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直觉那亵裤不宜过多追究,便道:“皇上,那物着实污秽,还是交由微臣……”
皇帝叛逆心泛滥,越是不让看就越想看个清楚,况且……
这当真就是那美人儿的小内内吗……
“咦?”皇帝泛着桃花星星的双眼忽而惊疑起来,“这上面……有字?”
第二十四章 血字
白朗闻言猛一抬头,神情介于牙疼与蛋疼之间。
因坤华受过酷刑,故而那条亵裤上血污斑驳,然如若仔细查看,仍可从中依稀辨出四个血字。
皇帝老眼晕花,遂将那亵裤举得远了些,眯起眼睛辨认。
“朗……”
第一个字很好认,那是风流太子独创的署名笔法,字里行间透着莫名的骚气。
白朗将一头滑顺的长发抓成了鸟窝,俊脸扭曲得像是三日无所出。
奈何皇帝明显是打算继续念下去。
“石……皮?”
皇帝有些疑惑,近旁御前太监上前提醒道:“皇上,该是一个字的。”
“哦,”皇帝点点头,“破……”
“哎哟娘唉!”白朗呻吟一声,双手掩面。
皇帝百忙之中抬眼瞪他一瞬,遂低头继续专注。
“……华?”
白朗一声嚎啕,扑地不起。
那第四个字最是模糊,皇帝拿不准,示意御前太监上前助他:“这个……你看是何字?夕?”
“皇上您看,旁边那个不是血痕,该是那字的一半,依老奴看,这当是个‘外’字。”
“哦……”皇帝在心里将那辨出的四字连着默念。
白朗抬头偷看一眼,见皇帝尚在疑惑之中,便做贼似的手脚并用,准备开溜。
就在此时,皇帝恍然大悟,将那亵裤狠狠拍在案上,大喝:“混账东西!不许走!”
白朗见龙颜大怒非同小可,连忙悻悻跪回原地,低垂着头,两只手十指绞在一起,眼睛时而一翻一翻地偷瞄皇帝脸色。
皇帝见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继而想起那天与坤华独处时,那美人儿嘲讽他“咬别人的剩饭”,便气得浑忘了身份场面。
“你这个畜生!禽兽!”
百里斩在旁将事情看了个明白,“朗破华处”,想必是那位风流太子留在坤华亵裤上的血字,背后的龌龊事不难猜想,那么这太子冒险潜入他恨无门中,难不成……仅是为了毁其罪证?
皇帝现下恨不得骟了亲儿子的心都有了,凡是随手可抓的物件儿悉数变成惩儿的武器:“好啊,原来是让你小子抢了先了……”
御前太监惊得老脸一皱,连忙上前阻劝:“皇上!皇上!龙颜为重!龙颜为重!”
经他一劝,皇帝才想起适才那句太过露骨,清醒过来便窘在龙座上不知如何收场。
恰在此时,但见一团七彩云团呼啸而来,划到白朗跟前,“啪”的将他一张俊脸扇飞一边,待白朗捂着脸转回头看个明白,众人才反映过来,原来是花枝招展的王贵妃到了。
“你敢打我!你这只狐狸精!”白朗咬牙切齿欲起身还手,皇帝此时大喝一声“放肆!”,没奈何,白朗只得将王贵妃挑衅的目光悉数收下,悻悻然在原地跪好。
王贵妃转身面向皇帝的瞬间便换了张嘴脸,哀戚自责道:“皇上,臣妾在殿外都听到了,都是臣妾这做后母的不好,没能好好管教太子,替皇上分忧!”边说边扭到皇帝身侧,扑通跪倒。
“爱妃快快请起!逆子乖戾,与爱妃何干?”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好一番怜香惜玉,把那王贵妃哄得破啼而笑。
“臣妾承蒙皇上错爱,暂管六宫诸事,不成想,却出了这当子腌攒事,臣妾难辞其咎……”说罢便又做垂泪状,“皇上,今日就让臣妾陪皇上一起,向太子讨个明白,也求皇上给臣妾和那楼月的质子……一个交代。”
末了那句尤其地含冤欲泣,皇帝怎不知她言下之意。
他之前怀疑贵妃与坤华有染,现下白朗这么一闯,便已证明是个误会,因而一时窘迫无语,便干巴巴地一笑,着人为贵妃在身旁赐座。
继而两人同仇敌忾,同时看向跪在殿下的采花太子。
皇帝和贵妃,此刻内心都是一样的痛和悔悟:朕/本宫枉费了那许多心思,倒被你这个泼皮钻了空子!
皇帝怒道:“说!何时?何地?”
白朗疑道:“什么何时?什么何地?”
皇帝大吼:“废话!当然是……”
着实难以启齿,皇帝迟疑片刻,将那亵裤向殿下一掷,道:“好啊,你小子真是长能耐了,那四个字真真的言简意赅啊!施者、受者、行为、结果,全都包含其中了啊!现下就差时间、地点还有动机了,还不快速速招来!”
