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站在城墙边默默看着城墙下的一举一动,抬手转手间,都是每一次鼓点的变化。而随着鼓声的波动,萧淇的人也像一条条灵活的蛇一般,鲁肃的人进攻,他们便四撤却不散,等人转身瞬间,又将小片敌人一举包围歼灭。
被看破了这一招式,他们又总有使不完的新鲜招数对付北戎的军队。
北戎这次,本就是轻敌,又被萧淇刺激,鲁莽出兵,自然完全落了下风。
不多时,鲁肃便彻底抵挡不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大喊一句,“撤,快撤!”便想带人逃回邰州城。
赵忱见状,又彻底换了鼓声,鲁肃自知大事不妙,果然便见萧淇的军队诡异的变化了步伐,堵住了他逃跑的路。
无法最大程度的保全军队,他断断不能全军覆没在这儿,只能用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了!
鲁肃根本不顾士兵的死活,拼了命推人去破除拦在他们面前的阵法,终于,也算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成功带着小队人马逃出了聂城下的包围圈。至于剩下的人,他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他带着人火速朝着回邰州城的方向赶,一路上他只担心遇到什么埋伏。看到邰州城的城楼时,他极其兴奋,虽然大批人员伤亡,但只要邰州城还在,他就不算失败!
刚一到邰州城下大呼着‘开城门’,却骤然看到城墙上站着的白衣少年,他拉紧了马缰,惊呼出声,“章仁?!你怎在此!”
“鲁将军深陷聂城围困时,你邰州城的余兵也在呼喊着鲁将军的援助呢。只可惜,到底是大意失荆州,鲁肃,这次,是你败了!”
“哈!章仁,要不是方才那人拖住我的脚步,你以为你能赢了我?!笑话!老子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失败的人!”鲁肃骂也骂了,但他确实不占上风,如今他身边的人也就几千,邰州城内守兵怕也早被尽数歼灭,想活命就只能赶快跑。
“我们走!”鲁肃一挥胳膊,带着人朝璧马庄撤退。
章仁带着人佯装追捕,将鲁肃一队赶至两地之间的狭道,看着面前又出现的一队人马,鲁肃才知自己再次中计。
他狠的牙痒痒,不欲与章仁多费口舌,带着人便喊,“冲出去!!”
一阵厮杀过后,鲁肃的人又是死伤过半,他自己身上也是被划了几道口子。几经波折,几次逃亡,鲁肃的体力也有些支撑不住。身后还有章仁的人在苦苦追击,他深知自己到了璧马庄也免不了和他们的恶斗。
他身边的另一位将军也看透了现在的情况,“将军,璧马庄,我们守不住了啊!”
鲁肃自然知道,可他却只觉得丢人!原本大好的战局,一夕之间却完全变了模样,但又一看自己身边所剩无几的士兵,鲁肃一咬牙,“走!”
他们到了璧马庄,带着璧马庄的守卫慌忙地又向后撤,连璧马庄内的粮草都顾不上带。
章仁带人进了璧马庄,看着鲁肃一行人惊慌的背影,抬抬手,冷漠道,“不必追了。”
第69章 收复栖城
天微暗的时候,赵忱萧淇也带着人到了璧马庄。章仁一见到赵忱便又跪在地上,“陛下,前些日子是末将头脑不清,险些误了陛下的大事。末将请愿收复失地,再向陛下以死谢罪!”
赵忱上前两步将人扶起,“如今这膝盖是越来越软了,萧淇说的话你也别当真。辉阳可用的将士本就不多,章将军若是自裁,可是太不负责了。”
“是,是末将考虑不周。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请陛下……”
“动不动就请罚,从前怎得不知你有这癖好?”赵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章仁的话。这小子哪哪都挺好,就是脑子轴得很,不然也不会因为遇到了旧识就瞬间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陛下……”章仁还想再说,赵忱又打断了他的话,“想领罚,等这场仗打完了再说,现在可没人有空等你挨军棍。”
章仁抿抿唇,确实是他自己妇人之仁了,一直到现在他都是这样,“是末将错了。”
“如今鲁肃带人逃回了栖城,依末将看来,这场大战结束,他定然需要时间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不会再挑起战争了。”
看着章仁迅速进入状态,赵忱欣慰地点了点头,颇有种老父亲教育儿子的味道。“那依你对他的了解,我们该从何处入手最得当?”
“这次一战,北戎损失的军马少说也有四万。我军虽是损失不多,但士兵们也需要时间休整。他必然料定我们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再开战。”
赵忱说,“但此时开战,反而对我们最得利。”
章仁说,“没错,杀他个措手不及,才能在北戎援兵赶来之前最大程度的消耗鲁肃的人力物力。”
“夜深了便出兵,如何?”赵忱问道。
还不等章仁反驳,萧淇先道,“不可,白日里鲁肃对咱们的实力有了改观,定然是不会轻易放松警惕。若是夜里探入栖城受到伏击,岂不是得不偿失。”
“萧将军说得对。”章仁说,“末将所了解的鲁肃,虽是狂妄自大,但惯爱用些阴损招数,黑夜偷袭是他的强项,反而是硬碰硬让他最苦恼。”
“这样……”赵忱想了想,随后狡黠地眨了眨眼,“朕想到个好主意!”
