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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千山雪 完结+番外 (观山眠)


  沈樾很轻微地咬了咬牙,问:“什么方法?”
  男子笑了。
  那张贪婪的脸上绽开笑脸,衬着黑暗,让沈樾想起了寄居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也是这般殷殷劝诱。男子说:“我手里正好有瓶药,能令他喝下之后彻底丧失行动力。”
  很显然,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
  让沈樾给祝枕寒下药,查出来,也是沈樾一同遭殃,他倒清清白白,毫无牵连。
  或许他是正准备去给祝枕寒下药,或许他是在这里等了沈樾许久,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沈樾的怒火直冲眉梢,抵得他额角发疼——换成两年后的沈樾,有几十种方法能够解决这件事——然而,许是因为愤怒,许是因为那声音,许是因为他心里想向谁证明些什么,他那时候并没有选择那几十种方法里的任何一种,而是用了最愚蠢的方法。
  沈樾沉默着从男子手中接过药瓶。
  然后——他忽然出手,扼住男子的喉咙,另一只手用指腹顶开药瓶的塞子,在男子惊恐的目光中,将药瓶放在他唇边,手腕倾斜,于是药瓶也倾斜,顺着嘴唇流进口中。
  沈樾以为那大抵是迷药一类的东西。
  却没想到男子竟然胆大到敢向祝枕寒下毒。
  并且,此毒无解,起先只是身体不适,一个月后内脏就会彻底溃烂。
  当他被压到堂中,堂上人责问他,字字冷硬,问他为何对满地翻滚求饶的男子视而不见,问他为何身为落雁门最杰出的一代弟子要对一个小门派的弟子下手,问他这慢性的毒药是从谁那里得来的,可否受到师门的指使,手中可有解药,解药在何处......
  沈樾恍恍惚惚的,问十句,只答两句。
  “和师门无关。”
  “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便做了。”
  他能怎么办?
  难不成要他哭着求饶,说,我冤枉,大人明察,起先不是我要做的。
  事情已成定局,人证物证齐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师门和自己剥离。
  堂上的人不耐烦地一遍遍重复着问话。
  那恼人的声音,却终于随着沈樾的彻底崩塌而溃散。
  师姐不敢置信的神情在他眼前回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沈樾想起,自己那时候的回答是:“我不想连累师门,所以,师姐,不要管我了,我一人做的一人承担”——他闭上眼睛,很难得的,并没有再感觉到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的煎熬,而是感到了一丝快意,像是削去一块血肉,在疼痛的同时,也觉得身体不再沉重,灵魂轻盈了许多。
  他想,那声音唯独有一句话说得对。
  他是飞蛾,注定要扑火的。
  他是注定要被打断肋骨,剥去高傲,空空荡荡,只剩下皮囊的。

第50章 忽闻雪满山
  紧接着,是漫长的昏黑。
  胥沉鱼忙着帮沈樾找寻能够调制解药的医师,尽量拖延了时间,其间又有落雁门与沈家的刻意隐瞒,所以沈樾这件事,并没有流传出去,偶尔的风言风语,也只是胆寒地说一句大门派、大家族的人物,就是如此草菅人命,就是如此的不将小门派放在眼中。
  原本,沈樾令落雁门面上无光,理应回师门接受惩罚。
  但是落雁门的掌门,胥沉鱼的父亲,胥寄舟,素来与沈樾的父亲交好,沈府不消两日就得到了消息,沈父怒不可遏,立刻派出亲卫将沈樾接回,碍于他的面子,胥寄舟只好叹息着答应,决定不插手他的家事。临走之际,沈樾很想说,我不想回去,掌门,师父,师姐,求你们挽留我,求你们别送我走......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离开了。
  沈樾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他们是那样相像,又截然不同。
  沈父的眉头一皱,沈樾就知道他要说“你看看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情”;沈父的手在桌案上一拍,沈樾就知道他要说“我以前都是如何教导你的”;沈父气得胸膛起伏,喘着气,似愤怒的狮,说“来人”,沈樾就知道他下一句是“给我狠狠打”。
  边打,边要问,你可知错。
  沈樾说,我不知。
  他是绝不会松口,绝不会示弱的。
  他生来反骨,越是要逼他求饶,他越是咬破了嘴唇不肯求饶。
  破烂的衣裳缓缓沁进了血水,一片血肉模糊,辨不清楚形状,沈樾逐渐感觉眼前昏黑,嘴里全是腥甜的味道,呛得他喘不过气,唇瓣被牙齿撕咬得开裂,丝丝血痕顺着嘴角往下淌,一直淌进衣襟里。兄长尚且看不下去了,低着声音,近乎恳求地说,小弟,你就说你知错了吧,你说了,父亲就让人停手了......小弟,沈禾,你为什么不肯说?
