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皇帝不曾想贵妃竟抱着这个心思,一时怔着对不上话来。
贵妃深知皇帝不肯,便索性挑明了说:“哼,臣妾深爱皇上,怎不知皇上的花花肠子!臣妾一心想做皇上的贤妻,如皇上真想要了这王子,臣妾就权当多了个妹妹——哦不,权当多了个弟弟!可是皇上,臣妾为皇上安危着想,送上龙榻的人须得先是个干净的!您就让臣妾先将他好好地审了,他若真有谋害皇上的心,臣妾就算被皇上满门抄斩,也断不能让他上了皇上的床!”
说完,王贵妃竟掩袖抽泣起来,好不委屈,好不惹怜。
坤华早已看得通透,不知这王贵妃使的什么法子,竟能让他惹上行刺皇上的嫌疑,再以担心皇上不忍重罚坤华为由,将坤华收到自己手中随意摆布,坤华思及此处便已冷汗涟涟。
可为了自保,他决定冒险将计就计,遂连忙喊道:“贵妃所言极是!皇上,就快些将我交与贵妃处置吧!”
第十八章 入狱
坤华一句话让那皇帝和贵妃都怔在了原地。
王贵妃看着坤华欣喜又急迫的表情,心中暗自揣度:坤华何时变得这般没了骨气,难不成是与皇帝那糟老头子相较,他宁愿落在本宫手中?若真如此当真快哉,本宫就无需再去贿赂百里斩那只妖精了。
正自得意着,忽而瞥见皇帝防备的目光乜斜过来,她灵台登时清明,惊得心跳突突。
好你个坤华,不成想被你这小子给算计了!
坤华正自施计要皇帝误会王贵妃与自己有染,却巧王贵妃自己找上门来,还说什么要私审坤华,不正好为坤华送来证据?坤华寥寥几句蜻蜓点水,皇帝便已深信王贵妃心术不正。
后宫最忌妃嫔不贞,如若是旁个妃嫔,仅凭这点嫌疑,便足以判下淫乱之罪。然王贵妃后台硬而资历深,皇帝不便过分追究,便忍着怒气扮无知:“爱妃真真儿的贤良,却忘了朕最忌讳妇人干预政事,坤华弑君之嫌涉及我天朝与楼月邦交,朕以为,还是由朕亲自……”
“娘娘!”坤华忽然插话,看着王贵妃的目光如炬,“坤华是清白的,只怕、只怕却被陛下越审就越没了清白!娘娘可要为坤华做主!”
“你……”王贵妃此时已是有口莫辩。
皇帝的脸都泛起铁青,暗想断不能让王贵妃得逞,可这淫妇也铁了心不会让朕捡了便宜,索性……
皇帝怒极攻心,猛然一甩袖道:“来人!将坤华押去恨无门!依法审问!”
坤华冒险在皇帝与贵妃之间离间,两人猜忌谁也不肯将坤华交予对方,谁又都没法儿从对方手中得到坤华,遂皇帝一怒之下便将坤华押至诏狱严办。坤华早就听说天朝诏狱有如人间炼狱,然他即便在那里粉身碎骨,也不愿沦为他人玩物。
皇帝诏狱,专门收押朝廷重犯。
本朝诏狱在坊间有个颇传神的诨号,名曰“恨无门”。
恨无门,只恨地狱无门。
诏狱总督祖姓百里,单名一个斩字。此人本是男子,却又过分妖娆,然过分妖娆,却又不失气魄,不失气魄,却又极爱穿衣打扮,总而言之,是个妖里妖气,却又气宇不凡的美郎君。
然人不可貌相,此人单拎出来,便是一脸的天真无害,然这般天真无害的嘴脸,如若用在刑讯逼供上,便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份儿了。
这人实在诡异,整日出没于深牢大狱,却总是一身官服纤尘不染,连发簪都无一丝凌乱,端端然地,无论何时都有如刚从画里走出。
恨无门就是他的乐园,
因为此人嗜虐如魔。
他亦正亦邪,
实则是无正无邪。
他的心中,只有目的和原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事先给他通告,希望从那待审的犯人口中得到些什么,那便只管给足了银子,即使面对的是块石头,他也能让那块石头蹦出金主们想听的话来。
可今儿个,百里斩得了个极有趣的通告。
那一身白衣胜雪、黑发及踝的美相公,想必就是楼月质子坤华了。恨无门官方的指令是,要让那坤华道出行刺皇帝的意图以及背后是否有同谋指使;然私底下,百里斩收了薛公公的大把银票,收买他的差事却是个杀头的罪名。
他要帮王贵妃拉皮条!
