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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下凉州 (一只大蜗牛)


  狄震听来,未觉不妥,便点一点头,向雍帝道:“陛下以为如何?”
  他唯恐自己若选汉人士兵,怕是不肯尽力,故意害他输阵,正要加此一句,可不待他开口,便听雍帝道:“也好。太子可从随行健儿之中选择百人进入猎场。晋王,朕的御林军,你便随意挑选罢。”
  狄震见雍帝想得周全,也不多言,自行出了猎场,从随行兵士中挑选了百人。回来时,刘瞻已摆开阵势,见他便问:“不知麾下壮士,使何兵器?”
  狄震反手从旁边一人腰间抽出弯刀,“使此刀便可。”
  刘瞻又问:“听闻草原之人,作战时必有战马,不知可要备马?”
  狄震面上微现冷笑,暗道:你自己想要丢人,那我便再送你一程又何妨?点头道:“如此最好。”
  刘瞻让人牵来一百零一匹马,自己这边却不上马,只凑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阵型。他自己从阵中退出去,站在一旁,看来并不亲身作战,只扬起手来,示意可以开始。
  狄震跨在马上,心中愈发瞧他不起,面上笑容反而愈甚,手抚刀身,低声暗道:“以步对骑,找死!”
  他身为夏国大太子,没必要以身涉险,见刘瞻不亲自搏杀,自己便也只从旁督战,一扬弯刀,百骑尽出,一眨眼的时间,距刘瞻军阵已不足数丈。
  刘瞻那边,忽然变阵,十人聚成一堆。当先两人举起及人高的长盾挡在前面,其后探出两个弓手,弯弓搭箭,射出一箭之后,便即缩身回去,换上箭矢才又露头。
  只听得一阵战马长咴,当先的夏国兵士已倒了数人,连人带马扑在地上,扬起尘沙阵阵。狄震见此暗道:糟了,方才我一时得意,除弯刀之外,竟忘了要求弓箭。不然我草原男儿,骑射无双,从来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看来只能先吃了这亏再说。
  幸而两方距离不远,弓箭杀伤虽大,可骑兵转眼便至,只让他们射出两箭,便已抢到雍军身前。狄震见一队中其余八人皆藏在盾手后面,喝道:“先破盾!”手下骑兵闻令,催动战马,便向盾手奔去,要借撞击之力破其阵型。
  忽然,从盾牌后面伸出四杆长枪,两杆朝向正前,两杆侧在一旁,骑兵收势不及,还未触及盾牌,先撞在长枪之上,因着去势太快,枪头捅穿了马颈,竟是连人带马钉在一处。
  一时间血沫横飞,狄震咬牙瞧着,见两番杀伤之后,自己这边好歹算是抢进对方阵营之中,暗道:死伤虽大,却也不必心急。虎入羊群,好戏还在后面。
  他见那几个长枪手一枪刺出,不论是否刺到了人,出招都已老了,想要再收回,势已不及,这时候他手下兵士已打马抢到近侧,眼看挥起弯刀便能砍在枪手身上。他有心下令,不必破盾,先料理那几个长枪手。可形势已急,不及发声,幸好随行兵士皆是久经行伍之人,不待他下令,也已找出破绽,弯刀往长枪手身上劈去。
  不料四个长枪手后面,更又跟着两人,各持一把镋钯。那物只长枪一半长,生有三叉,中有利刃,两面出锋,锋上更有无数利齿,最后那两人见弯刀劈来,便挺起镋钯招架。弯刀卡在利齿之间,一时难以抽出,那两人便趁机将镋钯向前推去,如何能够抵挡?推得数寸,中间那支利刃便将来人身体穿了个血洞。
  狄震叹一口气,示意鸣金收兵。并非他爱惜兵士性命,只是事已至此,倒也不必再比。
  其实他与雍人乃是老相识了,往常年景不好,天寒草枯、牲畜死伤太多之时,他所部便要南下打一番草谷,他在其中,与雍军也算打过几个照面。可那时他凭借着座下战马来去如风,掠之即走,与雍军几无交手。驰骋草原,也未见过这般架势,今日威风堕地,回国怕是不好交代。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对着刘瞻道:“多谢殿下指教,此一阵,狄震收获良多。”为示亲热之意,特意执了刘瞻之手,和他一同登台。
  他握着的这只手冰凉凉死人一般,狄震侧过头去,对刘瞻露出一个微笑,心中却暗道:但愿你还能多活几年,有朝一日,咱们战场上再见。刘瞻也对他微微一笑。狄震瞧着他那双眼睛,只觉自己心中所想已被他看透,不由得敛了笑意。
  他面上笑容一收,登时便现出几分凌厉,刘瞻仍笑吟吟的,只作不觉。
  台上,雍帝忽然站起,迎着他二人走上前来。狄震不知他何意,正纳罕间,便听他笑道:“昔年朕也曾参戎行,那时候转战南北,何等得意。唉!如今久离鞍马,日渐颓靡,早已不复往日。可今日得见太子少年英才,仍不免技痒,酒酣耳热,正好挽弓助兴。”
  他一扬手,便有人上前来,将先前借与狄震的铁弓送上。他单手接过,拉弦试了一试,从旁取来一支金箭,搭在弓上。极目远眺,见天上一行大雁,指言道:“如今乃是春天,却有北雁南飞,不合于时。此箭便射正首这只大雁。”