  沈樾已经说不出话了,呵呵地抽着气,如同被刮得崩裂的破旧草屋。
  他当然没有错。
  药不是他准备的,他没有对谁起过杀心,也没有将小门派的弟子视作草芥。
  他也并不觉得后悔。
  当沈父一遍遍地跟他强调,跟他形容,说因为你,那个人现在已经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神志不清,沈樾也只是更加确信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他近乎庆幸地想,幸好那药没有用在祝枕寒身上,即使有一分一毫的可能性,至少他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了它。
  这场酷刑直到沈樾昏过去为止。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锁在柴房里,兄长怜惜他,偷偷给他送来吃食,因为害怕被父亲发现,所以也只是些干瘪的馒头,稀粥。沈樾接过来,也只是很沉默地吃着,并不是饥饿促使他进食,他一点也不饿,一点也不想吃东西,喉咙疼得出奇,吃什么东西都难以下咽,味如嚼蜡,他进食,只是因为他需要这场煎熬的、无声的抗争持续得更久。
  如果这件事会令父亲感到片刻的痛苦,那么,沈樾想,他会愿意去做。
  沈父大抵也是猜到长子在给小儿子送吃的,但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只是派人,每隔五天来问一次,问沈樾可知错。沈樾一开始会说“不知”,后来再听到管事隔着门问他,就干脆拾起石头往门上扔,石头砸在门上,发出闷闷的响,象征着他的态度坚决。
  沈樾是闹腾的性子,见不得静的,非要找些什么话来说才行,不然就难受。
  然而,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像是失去了声音般的,沉默了二十多天。
  顾厌来探望沈樾的时候,下人将柴门打开的一瞬,他几乎没认出来里面的人是谁。房间中阴暗如潮,沈樾浑身狼狈,兀自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寻求安慰的鸟,然而他听到动静,抬眼之际,眼中仍余澄澈冷光,看到是顾厌,那张木然的脸这才很缓慢地、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点不同的表情,牵动着肌肉僵硬地挪移,大约想对他笑,却笑不出来。
  顾厌看了一阵,移开视线,问:“沈老爷说过,连澡也不叫他洗吗?”
  他神色冷淡,辨不出情绪,然而他的那层身份就足够让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咄咄逼人的意味,下人哆哆嗦嗦地听着,忙说:“没有,没有。奴才这就去准备。”
  下人忙不迭地去准备了,顾厌转过头,重新看向房内的沈樾——他的手指抚上衣襟上细细的锁扣,解开,褪下华美艳丽的红绸外袍,身侧的侍女低眉接了过来,另有侍女用一根玉簪将如瀑长发束起——紧接着,顾厌迈步走进柴房,嗅到房中腐烂的气息时,他轻蹙眉头,却没说什么,走到沈樾的面前,将衣角牵在掌心里,缓缓俯身蹲了下去。
  “沈禾。”他说,“那个人还是死了。”
  沈樾看着他。
  顾厌继续说道:“这件事,你师姐谁也没告诉,在落雁门大抵只有掌门与那几位掌事才知晓,即使你回去了,最多受一些掌事的冷言相对,你的住所她也给你留着的。”
  沈樾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不声不响的,像个哑巴,和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顾厌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终于不耐似的,拉着袖子去擦沈樾那张脏兮兮的脸,力度很重,要将他脸上的污垢全擦掉不可,沈樾这才感觉到了有点疼,嘶了一声。顾厌就说:“现在终于愿意吭声了?”
  沈樾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慢慢的,张了张嘴,唇齿间却只发出了一些破碎的音节。他太久没有说过话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甚至有些抗拒说话,被顾厌这样硬逼着说话,停了又停,才勉强哑着声音,问:“武林大会,头筹是谁?”
  顾厌盯着他,“沈樾,够了。”
  沈樾亦是固执地回望,从喉咙中逼出两个字:“是谁?”
  “祝枕寒。如此,你满意了吗?”顾厌微微垂眼,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翳,他的声音是很冰冷的,神色略带厌倦,低声说道,“从此以后,再也无人质疑他小师叔的身份,他清清白白,风光无限,不染尘埃......你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不就是这些话吗?”
  他忽而抽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向沈樾,“你准备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无论是顾厌,还是沈樾,都很清楚,沈樾若是铁了心要走,总能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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