着牢吏将小凡拖出去，少年的求救声在阴森的诏狱里回旋，良久才渐渐消逝。
这少年是聪慧的，他知道，事已至此，确是只有坤华才能给他一线生机。
只要坤华一天不屈从于王贵妃之流，他们便不会将小凡交予出去。
“怎么样啊坤华殿下，我的金主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良宵一梦值千金，您……呵呵，从还是不从啊？”
未见小凡前，坤华以楼月国威为重，尚不肯屈从，此番得知真相，他的举措还牵连一个无辜少年的命运，他便更不会妥协。
于是坤华冷笑道：“百里大人，王贵妃的卑鄙下流，本王算是领教了。”
百里斩嘴角抽搐，这个不知死活的楼月质子，怎好将王贵妃的名讳给说了出来？！
“这样的女人，我坤华想起来都恶心，叫我怎么和她共度良宵？”
百里斩忙呵令属下：“今日你们从未听到‘王贵妃’三个字，如若他日有谁多嘴，咱们几个就都得死，明白了吗？！”
众人吓得面如菜色，怯怯地纷纷表态服从。
百里斩解决了这个小意外，颤抖着手，从衣袖里抽出一方绢帕，揩净了额上细密的汗珠后，又重新端起了架子。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兄弟们，坤华殿下的手指可是形如葱根美如柔荑，你们想不想虐一虐啊？”
坤华被两个牢吏钳住肩膀按在地上，而他虚弱得根本跪不稳，于是百里斩命人在他身前放了一个长板凳，坤华双臂架在上面，借以支撑起他的上半身。
那些个牢吏们，争先恐后地将竹签刺进坤华的手指，坤华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神智在极度的痛苦中渐渐迷离，自控力已经被剧痛感占了上风，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惨叫声，哭得也更歇斯底里。
第二十二章 猥亵
坤华被两个牢吏钳住肩膀按在地上，而他虚弱得根本跪不稳，于是百里斩命人在他身前放了一个长板凳，坤华双臂架在上面，借以支撑起他的上半身。
那些个牢吏们，争先恐后地将竹签刺进坤华的手指，坤华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神智在极度的痛苦中渐渐迷离，自控力已经被剧痛感占了上风，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惨叫声，哭得也更歇斯底里。
百里斩就是这副德性，越是傲气的人，他就越要摧残得彻底，他就是爱看那些人从孤清高冷到跪地求饶的落泊相。坤华算是百年不遇的对手，而如今听着坤华的哭喊声，看着他绝美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的样子，他以为，自己到底是险胜了。
“啧啧啧，那么白皙的手指，流了好多血呢，纤美的指尖，啊，都烂得血肉模糊了呢。”百里斩假惺惺地做怜惜状，又“极好心地”提醒牢吏，“快将坤华的双手泡在盐水里，止血呢。”
“啊——啊啊——嗯啊——”
百里斩一脸的享受，听着坤华喊破喉咙的哭嚎。
坤华的双手被按在一盆盐水里，他眼睁睁地看着因受刑而积淤的污血从指尖慢慢渗入水中，而盐水倒灌进伤口，沙痛的感觉让他疯了一般地哭喊。
“救我！快来救我啊——”
百里斩忙警惕起来，俯身半跪在坤华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诱供道：“坤华，你现在很痛了对不对？你知道有个人会来救你对不对？快说说，谁会来救你？！”
此时坤华的双手已被从盐水里捞出，剧痛有所消退，他恍惚地喘着粗气，百里斩极不耐烦，遂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焦急道：“快说啊坤华，说了我就放了你！要来救你的是不是……”
“呸！”坤华瞅准了百里斩将脸贴过来，又啐出一口血痰，然此次百里斩早已有所戒备，一甩头堪堪避了过去。
他再次震惊于坤华的意志，已然被他折磨得神智恍惚，哭得死去活来，却仍缄口不唤出太子白朗的名号。
而他的耐心也已耗尽。
他气极，显露出狼子本性。
“啪”，狠狠地掌掴了坤华。
“啪”，又是一记狠狠的掌掴。
“啪”、“啪”、“啪”、“啪”……
百里斩一脸的肃杀，连续抽打坤华的脸颊，每一下力道都极大，几乎是将坤华的头甩到一边，带动着半个身子都晃动到一侧，而紧跟着便是反方向的另一掌，坤华的头便如同拨浪鼓一样，再反向甩回。
百里斩发狠一样地，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他的属下们都看不下去，委婉地规劝：“大人，这张脸再打下去，怕是毁了。”
是了，坤华的脸，可是他的金主最喜欢的，可不能毁了。
百里斩一时都说不清楚，为何会对倔强的坤华如此愤恨，为何想要不择手段地摧毁他的心理壁垒，去中伤他内心指望着会来救他的人。
看着坤华红肿的双颊和嘴角流出的血，他恍然大悟。他在这样痴等着的坤华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