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随挑眉,“哦?”
“情郎不见了,莹娘子又没有别的亲戚,如果不想去投奔自己烂赌鬼的兄长,她还能去哪里呢?就算桑娘子打发她出府的时候给她一些银钱,她孤身一人,又怀着身孕,只怕也无法安稳过活。这个时候,桑二郎找上她,她要想把握住这个机会来给自己谋求一个安身之所,必然要拿出鱼饵来钓着桑二郎。”
凤随微微一笑,“这倒是说得过去。这样一来,桑二郎到底知道什么,反而不重要了。因为莹娘子投给他的鱼饵,很可能有真有假,做不得数。”
司空连忙点头,“大人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审不审桑二郎反而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莹娘子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那个情郎到底是什么身份。要想查清楚这些事,问桑二郎不如去问桑娘子和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她们与莹娘子日夜相处,多少应该会察觉出什么。”
桑府,前院书房,司空再一次见到了桑掌柜。
桑掌柜让人送上茶水点心,又十分热情的聊了几句“今年天气比往年要冷”这样的闲话,然后言归正传,问起司空的来意。
司空也不得不叹一句桑掌柜确实人情练达,对他这样一个小衙役,竟然也舍得下脸面来奉承。
桑掌柜的态度实在很配合,司空刚露出口风想见见桑娘子,桑掌柜就二话不说把人请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桑二郎在场,司空也可以肆无忌惮的造他的谣了。
他暗示这对夫妻,莹娘子可能用一些话误导了桑二郎,所以桑二郎就中了她的圈套,将她养了起来。
这话恰恰好就说中了桑娘子的心事,原本她也是感觉自己家的孩子老实本分,贱婢心眼多,花言巧语的骗了她儿子……顿时义愤填膺。
桑掌柜不会全信了司空,但心底里也对司空这话有了七八分的认可——毕竟是亲爹,谁乐意承认自己的孩子心思诡诈,想扣着一个孕妇做文章呢?
还是因为心软,被贱婢骗了更好接受一些。
“如此,”司空一脸诚恳,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这一对夫妻俩分忧,“莹娘子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格外关键了。娘子还请好好想想,莹娘子有孕的这段时间里,她可曾跟着娘子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外人?”
桑娘子也觉得抓出桑娘子的奸夫来至关重要了。否则,他儿子凭空惹上这样的一场祸事,是怎么都摘不清的。
于是桑娘子唤了丫鬟婆子进来,这些人有些是跟莹娘子一起当差的,有些则是管着娘子身边这些丫鬟的,还有两个,是跟莹娘子关系比较近,平时来往密切的。
司空亲自做记录,一个一个地问了过去。
小丫头们问过一轮,桑娘子身边一个姓张的婆子有些犹豫的开口了,“老身倒是觉得有段日子阿莹看上去不大对劲,但无凭无据……”
司空顿时精神一振,“你只管说来。有用无用,官府自会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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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凤随:你的想法,我都支持。
第65章 内宅
桑娘子听说张婆子有线索,不等司空去催她,自己就开始着急了,“张大娘,这贱婢的事关系着咱们桑家的脸面呢,你知道什么,赶紧说给大人听吧。”
张婆子方鼓起勇气开始汇报情况,“老身见娘子一直在盘算两个多月之前都见过什么外人,就想着提醒娘子一声,不是见了外人才有机会出事。娘子想想,昌宁街的小宋夫人,可不是外人……”
她这么一提,桑娘子自己也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对司空说:“张大娘说的是奴家的表妹宋徐氏。夫家就是昌宁街上开着调料铺子的宋家……两个多月前,她约奴家去顾桥镇山上的静心庵,她的大儿子刚成亲不久,她是要带着儿媳去拜拜送子观音。来回也就两三天的事,奴就跟着去了。”
司空听到顾桥镇,再听到山上,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顾桥镇镇外的小山坡地势不高,离着镇子又近,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镇上的人说起来也都是“山上”“后山”“山脚下”这样称呼。
但山上其实也没有多大,两三个山头,腿脚利索的人一天也就逛完了。
地方虽然不大,但因为离着镇子近,多少占了些地利之便,很有一些东西往来跑买卖的生意人,故而小山头多少也算是一处景点。人多了,寺庙也就陆陆续续建了起来。
这个静心庵说起来就是前两年刚刚建起来的一个小庵堂。庵堂不大,里里外外也就七八口人,不知怎么就传出了一个送子娘娘特别灵验的名声,一下子就成了那些成日被困在后宅,没什么业余文化生活的家庭主妇们首选的出门观光地,而且理由都很充分:求子。
没儿子的年轻娘子们替自己求,有儿子的中老年妇女替儿子(侄子外甥)来求,不管能不能得菩萨开眼赐福,总归是有个正经的理由出来透透气。
于是香火日盛。
司空不大确定的问桑娘子,“这个静心庵,离着青水庵远不远?”
