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娘还要再劝,就见宴云何喊了声小六。
候在外面多时的宴小六探进个脑袋,宴云何道:“去将世子请过来。”
佑延璟是被宴小六扛过来的,看着还未彻底醒来,衣服也是散乱的,像是被轻薄了场。
小六把人放下后,忍不住给他领子拢了拢,耳朵通红。
宴云何见状:“小六,你热吗?”
隐娘见不得小六这没骨气的模样:“我看他挺热,内火太旺。”
小六被这两句话给逼得脸更红,他也才刚过十六,半大的小子,从未在大同见过这种长相的人。
跟天上仙子似的,瞧着不食人间烟火。
先前见虞钦的时候,只知道害怕,根本不敢正眼瞧人。
压根没发现这两人长得有多像。
这段时间小六奉命看着佑延璟,有过不少接触,知道这人和蔼可亲。
但他哪敢有啥想法啊,都不是一路人。
小六憋红了脸:“将军,我是要娶媳妇的人,你别乱说!”
要换作平时,宴云何肯定要打趣几句,但现在他实在没心情:“世子这衣服是怎么了?”
他望着隐娘,隐娘无辜道:“他自己扒拉的,与我无关。”
“小六,给世子喂些茶水,看能不能把他弄醒。”
小六听从吩咐,端了杯茶水喂到佑延璟嘴里,怎知这人不配合,茶水往下漏,他手忙脚乱去接,粗糙的指腹往这人脸上一擦,竟误打误撞把佑延璟给弄醒了。
世子蓦然睁开双眼,险些撞上宴小六的盔甲。
小六手里的茶水撒了自己一身,却满不在乎地扭头冲宴云何傻笑:“将军,人醒了。”
佑延璟脑袋还昏沉着,晕过去前,那药效过于强烈,像是有火在烧。
“你这女人……究竟给我喂了什么东西!”佑延璟咬牙切齿,正想起身,肩膀上一股大力将他按回去。
小六义正辞严道:“不能打女人!”
隐娘躲在小六背后,故意气佑延璟:“小将军保护我。”
小六脸又红了,黑红黑红的,佑延璟被气笑了:“小将军样样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不行。”
宴云何轻咳道:“好了,别闹了,先说正事。”
佑延璟果然已经拿到了回信,在隐娘对他下药之前,他就已经破译东平城中传来的信息。
“佑家军素日里由周山河统领,周山河走后,他手下两大副将就接手了军队。这两人一个是周山河的旧部周世甫,一个是昔日匪寇首领简九。”
“冬狩消息还未传来之时,我本想按兵不动,看看京城的意思,但是他们二人都想让我即刻攻上京城。”
“后来周重华入狱,周山河身死,他们就更耐不住了,周世甫是不愿接受朝廷招安,简九则是不敢,他这人惜命,自知恶贯满盈,不信朝廷会放过他。”
“吴王府中还有其他庶子,不满我一来就占了世子之位。便谣传我要归顺朝廷,弃东平不顾,简九就将我绑了。再后来便是宴将军提出要谈判,简九将计就计,把我送到阵前,试图一石二鸟。”
佑延璟轻声道:“要是想尽快拿下东平,最好杀了简九。”
隐娘听完,却不赞同地说:“照你这么一说,只需赐这简九黄金万两,再向陛下请一道免死诏书就好。他怕死,又贪财,这种人不是最好收拾?”
宴云何低声道:“能当上二把手,不会那么简单就能被收买。此人既然已对世子出手,足以说明其野心极大。拿东平城的百姓要挟,想来也是这人的主意。”
宴小六小声道:“难道周世甫就能被收买吗,他不是不接受朝廷归顺?”
隐娘:“是啊,周山河这人就是死脑子,他的旧部肯定对朝廷恨之入骨,这种人更不好劝。”
宴云何看向佑延璟,等他揭秘。
佑延璟也不卖关子:“周世甫跟简九不是一条心,他不想归顺朝廷,但不代表他不认我这个世子。简九害我在先,拖全城百姓下水在后,我想这段时间他已经非常动摇。”
隐娘:“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万一我们派人进去杀了简九,周世甫仍不愿降怎么办?”
佑延璟:“那就将我送回东平城中,我亲自说服他。”
说罢,他又冲宴云何笑了笑:“要是将军信不过我,大可再给我喂些药。”
这话是在刺隐娘,隐娘扭头哼了声,当没听见。
“简九此人疑心甚重,一手刀法在江湖中也极有名,想要杀他很难。”佑延璟道。
此时一道声音从帐外传来:“不知这简九师承何人?”