“章仁,开城门,点灯。今日大捷,朕与民同乐,大家好好的庆祝庆祝!”
听着赵忱所谓的好主意,俩人没忍住都笑了笑,这是做给鲁肃看呢啊。不把他气死不罢休,生怕旁人不知道鲁肃败的这么惨烈。同时也是让他觉得,辉阳的人虽是胜了,却也是目光短浅,一点点胜利便彻底冲昏了头脑。
不得不说,这招虽是粗鄙,但也确确实实起到了效果。
鲁肃在栖城都看见璧马庄的灯火东一亮西一晃,甚至还久违的放了烟火。那一片的亮光,晃得他在栖城都睡不安稳。鲁肃感觉自己甚至都能听见璧马庄传来的管乐声了。
越想越生气,他今日竟被几个小孩儿逼得连连后退,原先大好的战局顷刻间也消失不见。看着辉阳人得意的面孔,鲁肃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小桌,质问面前的人。
“增援呢?!怎么还不到!”他一脸地愤懑,说话又多了三分刻薄,“你到底有没有把信安稳送出去?!”
“哎哟…将军!末将怎么敢忤逆了将军的意思,信早早地便送走了,但援兵来这儿也需要时间不是,谁能想到辉阳突然就转性了……”
鲁肃随手抄起身侧兵器架里的长矛,毫不犹豫地朝那人扔了出去。‘叮‘地一声扎在了他脚前半寸的地里,矛尖大半都深深嵌在地里,足可见鲁肃心底的愤怒。
“你是在怪老子没能拦住他们?”
“将军,末将不敢!”虎背熊腰的男人跪倒在地上,看着鲁肃的眼色,不敢起身。
其实他们对鲁肃也多有不服,他又不是北戎人,却仗着王上的宠信便耀武扬威。能打胜仗也罢了,如今输的一败涂地,还把气全撒自己身上,怎得他就没有在聂城被辉阳的军队杀了?
“你如何不敢?我看你敢得很!”鲁肃走到他面前,揉了揉刚刚被牵动的伤口,“让你镇守在栖城,你难道就以为自己是栖城的主人了?!咬着牙作甚!抬起头来!”
那人被鲁肃逼的没法子,带着奉承的假笑抬了抬头,却被他一脚踹在肩头,直直向后倒去,撞在地上搞得自己头脑发昏。可偏偏他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明面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还得陪着笑哄着鲁肃。
鲁肃偏偏还不满意,“若是‘宁城主’真无此心,那便爬过来,给我捏捏肩。”他大摇大摆地坐下身子,把腿搭在了方才被踹翻的桌子上,不可一世地朝宁副官发出‘突突’的唤狗声。
宁副官心里恨极了他,却连滚带爬地到他身边,为他捏肩捶腿,“末将哪里担得起将军这一声城主,末将不过是将军的一条狗罢了!”
听着宁副官表忠心,鲁肃也没有放过他,手里捏着的葡萄故作意外的滚落在地。宁副官刚觉得不妙,果然便听得鲁肃道,“宁城主捏的不错,赏你的!”
“谢将军,谢将军!”
他的指尖刚碰到那颗圆润的葡萄,就听见鲁肃的声音,“哎?城主怎得是这般食用?本将军见过的畜牲,可没有用手的习惯。”
像是在对峙一般,两人针锋相对的互相瞪着眼,然而最终还是宁副官落了下风。他陪着笑,弯下身子,用手支撑着向前爬了两步,低头衔住那颗葡萄,在鲁肃看不见的地方,面上闪过一丝厌恶。
直起身子时将那颗葡萄含在嘴里,“谢将军赏赐!”
折磨完人,鲁肃心里好受了一点,他的鼻子哼了哼,扬了扬手,“滚出去吧,这儿不需要你了。”
“是是,将军好生歇着!”
宁副官出了营帐,便满脸嫌恶的将嘴里嚼完却没咽下的葡萄吐了出去,又连连吐了几口吐沫。他擦着嘴巴,凶恶的盯着鲁肃的营帐,心里无比后悔自己开了城门迎了这个狗东西进来。
就该让他死了!宁副官心里这样想着,又是重重地擦了两把嘴唇,离开了营帐。
——
第二日,赵忱等人在璧马庄依旧是维持着歌舞升平的模样,甚至连白天也不例外。栖城地势比璧马庄高出不少,若是有心,很容易便能窥探到璧马庄城墙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