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辛从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就你事多。”
木屐的后跟正巧踢到季钟小腿肉,季钟抱腿“嗷嗷”叫唤着,欲哭无泪,“又不是我喜吃甜食。”
喜欢吃甜食的这桌上只有一人。
季钟拿喻誉来当挡箭牌,喻誉也不出声,只懒散地撑额,低低笑了下,看季钟笑话。
寇辛静了静,跟屏庆道:“换成橘皮醒酒汤。”
橘皮醒酒汤由橘子皮、肉豆蔻、莲子和桂花制成,除了醒酒,味道也甜丝丝的。
季钟听罢,心凉了大半,愤恨道:“偏心,太偏心了!”
寇辛摊手,欲盖弥彰地狡辩,“真没有,换成这饮子,我也能吃。”
季钟哼哼冷笑,完全不听。
很快,侍女们便端了醒酒汤上来,连带着早膳也一齐上了来,丫鬟们流水地端着木盘,将碗碟一一放在八仙桌上。
几十道精致小点摆满了整张桌。
寇辛吃了这橘皮饮子,再用了半碗阳春面,便吃不下了,其余两人跟他不同,快将大半桌都横扫入肚,光是喻誉就吃了四五张汤饼。
喻誉瞥了一眼寇辛,“小鸡崽都吃得比你多。”
季钟忍不住“噗”地笑了声,“他不一直这样,我母亲养了只狸花猫,都一餐一只鱼。”
说到这,喻誉便想起来了,“半年前我们去踏青,他偏要去护城河。”
季钟接道:“还带了一马车的用具,说是要钓鱼,学江南监生们的闲情雅致。”
喻誉跟着道:“一条没钓上来就算了,还要我脱裤子下水抓。”
季钟说不下去了,捂肚笑得眼泪都出来。
喻誉看着寇辛道:“抓了两条给你还说不够,道那鱼太小了,爷追着鱼满河跑,总算给你这小祖宗抓够了十条鱼。”
喻誉一字一句:“结果你只吃了半条烤鱼和一碗鱼汤。”
寇辛:“……”
最后浑身湿透的喻誉差点没把那鱼丢寇辛脑袋上。
寇辛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我又没失忆,说这些作甚。”
喻誉冷冷一笑,温声细语,“怎么会,只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
季钟快笑到桌底下去了。
上半年喻誉为了这事成日苦大仇深,只要看见桌上有鱼就在寇辛耳边念叨这事,说到最后,寇辛只要看到鱼就反胃。
喻誉今日再次脱衣下了水。
他们三人回房用浴桶匆匆洗了下身上的汗,便一起去后院的温泉池子。
丫鬟们早在他们用膳时,便将一切都备好了,搬了扇汉白玉所制的雕满瑞兽的屏风将整个池子同外界隔开,连季钟这种稀罕物见多了都忍不住咋舌。
近百米的玉屏风。
已经不是价值千金能衡量了。
屏风后唤了府里养的乐师们吹着丝竹,美酒果子被齐齐放在岸边上,温泉池上仙雾缭绕,热气扑面而来,如同身处暖春之际。
侍女小厮们退去玉屏风后,三人就褪了衣,留了个亵裤,光着身子就下了水。
寇辛跟喻誉连对方光着屁股的模样都见过,季钟跟着他爹天天待在军营里,根本不知脸皮是个什么玩意儿。
季钟看见喻誉的倒三角腰身,跟腹上几块硬硬的薄薄肌肉,霎时撇撇嘴,“你小子长得跟小白脸似的,怎么身材比爷还好?”
他复又瞧见寇辛清瘦的皮肉,又心态平和了。
慢着。
季钟震惊地扭头看向喻誉光着的上半身,“啧啧”惊叹,“粉的?”
寇辛:“?”
他缓缓扭过了头,看向身旁大张着手臂,懒洋洋靠着池壁的喻誉。
他们很久没一起泡过池子了,平日也没什么看对方身体的时候,寇辛也是头一次知道。
喻誉:“……”
他眉心跳了跳,吐出个字:“滚。”
喻小侯爷不甚在意地阖上眸,享受着热雾的熏陶,泡在热水汤里昏昏欲睡。
直到他胸膛前传来不可忽视的触摸感。
喻誉猛然睁开眼,低头看去。
寇辛好奇地捏了捏。
一直忍耐不敢出声,怕喻誉发现的季钟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喻誉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寇辛,你找死。”
寇辛飞速蹬腿游走,“都是季钟给我使的眼色!你打他去!”