“不远,”桑娘子忙说:“静心庵的位置略微高一些,从静心庵出来,绕过一片竹林,就是青水庵了。这片竹林因为长得齐整,竹林中又有石板铺路,所以即使是雨天,游客也爱去哪里走一走。”
这个司空就不知道了。他们那天上山,也只是在青水庵周围看了看,后门出去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再往远处走。
司空甚至不知道往山上走还有一处庵堂。
如此一来,司空又有些忧心这件事是不是跟青水庵有关系。
桑娘子也只是想起了这件事,具体莹娘子怎么不对劲的,她就想不起来了,连忙又转头去看张婆子。
张婆子四十余岁,人生的富态,举止倒是一丝不苟的规矩。她行个礼,规规矩矩的回话说:“那次陪着娘子去静心庵的共有四人,除了老身和管着针线的黎大娘,还有两个丫头,一个是阿莹,另一个是阿燕。”
桑娘子点点头,“正是。”
“当晚宿在静心庵,老身与阿燕住一间禅房,听阿燕说,白日里刚收拾好东西,阿莹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到处找也没找到人。幸好那会儿娘子与宋夫人去了前殿上香,身边有黎大娘跟着,也没吩咐丫鬟们做什么事,这才遮掩过去了。”
桑娘子听的一脸懵懂,“可有人看到她去了何处?”
张婆子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烦恼的看着桑娘子说:“阿燕问她,她就支吾,说自己去了膳堂看姑子们准备膳食。但阿燕悄悄跟老身说,她去过膳堂,并没有看到阿莹。”
桑娘子也紧张起来了,“后来呢?可问清楚了?”
张婆子迟疑了一下,“老身自是不敢大意,转天到处找人打听。一个洒扫的姑子说,看到过一个穿着粉色衫子的小娘子出了侧门。”
桑娘子吃了一惊,“庵堂里还有侧门?”
“有的,就在膳堂后面。”张婆子连忙解释说:“侧门外是姑子们的菜园,再往山里走,还有一道石壁,有前朝的刻文,好些读书人都爱过去看看。”
桑娘子露出狐疑的神色,“阿莹也只是认得几个字,会对什么石壁感兴趣?”
张婆子与她面面相觑,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司空提醒她们,“或者,她是去那里见什么人?”
要见人,需提前约好,有什么人联系了莹娘子,又给她传话,这些事请,桑娘子主仆就都不知道了。
再提问那日同去的丫鬟阿燕,阿燕却说:“回大人的话,阿莹确实有一个情郎,差不多就是从静心庵回来的那些日子好上的。”
她与莹娘子都是桑娘子身边的丫鬟,从进了桑府就一直与她同住一间厢房,故而要比旁人的关系跟亲近一些。莹娘子出事,她也暗暗哭了几场,到现在眼睛都还是肿着的。
桑娘子却有些愠怒,“怎不早说?”
阿燕就有些瑟缩,小声说:“阿莹说,娘子想打发她去伺候二郎,但是二郎不肯答应。她说她家里只有一个烂赌鬼的兄长,是靠不住的……她得为自己谋划前程。”
这话说的桑娘子也无语了,因为她确实与桑二郎提过这事,桑二郎也确实拒绝了。
桑娘子有些尴尬的说:“那也不该私底下这么鬼鬼祟祟,总该回了我一声才是。难道我还会故意为难她?”
说着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颇委屈的说:“奴也不是那等恶毒之人呐。”
桑掌柜的连忙安慰她,“是这丫头自己不懂事。”
司空开始觉得桑掌柜夫妻俩恐怕确实不知道桑二郎暗中收留莹娘子的原因,因为他们话里话外,还是在琢磨这丫头弄鬼,而不是桑二郎到底想利用这丫鬟达到什么目的。
司空又问阿燕,“莹娘子可说了她这情郎是什么人?”
阿燕摇摇头,“阿莹瞧着倒是挺高兴的样子,总是偷偷笑,还让二门上的管事买了糖果请我们吃。奴婢还看见她偷偷摸摸的把玩一个小小的玉扣……”
司空忙问:“什么样的玉扣?”
阿莹想了想说:“是白玉的。杏核般大小,仿佛是一朵梅花的形状。玉扣上下系着青绿色的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