然,他的职业道德是有口皆碑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管他是给皇帝戴绿帽子还是帮贵妃找野男人,他只管办事拿钱,嘴上可是严的很。
更何况,这般刺激的差事,正对上了百里斩的口味。
看那号称天下第一美男的坤华就极不顺眼,百里斩的眼睛里喷涌的是赤裸裸的嫉妒。
你美,好啊,看你在我这恨无门里,还能美多久。
摧花,当真是件令人兴奋的事呢。
诏狱里阴冷晦暗,坤华被人押着跌跌撞撞走了进来,径直被推进一间挂满刑具的审讯房里。
偌大的屋子里仅点着一盏油灯,灯芯如豆,在阵阵阴风中飘摇不定,投到墙上的阴影忽忽闪闪,衬得这讯室更显阴森可怖。
屋子当中一把太师椅上,如蛇盘树一般,懒洋洋地瘫着一个妖媚男子,坤华看他那副德性,便知是传说中的百里斩大人了。
百里斩边用一把精致的锉子修剪指甲,玩味的眼神边一瞥一瞥地看那坤华,闲闲地道:“我百里斩的手段,绝非等闲之人可以想象,看您是个清高气傲的主儿,可别怪我不厚道,小爷我还就爱虐待那些个儿清高气傲的,硬骨头碎了的时候,声音才好听嘛。”
坤华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如炬,全然不被他淫威所慑。
那百里大人见状也不生气,反而满意地笑了一笑:“坤华啊坤华,我猜你哭叫起来的声音,一定很动听呢。来啊,给楼月王子松松筋骨。”
一声令下,几个人已经将坤华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
百里大人当真是明人不说暗话,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皮鞭,一边指点道:“知道你是蒙冤入狱,我的金主说了,只要你愿意做……”为保守金主隐私,百里斩说到此处含糊其辞,“只要你愿意做某人的男宠,便能保你出去了。”
坤华冷笑:“百里大人,烦劳您给那位金主带个话儿,坤华并未行刺,何惧被人冤枉?坤华此身卑微,却还需兼顾我楼月国的名誉,男宠一职,当真是百里大人之流更适合些。”
百里斩虽自知妖媚难改,却最忌讳别人指摘他的妖媚,闻得坤华此言,早已气得七窍生烟。然他越是生气,表面上却越是贤良,但见他极羞涩地一笑,似是与友人闲聊般:“坤华君真爱说笑,你们几个,将坤华君的衣服扒了,再将那鞭子浸足了盐水,挑他的嫩肉,伺候着吧。”
萱儿已在东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她不明白,为何向来与王子交好的太子殿下,生死攸关时刻,竟如此冷漠无情。
而她又怎知白朗此刻心中煎熬?
坤华已走进那恨无门两天了,他深知坤华遭人算计,不管奸人意欲何求,坤华绝不会屈从。那百里斩向来只看钱财不问是非,坤华在他手上绝得不着好。
可他绝不可轻举妄动,甚至要装作有恐避之不及,就算被世人误会薄情寡义也无防,因为如若冲动出头,他定会受到牵连,到时自身都难保,更无从施救坤华。只有假意置身事外,反而有望救坤华于水火。
他仰天长叹,幸而蒙千寒已答应助他。
第十九章 酷刑
坤华的衣襟大开,双胸和平坦紧致的腹部都暴露在外,浸过盐水的皮鞭反复抽打着他的身体,他几次痛到晕厥又几次从晕厥中痛醒。
昏昏沉沉中,他感到一只手掌在揉弄他的小腹,他吓得猛然惊醒,大喊一声:“别碰我!”
百里斩与他近在咫尺,闻声好似受惊的蒙童一般瞪圆了眼睛,无辜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将手掌上粘稠的液体示给坤华看,楚楚可怜地说:“人家在给你上金疮药呢。”
放松警惕后,坤华才感觉到整个胸部和腹部都被湿嗒嗒的粘液覆盖,那粘液渐次发热,火辣辣地灼烧他的身体,尤其是鞭刑后的那些伤口,痛得他死去活来,他忍不住大声呻吟。
百里斩得意一笑,千娇百媚地一转身,身后随从早就端着盆清水等他,但见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净手,一边悠然自得地说道:
“我的金主交代,折磨你却又不得在你身上留下半点伤痕,哼,真是苛刻呢,等闲人绝办不到的。适才给你用的,可是峨眉山洪门教的独门金疮药,别说刑伤,就算是皮肉溃烂三尺,只要在一个时辰内涂了这药,保你三天之内皮肤光滑如新。不过嘛,唯一的缺点就是,擦拭者会经受扒皮退骨般的剧痛。”
净了手,又有一随从递过一把雪白手巾,百里斩揩了水渍,又从一随从捧着的小瓷瓶里剜出一勺雪花膏来涂抹在手上,此时神情玩味而风骚,似是忆着哪夜的春梦。
但见他边将雪花膏在手上抹匀,边慢慢地走近坤华,直到嘴唇与坤华脸颊的间隔仅剩指余。
他未说话先吹出气息,声音喑哑而低沉:“等闲的犯人,我才不会亲自给他上药,可是坤华君……那里真是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