宴云何面色微变,虞钦不知站在外面听了多久,进帐后只面朝着佑延璟,竟是看都不看宴云何一眼。
“肖家乾坤刀。”佑延璟答道。
隐娘小心道:“兄长有听过这肖家乾坤刀?”
“江湖上闻名刀法,我都略有涉及。这肖家刀,也有练过。”虞钦道。
宴云何撑起身体:“刀再快又如何,那些人有火铳!”
营帐中陷入一片死寂。
虞钦垂下眼,沉默许久:“在你眼中,我现在跟废人有何区别。”
第一百零二章
宴云何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一瞬间胸腔传来的疼痛,甚至比皮肉伤更剧烈。
在场的其余人在面面相觑过后,佑延璟率先离了这个是非之地,隐娘随后,顺带着把傻在原地的宴小六拉出营帐。
虞钦在说出这句话后,就已有了悔意,他朝宴云何行了数步,在发觉对方难看的脸色后停了下来。
宴云何从未想过他的担忧与畏惧,在虞钦看来是束缚与轻视。
从前虞钦那般不计后果地行事,他可以说服自己虞钦报仇心切,他得理解他。
可现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已经不是固执可以形容。
尚未调理好的身体,诡异伤身的功法,就这样虞钦还要去冒险。
他同虞钦在黑屿乱山那一战,就猜到虞钦的功法是伤得越重,内力越高。
这种邪门功夫,虞钦能用到几时,便是蜡烛也有燃尽的时候,虞钦的极限又在哪?
宴云何手握成拳:“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
虞钦又向前行了数步,最后还是来到宴云何的榻前坐下。
宴云何转过脸,不去看他。
虞钦见状,按着对方用力到青筋毕露的手背:“淮阳,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你忘了我也会用火铳吗,我了解这武器的使用方法与漏洞,还是你教会我的。”
“那又如何,你清楚简九府中的安排吗,知道那人的深浅吗,你确定这不是佑延璟与叛军里应外合,设下来的陷阱吗?”
宴云何将手从虞钦掌心中抽开:“还是说你又想让我经历一次你生死不明,而我无能为力的局面?”
这是他们之间的死结,在京城只因离别在即,不能白费光阴,才勉强翻篇。
现在遇到与当初看似不同,实则一模一样的事情上,宴云何曾经面临着失去虞钦的惊惧,像心魔般蚕食他的身心。
哪怕虞钦怨他厌他,他都要把人送走。
虞钦沉吟一阵:“简九府中的详细可以让隐娘打听,佑延璟要是真想里应外合,也没必要把机会浪费在我身上,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身无要职,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何苦费这个心思就为了除掉我。”
“淮阳,我虽然来这军营没多久,但是路上已经听了足够多的情报。你因为东平城的百姓束手束脚,战事拖延至今,已是开局不利。时间拖得越久,叛军的胜算越大。”虞钦同他细细分析。
这些事情宴云何又怎会不知,所以随着时间流逝,他才越发焦躁。
杀了简九,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叛军失去首领,哪怕只是其中一个,也会军心大乱,到那时趁机发起强攻,就能结束这场战役。
他当然知道虞钦合适!他是最有可能做到的人,但他承受不住失败的风险。
虞钦见他仍然紧绷的神色,叹了口气:“如果我说,这有可能是我最后能为你做到的事,你还是不同意吗?”
宴云何惶然地望着虞钦:“你说什么?”
虞钦:“这次回药王谷,我会接受谷主提出的那个方法,运气好重塑筋骨,运气不好就成为一个废人。”
宴云何反手捉住虞钦:“你、你没必要这么着急,肯定还有别的方法。”
虞钦浅淡地笑了下,笑意未达眼底:“陛下说一年后要召我回京,但你我都知,我不可能在官场上还有建树。”
宴云何急声道:“你当年是东林书院的魁首,文采斐然,就算陛下不直接任职于你,你依然能参加科考,为何不能入仕!”
虞钦:“如何入仕,我手中审过多少文官清流,是多少人眼中钉肉中刺,哪怕陛下真为我洗去身上姜党这一头衔,可我为姜家做过的那些事,也不会就此消失。”
“何况真让陛下牺牲自己的名誉为我澄清,届时我便是陛下的污点,于情于理,都不适合再受到重用。”
虞钦冷静到近乎残酷,他早已想得清楚,也知一年后的京城,不过是在荆棘上铺满锦绣,比身负污名的死去好上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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