白朗见皇帝动了雷霆之怒,事已至此便也只好老实交代:
“是这样的,那坤华小哥儿我可是慕名已久,天下第一美男,该是何等的香艳!父皇您也知道儿子的毛病,平生最爱拈花惹草睡美人儿。儿子对那坤华一见倾心,志在必得!可别看他身份卑微,却是个贞烈性子!儿子软磨硬泡都被他拒了,儿子情急,就用了点下流手段。”
白朗停下,偷觑皇帝神态。
但见皇帝强压着怒气,故作冷静:“说下去。”
白朗领命,清清喉咙,续道:“儿子一天夜里着实情欲难耐,便潜入坤华寝室,威胁他说,如若不从我,来日待我当了天朝皇帝,定将楼月灭国灭族。那坤华想必是忆起五年前胡夏攻战的往事,先是向我好一番乞怜求饶,见我仍不肯放过,便……便遂了我意。”
“禽兽!”皇帝和贵妃异口同声。
白朗烦躁抓头,续道:“儿子是做得过分了些,可父皇您不知坤华那身子,往那儿一躺,就诱惑着你去欺负……”
“咳咳……”御前太监连声咳嗽,妨碍了白朗的有感而发。
百里斩注意到皇帝和贵妃目光中似有熊熊烈火般,被老太监一咳便震得浑灭了,他看在眼里,不禁嗤笑一声。
白朗遂改口:“坤华殿下……性格温润,儿子卑劣,忍不住去欺凌弱小。坤华是处子嘛,那里难免纤细些,我也猴儿急了些,就……就弄伤了他。好一番云雨后,还觉得兽性淋漓尚未尽致,遂将他那里流出的血沾了……就、就……”
王贵妃嗤笑:“就在你开拓的地盘上撒尿圈地了,哈哈哈……”
白朗怒道:“父皇,儿子再不济也是您儿子,那婆娘骂我是狗,就是骂您!大不敬当斩立决!”
王贵妃宠贯六宫无所顾忌,又确是在气头上,此时出言污秽有如市井泼妇,皇帝虽尴尬不已却也惮于责备,遂一拍桌子,怒道:“你这孽子!贵妃是你母亲,你出言不逊才是大不敬!快快将你自己的事交代清楚!”
白朗与那贵妃眼神交互间好一阵腥风血雨:“到底我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交代就交代!”
遂一口气道:“坤华以家国为重,便任我享用,又极在乎自身清白,受我欺凌还一个劲儿地乞求我不要声张。他那般驯顺,那般卑贱,我心底里的恶魔就被他给激发出来啦!于是我就命他将那被我记了战绩的亵裤穿着,待到我下次享用他时,由我亲自来脱!”
第二十五章 对质
白朗一口气说完,殿中一众宫婢太监并恨无门一班牢吏喽啰,闻言无不哗然色变。
百里斩沉吟片刻,倏然一惊。
好个白朗,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难得皇帝盛怒之下灵台依然清明,此刻与那阴狠狡黠的百里斩想到了一块儿去,哂笑一声,戏谑道:“若论折辱他人,白朗殿下还真是新意频出、自成一派啊。你是不是还想说,坤华还没等你再去扒他,就进了牢子,你便锲而不舍,跟了进去?”
白朗拱手叹道:“父皇英明!唉,野猫偷腥就免不了挨揍,我白朗采花无数,此次便让那花刺儿扎着了手。谁曾想,我霸占了他的那夜转天,父皇就将他押进恨无门了。那条印证了我那笔风流债的亵裤还没来得及脱,如若被发现了,本王清誉难保,是以……”
皇帝截道:“那夜你占了他多久?”
白朗无限怅惘:“整夜缠绵,犹叹春宵苦短……”
此时王贵妃也已听出端倪,暗地里向百里斩递个眼色,百里斩会意,拱手道:“圣上!”
众人看向他去,听他续道:“圣上,卑职任诏狱总督多年,难免审慎多疑,然殿下适才所言,臣甚感一惑不解,梗在喉中,不言不快,言则冒犯。”
皇帝一挥袖道:“但说无妨。”
百里斩谢恩,不卑不亢道:“想必诸位都已听明白了,太子殿下与那楼月质子雅行风流那晚,恰是西域刺客冒犯圣上之际,证据确凿,质子坤华已是在押嫌犯,然现下太子又借盗取亵裤被擒之事,道出行刺当晚与坤华整夜厮摩,臣之疑惑是……”故作迟疑,谦恭一笑,“真真儿的巧成书了呢。”
白朗大怒:“哼,别阴阳怪气儿的了,我都听出来了,你疑我替那坤华洗嫌?”
百里斩悠悠然看向白朗,微笑不语。
白朗炸毛道:“想来我这太子当得真是憋屈,连个小小的狱卒头子都敢疑我!那么敢问狄仁杰再世的百里斩大人,我白朗若欲做假供包庇坤华,那么我大可找个更体面的说辞,整夜对弈切磋,整夜吟诗作偶,整夜欢饮达旦,整夜流连勾兰,哪个不行,非要自毁清誉,说我强行睡了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