  狄震站在雍帝身旁,顺着他目光看去,瞧见远远一行大雁正延颈而飞,距离之远,只能见得朦胧黑影。
  初时他听雍帝“北雁南飞”之语,似乎隐隐有所喻指,心中大是不怿,已形于颜色。可见雍帝年老,多年来又养尊处优,以此雁距离之远,他决计难以射下。一旦失手,不需他说什么,他自己必定脸上无光,将来载于国史之上,千年百年都是一桩笑谈。
  他微微一笑,像雍帝臣子一般,殷切劝道:“此雁距离甚远,怕是不易射,陛下千万保重贵体。”
  雍帝不答,忽地大喝一声,扬起弓来,举起手时一张弓已拉得满月一般。狄震站在一旁,只见这张三石硬弓深深弯折起来,几乎要被拦腰折断,弓柄喀喀而响,似乎如活人一般不堪重负,正痛声呻吟,听着让人好不牙酸。
  他心中忽然跳了两下。这时,只听“咻”的一道破空之声,雍帝松开弓弦,那支金箭便即破空而去,如湍流、如电火,疾射而上,尾羽一闪,倏忽间已只剩一个光点,再一闪,便就此消失不见。
  片刻后,但见那一行大雁之中,正首那道黑影忽然歪斜栽倒,摇摇晃晃落了下来。台上群臣,皆倒吸一口气,一时竟无人上前祝贺。
  一名侍卫策马向着大雁落地之处奔去,雍帝也不出声,只拄弓而立。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侍卫才驱马赶回,将大雁献上。众人看时,但见金箭不偏不斜,正中大雁那只细颈。
  狄震怔愣片刻,叹服道:“陛下神射,真天人也。”
  雍帝哈哈一笑,将弓递给旁人,“到底老了,比不过年轻时了。近年来筋力渐衰,可看来总还算是当得一用。”
  他回到案前,取来一只酒杯,让人满斟上,亲手递给狄震,“不知太子可知,朕先祖曾为匈奴一脉,后来定居中原,与汉人杂居,其实算起来所部与突厥血胤非异。”
  见狄震面露不解,他又继续道:“据传说,突厥曾为匈奴一支,后来匈奴式微,为人所灭,有个男孩逃了出来,被一只母狼救去。后来男孩遭人追杀,母狼独自逃走,又诞下十个男孩,这十个男孩各自繁衍,其中一支,便是突厥的先祖。”
  狄震所在葛逻禄部,正是突厥一支,如此说来,和雍帝倒也算是沾亲带故。他闻言干巴巴道:“不想我两国竟有如此渊源。”
  他知雍帝有意示好,轻咳一声,整整心神,从他手中双手接过酒杯,顺水推舟道:“狄震父子虽在北面,却对汉人衣冠倾慕备至,因此才弃了本姓,改姓为狄。今日有幸得见陛下威仪,更是不胜钦慕之至。夏、雍两家同承一脉,当结为兄弟之国,永世相好。”
  说罢,割破手指,将血滴入酒杯当中,递还给雍帝。雍帝亦割破手指,滴血其中,肃然道:“缔盟之后,我两家从此互不相侵,永结同好,如有渝盟,天人共戮。” 说罢,将杯中酒饮去一半。
  狄震同样举手起誓,接过剩下半杯血酒一饮而尽。


第五章
  自从狄震一行人缔盟北还后,一晃半年过去,已是汉人的中秋佳节。长安城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独为了欢庆佳节,更因着今日举行了册封太子的大典。
  册封储君乃是大事,长安城今晚解除了宵禁,天色擦黑后,市集却仍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张起了一盏盏灯火。
  可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刘瞻病了。
  他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之人,自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储君之位从不曾有任何非分之想,可在这个日子里,他还是病了,而且病得厉害。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他,无数张嘴议论着他,这当口他病得越重,便越是难堪;他心里越难堪,身上病得便也越重。
  他扶病勉强参加了大典,没和众人一道去太子府上祝贺,也不顾旁人眼光,只独自驱车回到家中。支开下人,自己和衣躺在床上,外面的喜气从紧闭的窗户缝隙间源源不断地挤进来,吵着他的耳朵,胸口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他想要呕吐,却吐不出东西。
  忽然,下人轻轻叩门,说舅舅萧弘义来访,正在外面候着,问他要不要见。
  若是平日病得厉害时,不见倒也罢了,可立储当日舅舅的来访,倒不由得他不见。刘瞻从床上坐起,怔怔地缓过一阵晕眩,随后起身出门,去听听这时候他舅舅对他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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