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誉却冷声问那呆住的侍女,“听着了?”
侍女心知喻誉是起了怒,“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奴知错奴知错!”
寇辛怔了下,没看懂,“怎么了?”
喻誉笑了下,“你对着她发情,不知她也思春了?”
这话说得粗鄙。
寇辛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登时便骂道,“去你的!”
喻誉不理他,挥了挥手,“把她的手砍了,逐出府去。”
凉亭外的两个府卫便领命上前,准备将磕头磕个不停的侍女拖走。
那侍女哭得撕心裂肺,叫寇辛忍不住捂耳朵,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朵艳丽的京花儿已经被磕出的鲜血染红。有些不忍道:“罚个几板子,贬她以后只能做些粗活就行了。”
这事也是因他而起。
喻誉横他一眼,“你倒是好心,不若我将她送去你府上?”
寇辛气的,正想说些什么。
这时,那两位府兵不知听哪位主子的话,便松了手,侍女不被控制着,霎时便对寇辛膝行扑了过去,抱住寇辛的腿声声哀求。
寇辛吓了一跳,连连退去,可他还坐在躺椅上,险些人仰马翻。
喻誉眼神一厉,立即伸手将寇辛扶住,一脚将那侍女踹了出去。
那侍女痛呼一声,撞到了脑袋,晕了过去。
耳边总算安静了,可寇辛仍有些惊魂未定,看着喻誉带着戾气吩咐了下去,让那两位府兵按自己说的做。
不砍手了。
喻誉低头看寇辛,“舒服了?”
寇辛忍不住笑了下,“我当真不是瞧上她了,我只是看她头上的京花儿有些新奇。”
说罢,寇辛便从躺椅上跪坐起身,与喻誉附耳低言了些什么,喻誉微微搂着寇辛的腰,怕他毛手毛脚的,从躺椅上跌下去。
等寇辛说完,喻誉的脸色才好看起来。
等用了晚膳,当夜,喻誉便带着寇辛爬墙出了侯府,他们在国子学中就天天爬墙逃学,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况且侯府的墙还没国子学高呢。
寇辛轻而易举就爬上墙头,喻誉在下头儿伸出手,准备接住他。
寇辛跳下来。
被喻誉安全带进怀里。
落了地,两人便直奔京城最大的首饰铺而去,这地除了女子,还有给家中夫人买头簪的男子,他们二人结伴走进,也不算突兀。
可到底被夹在姑娘们中间,寇辛总觉得有女子在偷偷瞧他们,丢不起这个人,叫掌柜开了间包厢,让下人将铺子中所有的绢花都送上来,便拉着喻誉上三楼去了。
掌柜看二人穿着,便知他们非富即贵,不敢耽误,不多时,下人便将楼里顶好的绢花端了上来。
寇辛看了一圈儿,觉得哪个都好看,哪个又都不好看,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问喻誉,“哪个好看?”
寇辛都挑不出,更别说喻誉了。
喻誉淡淡饮了口茶,“都丑。”
一旁伺候的下人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了,怀疑这两人不是来买京花儿的,是来砸铺子的。
寇辛低咳一声,让下人退了出去,“有你这么说话的?”
喻小侯爷很不服气,“实话实说罢了。”
寇辛“啧”了声,暗叹自己造的什么孽,拉喻誉来买女人家的东西。
喻誉靠不住,寇辛便只能自己上。
寇辛挑了一朵繁复的雪白绢花,洁白如玉,参杂着金银丝线,往自己头上随手插了进去,在喻誉面前转了一圈,“这朵呢?”
喻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轻微地闪了下,低声道,“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些人:“都丑。”
过一会儿,盯着小世子:“好看死了。”
第21章 中秋
过两日就中秋,寇辛这朵绢花是送给他娘的,他爹送团圆礼哄他娘开心,他也要送。
只是这朵洁白的绢花太过素净,好看是好看,但寓意不太好,寇辛犯了难。
长公主除了先帝走时,穿过次孝服,就甚少穿过白衣,寇辛目光看向盘子中那朵红绸缎所制,含苞待放的绢花,又觉得太俗。
他微微侧首,示意喻誉将他头上那朵花给摘了。
喻誉摘下来后,在手中把玩几番,又觉着这朵绢花没那么好看了,素白得像是要给人哭丧。
喻誉随手放下。
寇辛愁闷道,“小玉玉,你觉着我娘适合哪朵?”
