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枕寒被他逗笑了,颇有些破涕而笑的意味。
眼角还红着,泪花还悬着,但就这样勾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清浅的笑。
然后,他低下头,眼睫也低逶,柔软的鬓发垂下几缕,藕断丝连地挂在沈樾的耳饰上,好似春风拂见翠柳,引得枝叶也相缠——祝枕寒这次刻意放缓了步骤,感受到沈樾嘴唇的微热,于是仔细地沿着他唇纹吻过去,轻轻含住他唇珠,用唇齿浅尝厮磨,舌尖顶开牙关,顺着微尖的可爱虎牙勾勒出弧度,像是月牙儿。是有着桂花香气的甜月亮。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祝愿这对小情侣99!
第52章 听风过曲廊
沈樾的手蹭过祝枕寒衣襟上的绳扣,向上滑动,攀住他的脖颈,轻轻搅动着发梢,动作之间,布料摩擦的声音轻而缓,细细簌簌的一阵,好似细雪从枝头坠坠地落下来。
他偷偷睁开眼睛去瞥祝枕寒。
祝枕寒的眼睛敛着,拓出一条蜿蜒的山。因为离得太近,弯翘的睫毛都扫在自己眼皮上,小扇子似的撩拨,痒痒的,沈樾攀着他,回吻着他,憋了一阵,还是笑了出来。
这笑来得莫名其妙,来得不合时宜,止也止不住,先是鼻腔中发出一声气音,然后胸膛也跟着起起伏伏,又因为嘴唇堵着,声音也粘腻绵软,断断续续听不明晰,牙尖儿都在打颤,磨在祝枕寒舌尖,微微含咬着。祝枕寒怕他喘不上气,于是如此退了出去。
他嗓音发哑,问,怎么突然笑了。
沈樾笑得趴在他肩头,闻言,只是摇头,根本说不出话。
祝枕寒只好给沈樾顺着气,拍拍他的背脊,沿着骨骼往下摸。也不知道他第一眼的时候为什么觉得沈樾变胖了,拥入怀中的时候分明如此瘦削,能够很轻易地圈进臂弯。
他闷在自己的怀里笑的时候,肩膀颤着,就像小雀扑棱着翅膀。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沈樾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泪水,说:“小师叔,你睫毛扫在我脸上,好痒。”祝枕寒这才知道他方才是在笑什么,不由得缓和了神色,又听他继续说道——“所以你别动,我来吻你,记得,一定不要动,免得我又像刚才那样笑出来。”
祝枕寒身形僵了僵,心想,沈樾偶尔还挺坏心眼的。
这么做,也不知道是惩罚了谁。
他无奈地说了个“好”,沈樾就倾身过来,将祝枕寒逼得往后退,一直退到腰际抵在桌沿,于是沈樾双手撑着桌案,跻身作势要吻他,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沈樾比祝枕寒要矮些,祝枕寒为了方便他,低了身形去供他亲,没想到他亲得没什么章法,全然是衔咬,可偏偏神情又很认真,绷着一张脸,眼睛闭得紧紧的,叫祝枕寒不好打断他。
沈樾亲完之后,气喘吁吁的,还不忘追问:“怎么样!”
“......”祝枕寒说,“好,很好,天赋异禀。”
沈樾闻言,踌躇满志,抬眼看到祝枕寒的嘴唇被他咬得发红,像是涂了口脂般的,红得透亮,是那张清冷的脸上难有的艳色。于是心里又发虚,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好像也没什么章法,结果就被祝枕寒这样一通乱夸,他越想越不好意思,用指腹揉按他唇瓣,刚沿着唇纹走过一圈——紧接着,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这次的力度比先前更重。
祝枕寒声音好低,说:“禾禾,现在时候太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什么啊,这时候赶我?”沈樾笑道,“莫非小师叔你过了点就会变成猫不成?”
