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修睿温温一笑:"我给你报仇了。"
肖祁寒被在身后的手,骤然捏的死紧,
双眼里黑雾裹着凉意翻涌,却又很快归于一片沉寂。
他同样笑的温和,“殿下何必如此费心呢?“
“祁寒兄的事,做再多也算不得费心,况且我也没弄死他,只是叫人弄伤了他的嗓子而已。”
肖祁寒的指骨被自己掐的一片青白,心脏就好像被人划了一刀,血淋淋的往下低血。
“那就谢殿下了。”
允修睿漆黑的瞳孔盯着肖祁寒看了许久。
内心渐渐犯了几分疑虑。
他表现的如此平静,莫非是真的不在意那个沈星风?
宫中还有事,允修睿不能离开太久,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起身离开。
肖祁寒送他出了侯府,目送着天子皇家气派的马车远远离开,幽邃的瞳孔一点点的染上冰寒。
他头看了—眼手里的平安符,嘴角划出一抹冷笑,直接抛进草堆里。
他回了房,换了一套轻便的夜行衣,刚出门,却被一人直接拦下。
明阑跪在面前,眼神直逼:"主子是要去找沈星风吗?”
肖祁寒:“让开。”
“主子可知道,沈星风为何会受罚?”肖祁寒抿唇。
明阑语态度逼人:“正是因为主子上回把沈星风带回了侯府。侯爷再私下去见沈星风,恐怕沈星风的日子会更难过。"
肖祁寒垂眸冷飕飕的看着明阑:“你是在威胁我吗?"
明阑垂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提醒主子而已。"
肖祁寒攥紧了拳,良久的沉默后,转身将自己关进房间。
……
沈星风醒在一个傍晚。
他吃力的从塌上爬起来,回头见阿福缩在床头打着盹。
沈星风挪过去,轻轻的推了推阿福的肩膀。
阿福被惊醒,“哥,你醒了?”沈星风喉咙像是被堵着,费力的开口,吐出的声音却像塞满风霜割裂般的嘶哑难听。
“今天是几日?"
阿福眼眶泛红,“哥,你的嗓子…"沈星风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隐隐的灼烧和朿蠣感让他不敢舂咽,他笑了笑,今天是几日?”
“四月初二。”
"初二…沈星风若有所思,翻身下床,从自己床头的枕头里翻出他藏着的黄纸。
阿福凑过来,“哥,你要烧给什么人?"沈星风的眼尾瞬间染红,鼻子酸了酸。
“烧给我爹娘,今天是我爹娘的祭日……。”三年前的这一天,他的父亲战死,母亲殉情,长姐自尽,弱小的胞妹被贼子掳去,不知所踪。
他被五花大绑,供那些乱臣贼子玩弄,后又被硬生生的挑断手脚筋,扔进了不见天日的训刑司。
三年,居然都已经三年了。
沈星风抓着纸钱往外走。阿福万分紧张的跟着他,“哥,你小心一点,宫里不让烧纸钱,抓到了会砍头的。”
沈星风带着纸钱绕到了假山后面的小洞里,在这里,点了黄纸。
然后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爹,娘,对不起..…:’
星风没用。
沈家满门忠烈,他却像一条狗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就连给你们烧点纸钱,还要偷偷摸摸的。
阿福跪在沈星风的身边,瞥着沈星风眼角滚下的清泪,默默的往火堆里扔纸钱。
明黄色的火堆一点点的熄灭了。沈星风用袖子擦干眼泪,又磕了二个头,起身离开。
季公公正在找沈星风。
“殿下说了,你笨手苯脚,以后不用去殿前伺候了,就留在后院劈柴吧。
阿福纳闷:“咱们的柴火不都是内务府领的吗,干嘛要我们亲自劈?”季公公巴掌冲着阿福就甩了过去,沈星风眼神一敛,闪身挡在阿福面前、沈星风被打的脑袋一偏,嗓子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他按住阿福的胳膊,拉着阿福跪了下来,用破碎嘶哑的声音回话:“奴才明白。"季公公走了,阿福气的肩膀颤抖,心疼的给沈星风擦着嘴角的血。
"他太坏了!他太坏了!”沈星风什么话也没说,起身捡起斧头准备劈柴。
阿福年纪小,使不上力,沈星风手上有毛病,也没力气,两个人满头大汗,到了晚间,才劈了小小一摞柴火。
夜深,柴房里没有被子,阿福冻的瑟瑟发抖,沈星风干脆就把劈的柴拿了点了,两个人围在火堆旁边看星星。
“哥,你进宫多久了?”
