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颗心都在你手里捏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嗯?”
芩月被他重新捉了回去,发出一声惊呼,“王子喜欢月儿么?”
“喜欢,自然是喜欢。”他亲吻着芩月的嘴唇,两人又重新交合在了一起。
陈秉面色惨白,他向后退了两步,看不见屋内的景象了,但那声音却一点不落的传在了他的耳朵里。
他想起了他的阿若曾经说过的话,‘你就算要我把整颗心都交给你我都甘之如饴’,‘陈秉,我想陪你一辈子’……句句想起来还让他面红心跳的情话,槃若转眼间就能和别人这样说,他算什么呢?他也和他们一样,只是槃若的一只猎物罢了?
他再是听不下去,转身逃离了这里,再被穹顶上宝石发出的光晃了眼睛,他也只觉得讽刺。满心欢喜的同爱人私奔,却不过是对方几乎无半点真情的玩弄。
星雨瞧着这一切,没有去拦。
芩月的打算本就是这样,让陈秉亲眼看看他所坚信的一切真相到底是什么。槃若是对陈秉不一般,可这不一般并不会改变他滥情的本质。槃若觉得这没什么,可陈秉看来却不是,他既然改变不了槃若次次去找陈秉,那便改变陈秉的心呗。
这也怪不得他,谁叫槃若一直都在骗人家呢。相处下来芩月才知道,槃若几乎是将他这辈子的所有良善品质都展现在了陈秉面前,而他本身的恶劣却通通瞒着。
就连他们这些男人的存在,陈秉也舍不得让他知道。刻意把他安排在杳无人烟的钟翠园,不就是不想别人打扰,不想陈秉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么。可他偏想看看,若是陈秉知道一切闹起来,槃若是会选择身后的万朵花丛,还是选择只摘陈秉这一朵娇花。
芩月为槃若整理好衣服,星雨便进了内室。芩月问道,“陈秉不是说要来么?他现在在哪儿?”
槃若一听见陈秉的名字便愣在了原处,他攥住芩月的手腕,怒道,“你去找他说话,我瞧他开心,便忍了你,你把他喊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他鲜少见槃若动怒,槃若对他们这些情人,一概温柔又好说话的很,几乎从不会发这么大脾气。芩月压下内心的惶恐,有些委屈,“是他说见不到王子,但又有要事要找你,我才让他来了这儿。”
“那你还……?!”槃若的心彻底被恐慌占据,陈秉如果看到了怎么办,不,他万一听到他说的话了怎么办!那不是他的真心啊,他只是…只是习惯了口不择言的哄好眼前之人,可这种解释,如何能挽回陈秉??
哦,不,不对,陈秉不懂南渠话,他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懂槃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认知像是给槃若找到一个逃脱罪恶感的借口,他站起身,“我走了。”
“是。”
芩月饶有兴致的看着槃若的背影,他清清楚楚的看着槃若神色的变化,他若是知道陈秉已经完全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了,表情又会有多么精彩呢。
槃若来到了钟翠园,他这已经是第六日没见陈秉了,这些天他日日呆在芩月那儿,想着陈秉这边到时候糊弄过去就好了,可是现在,被陈秉亲眼看见了,他倒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圆了。
可槃若到底是槃若,他不会怯懦太久。推开钟翠园的门,一进内室就瞧见了背对着他的陈秉。
槃若刚压下的心情又升起一股浓烈的心虚,“今日可有出去?”
陈秉没有回身,问道,“你方才在哪?”
“怎么了?”槃若温柔地问了句,随即从背后环住了陈秉。
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等待槃若的回答。
槃若垂头埋在他的颈间,没有说话,他没料到陈秉会是这样的反应,哪怕他吵闹着骂自己一通也比这样强啊。
“摘月里的香,真的很好闻。”
陈秉无厘头地一句,让槃若瞬间愣住,不知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都看见了……”
“但这不是我的本心,你知道的,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还爱我么?”陈秉问道。
“如何不爱!”
陈秉转过身,静静道,“那我有一事相求,你可能答应我?”
“你说。”
“辉阳有难,你帮帮陛下吧…”
槃若再次愣了,他甚至有些烦躁,陈秉的不在意让他更加无法忍受,“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若是帮了,你能给我什么?”
陈秉看着他,眼睛里没了平时的光彩,槃若心里又是一慌,却还是等着陈秉的回答。
他看见陈秉第一次主动的脱了衣服,主动地钻入他的怀里,笨拙的亲吻他的嘴唇。
陈秉这是在献身。
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股火直冲槃若的脑门,他一把推开了陈秉,不顾他跌倒在地,冷淡地看着他,极为厌恶,“你这是做什么?!”