他是能言善辩,祝枕寒说不过他,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极力想要解释,先说“不是”,然后说“我没想赶你走”,接着说“我不会变成猫”,吞吞吐吐半晌,最后拉着沈樾的手往下稍稍一滑......沈樾愣住了。端详祝枕寒神色,又发觉他的小师叔蹙着眉头,沉着目光,莫名其妙显出一种很委屈的样子,说:“你留在这里,我无法守心。”
主要是,虽然氛围酝酿得恰到好处,可惜地方不合适,况且他也得循序渐进。
沈樾心中大惊,又惊又喜,心想,原来我方才的吻那样奏效,我还真是天赋异禀。
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出这种很缺德的高兴。
沈樾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咳两声,借此掩盖唇边的笑意,开始用耍赖对抗耷拉着耳朵的猫猫:“小师叔——你这就要赶我走了,我好伤心。以前,我甚至都没有和你真正意义上的同榻共枕过,我们明明好不容易说开了,可你竟然非但不挽留我,还让我赶快回去睡觉。没有你在旁边,我睡不着——小师叔,你相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不是担心你对我做什么,我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
祝枕寒很艰难地维持着一线理智。按道理,他确实应该拒绝沈樾的,可是小鸟说得这样可怜,他停顿了片刻,凑过去吻了沈樾的眼角,说道:“如果你想与我同睡,倒是没什么,我也想多见一见你......你想留就留吧,只是我现在必须得去冷静一下了。”
嗓音暗哑,尾音柔缓。
沈樾听着祝枕寒这样说,还没来得及心动一下,结果眼前的人立刻逃也似地走了。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再多呆一秒都会令他溃败。
他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确定祝枕寒真的离开了,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用手捶桌,锤了一阵,渐渐感觉缓和下来,又想,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祝枕寒在这方面意外的有趣,叫他时不时地想要逗他一下,好像是那种乡里恶霸调戏良家妇女。
说实话,这对沈樾来说真的是小意思。
他在镖局呆了这么久,镖局嘛,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平日里插科打诨,说说荤段子,讲点下流的话,他听习惯了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了,可祝枕寒是被护得很清白高洁的小师叔,刀剑宗门规严苛,想必以往也没人敢对他开这种玩笑,所以反应这样大。
沈樾自娱自乐地想了一阵子,等了半天,也没见祝枕寒回来,被他那样一说,沈樾还真是觉得有些困了,于是打了个呵欠,稍作整顿,解去衣物,脱了靴子就上床去了。
等到祝枕寒终于冷静下来,回到房中时,见到小鸟已经在床上很乖地睡着了。
他放轻了动作,带上房门,先脱了衣服鞋子,取下发冠,只留一件薄薄的里衣,然后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刚放了半个身子进去,沈樾就猛然睁开眼睛扑了过来——祝枕寒瞪大了眼睛,这才发觉种种不对,他就说,沈樾要是真睡着了哪有这般的乖巧?
祝枕寒躲闪不及,被他扑个正着,差点撞在床头上。
沈樾赶紧把祝枕寒扒拉进被窝,确实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胸膛上蹭了好几下,终于寻到了舒服的位置,就停了下来,说道:“我要抱着变成猫的小师叔睡觉。”
好吧,沈樾说他是猫,那他就是吧。
祝枕寒这样想着,沉下身子,环住沈樾的腰,哄道:“好。现在可以睡了吗?”
他一附和,沈樾立刻起了兴致,得寸进尺:“猫猫,你喵一声。”
祝枕寒装作没有听到。
沈樾说:“想念我家小猫,听不到猫叫睡不着。”
祝枕寒沉默。
沈樾又说:“呜呜。”
明知道他是刻意撒娇,声音都逼得甜腻柔软,不似他平日里的样子。
但祝枕寒还是不幸中招了。
他实在怜惜沈樾,恨不得加倍弥补他,大抵沈樾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所以祝枕寒酝酿了好一阵子,耳根子都微微烫起来,酝酿得沈樾还以为祝枕寒不搭理自己了,都快昏昏欲睡了,快到梦里与周公打牌了,恍恍惚惚听到一阵柔缓的动静,祝枕寒俯首贴在他耳畔,轻轻的,带着一份难以启齿的羞耻,从唇齿间泄出一句,喵。
沈樾登时睡意全无,很平静地说道:“谢谢。这下清醒了。”
祝枕寒:“!”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祝枕寒决定暂时不同沈樾说话了。
是以,此后不管沈樾如何的要他再说一次,央求着,撒娇打滚,祝枕寒都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折腾到后半宿,沈樾终于将自己折腾累了,于是才不甘不愿地睡了过去。
确定沈樾睡着后,祝枕寒给他掖了掖被角。
沈樾迷迷糊糊地哼唧,嘴里还说着“好可爱的一只大白猫”。
他忍了忍,还是低头亲了一下沉樾的额头。临到沈樾终于睡着的时候,黑夜寂静,祝枕寒心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后怕才如潮水般翻涌而起,他和沈樾不同,沈樾在感情这方面是想到哪里做到哪里,但祝枕寒是将它认真如习剑般对待,要一条条列好,哪里没做好,下次如何改正,以及,如何一点一点地让沈樾的一颗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虽然沈樾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他,祝枕寒想,但是他需要沈樾比以前更喜欢他。
如此失而复得,让他再不可能对沈樾放手,也绝不会心甘情愿拱手让人。
沈樾是无所拘束的性子,却在那十多年里被家中束缚太多,所以这样没有安全感。在西平郡呆了两年,这种情况似乎有所缓解,但是祝枕寒不在乎他有没有痊愈,祝枕寒只在乎自己有没有给沈樾从两年前就想要的、而如今他终于有机会再弥补他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