喻誉静了静,缓缓吐出一个字,“金。”
寇辛在脑中想了想用金子打出来的京花儿模样,摇了摇首,“太俗气了。”
比那朵红牡丹更俗气,不行不行。
喻誉道:“是花太俗气。”
寇辛懂了喻誉言下之意,恍然道:“有理。”
穿金戴银,常人自然俗气,但天家公主怎会压不住?寇辛相信,不管金花还是银花,亦或是那朵红牡丹,戴在他娘头上,都会好看。
只是,不够出彩。
若是把花改做其他物什呢?
寇辛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想不出。
寇辛的眼神投向喻誉。
喻誉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他们只得先行离开,临走时,喻誉把那朵寇辛戴过的哭丧花买下了,这名是喻誉自己取的,自认为还挺符合。
喻誉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空手而归,未免有些落不下面子。”
寇辛挑眉,“你喻誉还有要脸的那一天?”
喻誉不置可否。
这花虽丑,名字也难听,但耐不住喻小侯爷想买。
寇辛笑了他几句,见喻誉不反驳,又打趣道,“你买回去送谁?”他猜道,“你娘将你看得这般紧,莫不是外边儿的?”
他猜的合理,喻誉这些时日因病养伤,安分了不是一点半点,换做之前,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非喻小侯爷莫属,若不是候夫人威严,喻誉甚至能做出夜宿青楼之举。
寇辛这点小名堂,在喻誉面前都不算什么,但这等事,喻誉是万万不敢让候夫人知晓的。
离侯府还有一段路程,喻誉便也没避过这个话题,边把玩着那朵京花儿,边道,“他们喜欢聚在那,我有什么法子?”
寇辛不屑地嗤了声。
那种局寇辛也去过一两次,乌烟瘴气的,若不是喻誉在,他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寇辛劝道:“同他们吃酒还不如看书有意思,你日后是要袭爵的,别成日往那些地方钻。”
喻誉奇道:“看书?你还会看书?”
寇辛见喻誉不敢置信,冷哼一声,“瞧不起谁呢。”
喻誉笑了下,搂住寇辛的肩,“是,咱们寇小世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自然瞧不上我这等人了。”
寇辛见喻誉不听劝,气道:“滚一边儿去。”
喻誉见寇辛真生气了,又伏低做小地哄人,“我只是吃吃酒,不碰女人,那京花儿我自己收着,不送人,行了没?”
寇辛推他,“与我何干?”
一番打闹,二人又回到侯府后门的墙下。
喻誉为了腾出手,又将京花儿插进寇辛发上,自个先爬了进去。
他手脚利落,几息过后,便悄声落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寇辛戴花的脑袋艰难地冒出墙头,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坐在墙头缓气。
喻誉无声笑他。
寇辛低头看着大笑的喻誉,恨不得蹦下去将人砸死算了,索性坐在墙头,大有喻誉不赔礼道歉就不下去了的意思。
喻誉仰着头看他,无奈笑了笑。
洒下来的月光正巧沐浴在寇辛身上,那朵京花儿愈发洁白如玉,人比花娇,后院中一只蝶儿迷了眼,跌跌撞撞地飞过来,停在了京花儿的花蕊中心,展翅欲飞。
寇辛蓦地跳了下来。
喻誉瞬间抬臂接住。
反应过来时,喻誉心脏还在狂跳,低声骂了句,“不要命了?”
寇辛大笑一声,“舒服。”
喻誉垂眸看着他,突然道,“我知道做什么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寇辛却霎时懂了喻誉的言下之意,“做什么?”
喻誉轻声吐出一个字,“蝶。”
振翅欲飞的蝶。
·
中秋不准已嫁妇人回娘家过,可寇辛那日除了要回寇府同一大家子亲戚吃个团圆饭,夜里还得随她娘入宫,去参加宫宴。
毕竟是驸马入赘,而不是长公主下嫁。
就凭长公主出嫁后,先帝亲赐长公主府,寇家就不敢多言。
中秋那日,寇辛起了一个大早,穿戴好后,捧着袖炉,拿着个玉盒直奔正房而去。
他来时,长公主正在梳洗打扮。
寇辛小心翼翼地从帘后探出一个脑袋,怕被他爹轰出去,幸而,驸马正在给长公主描眉,只是斜了寇辛一眼。
长公主注意到驸马的神色,在铜镜中仔细看了看,便笑道:“辛儿?”
寇辛喊:“娘。”
驸马正巧画完最后一笔,收势,将笔搁在架上,寇辛将站在长公主身后的驸马挤开,“爹你让让。”
驸马:“?”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寇辛讨好地将一个玉盒放至梳妆桌上,“娘,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玉盒被长公主打开,里边是一根足金的金簪,长公主抿了下唇,言笑晏晏,“给娘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