“你心里有气我理解,可你不能用这种法子,你是在作践我还是作践自己?!”
“……我没有。”陈秉眼里隐有泪光,“我只有这些了。”
“陈秉!”
槃若怒视着陈秉,可他也只是落着泪,不肯妥协。终于,槃若道,“乔斯会去的。”
陈秉坐在地上没有动,槃若看着他的模样,想到了刚刚他的主动,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欲望,心底只有空洞洞的悲凉,他的陈秉,不该是这样的。
像是逃避这一切,“我走了,辉阳的事,你不用担心。”
陈秉没有挽留,他也没有回头。
第92章 番外(4)
从这之后,槃若没再来过,就连芩月也不再来了,当然陈秉现在也不大想再看见这个人。钟翠园只剩下了陈秉与阿幻两个人。
槃若的宠爱不在,他们又都瞧不起陈秉与他们的不同,总是明里暗里的给钟翠园使绊子。要么就是送来的饭菜越来越敷衍,要么就是连做新衣裳的料子都忘了批给钟翠园。
阿幻去争取过,可没有用。没有人会听他们的话,王子殿最不缺的就是男姬,直到现在陈秉才知道了槃若身边到底养着多少人。
他的府中养着许多不同瞳色的人,除了没有和他一样的红色,其余的竟是瞧了后都完全不知道还缺着什么颜色。这是槃若的癖好,他喜欢收集这些,就像是收集五彩石的孩子。
同样的,陈秉也知道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这里就只有他一个黑瞳。
多么的可笑。
他是一个单纯的人,对爱情极度追求,他期待爱情,并且愿意为了爱情付出一切。但同时,单纯之下他也很倔强,感受不到回应他便会立即抽身。
槃若说的没错,他就是一只猫,敏感又多疑。喜欢你时便可以将脖子伸出来让你挠挠他的下巴,但一旦察觉到会被伤害,就会立刻缩着身子迅速逃跑。
对于阿幻的焦急与歉意,陈秉只是笑笑。
他开始更不爱出门,就连看新书都是让阿幻出去为他寻。窝在这满满辉阳气的院子里,他麻痹自己这还是在辉阳的地界,可手中南渠文字的书籍又每每将他拉回现实。
阿幻总是时不时的告诉他槃若的动向,比如今日他喝醉了,嘴里唤的是陈秉的名字,再比如他偶尔画的画,全全都是没有脸的黑发少年。
陈秉对于这些都只当听不见,如果槃若真的想他,为什么不来找他?阿幻是槃若的人,槃若通过阿幻来告诉他这些,却全全不敢来见自己一面。这到底是真懦弱,还是只是不够爱。
陈秉心里一清二楚。
清楚是清楚,但他也希望槃若能来见他一面,幻想着那个肆意又张扬的男人告诉他,不会再这样了,以后只有他一人。
直到某一天,当他咽下了今日送来的清粥,忽然就心口发涩,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随即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阿幻吓了一跳,这是中毒的症状,可她并不精通此道,只知道是中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更不知如何去解。
眼看着陈秉的意识逐渐模糊,阿幻只能用了她身上携带的解毒剂来缓解一二,见陈秉的气息稍微稳定,就赶忙去找槃若救命。
他不在院子里。
也不在芩月处。
阿幻快要将整个宫殿翻了个遍,才终于在一个平日不大受宠的男姬这儿找到了槃若。可她进不去,那男人身边的婢子将她轰走,她在外面大喊,却没得到槃若一点垂怜。
最终她带着满脸的伤回了钟翠园。
陈秉虚弱地看着她,没有哭,只是像平常一样的笑了笑,“别去了,阿幻。熬不熬得过,都是我的命,不必担忧了。”
阿幻又去连着去寻了槃若两次,可次次都没见到人,他游离在不同的男人那儿,连一点留给陈秉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陈秉躺在床上,面容枯槁。他对阿幻说,“别找他了。再找他,你便走吧。”
阿幻沉默了。但她自此也再没找过槃若,再没有为槃若传过话,主仆二人与世隔绝在钟翠园,彻底失去了存在痕迹。
陈秉还是硬生生地挺了过来,靠着自己的半条命和阿幻从各处求来的药,勉勉强强地吊着剩下半条命活着。
命是留下了,人也瘦了一大圈,面颊都凹陷了下去。他也因此留下了病根,每每天阴的时候,他的心都像是被人掏出来用针扎了一遍再塞回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