"三年。”
“我进宫已经五年啦!“阿福有些闷:“我家里穷,爹娘要给我兄长娶媳妇儿,所以就把我卖进了宫,等我攒够了钱,我要走的!我也要回去娶媳妇!”
阿福眨巴眨巴眼睛,“哥,你也跟我一起走!我们房子买在一起,以后一起做伴儿。”
沈星风低头,望着眼前一跳一跳的火。
走?
他要走去哪里?前朝的将军之子,光是这一个身份,就足以把他困在这座深宫高墙里,永不见天日。
阿福说着说着脑袋歪到一边,睡着了。沈星风也正迷迷糊糊中,一块小石头“咚"的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旋即抬头,只见顾十四坐在墙头,晃荡着两条腿盯着他看。
顾十四很快就跳了下来,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半只烧鸡递给他。
沈星风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淡淡的避开了视线。
“吃吧,没有毒的。”顾十四说着就从烧鸡上撕了条腿,扔进嘴里。
沈星风抬头瞥了他一眼。
"不吃那我就扔了。"顾十四话音刚落,沈星风就已经直接把烧鸡抢了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酥软香嫩的肉香在唇齿间蔓延,沈星风嘴巴塞的满满的,望着眼前的篝火,一边艰难的咀嚼一边“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眼泪。
第18章 燃烧
顾十四重新跳回墙头,看着狼吞虎咽的沈星风,撇撇嘴:"被我用剑刺伤的时候都没掉眼泪,一只烧鸡就让你眼泪哗哗的。你这人还真的是有趣。”
沈星风埋头大口吞咽,充耳不闻。
顾十四笑了,"沈星风,告诉你一件事,你找高公公帮你求的那个平安符.....”
沈星风瞬间顿住,抬头愕然的盯着他。
“我帮你送给肖祁寒了。”
沈星风目光颤了两下。
顾十四耸耸肩,有些遗憾:“只可惜,他好像很嫌弃你送的东西,看也没看就扔到地上去了。"
沈星风心脏"咚咚”用力的撞了两下。
血管里,血液滋滋流过,被风吹的凉浸浸。
顾十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直接扔给了沈星风。
沈星风看着落在手里的平安符,心口隐隐扯着疼。
不知道是被谁踩过,上面全是乌黑的脚印和淤泥。
他用爹娘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去换了这个平安符。
原来他最珍视的,也不过是别人弃之如敝屐的玩意。
沈星风默默收紧了掌心。
短暂的寂静后,他走到火堆旁,然后松开了手,把平安符扔了进去。
明亮的火舌将它吞没,连灰烬都看不见,沈星风面色平静的坐回到了原处,低下脑袋,继续吃他的烧鸡。
顾十四勾唇,"你伤心了是不是?”
沈星风摇摇头,“没有。”
"你喜欢他。”
"没有。”
顾十四不信:“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你为他求了平安符的事?”
沈星风怔怔的,"因为他能救我出去,仅此而已。”
“呵。”顾十四笑了,"痴人说梦,你啊你.....我劝你还是不要喜欢上他,他是侯爷,你是小太监,他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就算能把你从这种地方带出去又怎么样?最多也不过是他养在身边的娈宠。”
沈星风只顾着吃肉。
顾十四见他不回话,只觉得无趣,重新跳下来,走到沈星风身边。
"当奴才未必不好,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也能活的体体面面,不比被人作践来的逍遥快活吗?”
沈星风还是不说话。
顾十四忽然凑过来,佩剑骤然横在沈星风的脖子上。
沈星风刚抬头,只觉得领口一凉――
顾十四居然把他的衣领挑了开来。
肌肤上,大片密密麻麻的吻痕瞬间露出。
顾十四的表情有些揶揄。
沈星风直接把啃了一半的烧鸡冲着顾十四的脸砸了过去。
顾十四鬼叫一声,侧身躲开:“干嘛呀你浪费粮食!以后我可不给你好吃的了。”
沈星风冷飕飕的看他:"离我远点。”
顾十四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背后是睡的呼呼的阿福,他笑:"做这种事舒服吗?"
沈星风用袖子蹭了蹭嘴角的油:“你躺下,我让你知道舒服不舒服。”
顾十四拖着下巴,"你又不是我喜欢的人,我才不给你呢。”
沈星风瞅了也一眼,没说话。
顾十四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说:"能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应该也挺好的。”
沈星风盯着面前一跳一跳的篝火,渐渐的有些困倦了。
下巴垫在膝盖上,眼皮上下打架。
顾十四忽然问:"那.....肖祁寒是你第一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