季钟连忙道:“寇辛不也是粉的,你捏回去不就成了,推到我身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喻誉先去料理了季钟,季钟被喻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偏偏寇辛还在一旁捣乱,拼命泼水,季钟还一下手就“呸呸”吐一口水,眼睛都睁不开了。
寇辛泼得还不止季钟一人。
可喻誉硬是被泼得满头水,也冷着面踹了季钟好几脚。
水下这一脚踹过去,季钟扑腾倒在水里,口鼻被淹没,挣扎了好几番才吐着水站起身。
而这厢,喻誉嫌弃地抬手抹了一脸的水,将湿透的乌发全粗鲁地往脑后顺去,面上残留的水滴顺着下颔线往下滴落,眼里闪着蠢蠢欲动的光芒,薄唇轻佻地上扬。
他按了按手骨的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很明显,喻誉要动真格了。
寇辛意识到的一瞬,水也不泼了,立刻游远,手忙脚乱地往岸上爬,“小玉玉,我错了,真错了!”
料理寇辛,喻誉只用一只手。
他眯了下眸,游鱼般窜了出去,在水下大手一伸就握住寇辛的小腿,将某个扑棱的鸡崽子拖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未成年的崽子们一起玩水,好耶
第44章 三人行
此事以寇辛被喻誉在水里脱了裤衩子, 季钟一边呛水一边疯狂大笑里圆满结束。
事后。
他们三人泡了小半个时辰,全身被熏得发红,寇辛也快成了个粉虾子, 趁他们不注意, 偷偷上了岸,把那条被喻誉丢得老远的亵裤穿上。
裤子一回来,寇小世子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大摇大摆走到靠着池壁快睡着的喻誉身后, 用脚丫子踩了踩对方的肩胛骨。
没动静。
寇辛又推了推。
他身上未干的水流滴滴答答全滑下来,顺着脚尖流到喻誉身上。
因为靠得太近。
甚至能闻到似有若无的体香。
喻誉往后仰头看他, 不耐烦道:“边儿去。”
寇辛有种想把喻誉踩进水里的冲动,他忍了忍,“季钟都快淹水里了,不能再泡了。”
喻誉便直起身, 挑眉去看。
季钟刚睡过去, 的确快从池边里滑进池子里, 等他被小厮从温泉里抬出来时, 喻誉跟寇辛两人已经换好了衣,甚至头发都擦干了。
整个长公主府都晓得有个公子哥泡泉泡晕过去了, 季钟丢了个大脸, 指着两个人鼻子的手都在抖:“你你你们为什么不叫我!”
寇辛:“不想走过去。”
喻誉:“不想走过去。”
季钟方才为了远离寇辛跟喻誉的战场, 主动走到两人的对角面坐下, 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
寇辛跟喻誉默契地对视一眼。
季钟气得当即走人。
走之前为了礼数周到, 随着寇辛去正房拜见了长公主,侍女带着人一路到了库房。
寇辛问莲和:“我母亲怎么去了库房?”
莲和矮了下身,“回世子, 夫人在备礼。”
备礼?
备什么礼?
几人也未真正进了库房, 只是在库房外院子里的亭子候着, 长公主今日披了件深绿色裘衣,这么老气的颜色,却衬得她肤色白皙,体态却比少女丰腴,腕上戴了个玉镯子,从远处徐徐走来,身后泱泱跟着一群人,缀在后头的提着几个大箱。
季钟跟喻誉远远瞧见就迎了上去,寇辛在自个家,不用恪守礼数,径直扑了过去,“娘!”
“倒还想起我这个做母亲的来了。”长公主接住他,逗了几句,“昨日在暖阁里喝到天光大亮,今晨又去泉子里玩水,过得可真快活。”
寇辛瘪瘪嘴:“我都苦读好些日子了,总算把这国子监的岁试挨过去了,娘还要说我。”
长公主一听,又心疼起来,“好好好,我也懒得管你,让喻誉管着你,小侯爷你说是与不是?”
喻誉快步流星,行了个礼,“他都快骑我头上了,哪管得住。”
寇辛躲在长公主后头,冲喻誉做了个鬼脸,喻誉微微扬眉,寇辛又缩了回去。
季钟还没同喻誉般,将长公主府当第二个家,有些拘谨地道,“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看了季钟几眼,笑道,“便是季夫人家的?你母亲可还好?”
季钟低头应是,“小子季钟,母亲一切都好。”
寇辛怪道:“咱家什么时候同季老将军有了交道?”
长公主领着三个少年郎往亭内走去,在美人榻上斜斜坐了下来,边道:“问你爹去。”
喻誉跟季钟都站着。
唯有寇辛坐了下来,倚在他母亲身旁,见长公主打哑谜,他转了转眼珠子,给季钟使了个眼色,“说说嘛。”
季钟都快绷不住面上的肃色了,低咳一声,“我爹惧内。”
寇辛耳朵竖了起来。
季钟半点面子都不给家里的老头子留,道,“他有次将我母亲惹生气了,半月进不去我娘的房,正巧,我有次说驸马给长公主画了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