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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下凉州 (一只大蜗牛)


  萧氏一怔,哭声稍稍止歇,转而哀叹起她唯一的儿子这幅孱弱的身体来。刘瞻用尽力气站起来,撑着自己向屋外走去。
  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躺在上面,干脆就此昏过去,什么都不要管。父亲的玉楼金殿不是他的家,母亲的妆台膝下也不是他的家,他不顾宫门就要关上,不顾外面捅破了天般的瓢泼大雨,登上马车往自己府中赶去,即使那个题着“晋王府”三个字的高门大宅也不是家。
  马蹄踏在青砖上,发出一连串脆响,车驾在雨中不住地左右摇晃,车帘飞起来向外张去,一阵阵风卷着大雨打进车里,刘瞻按着胸口,一声一声的咳嗽传出马车,又一声一声淹没在巨大的雨声中。
  忽然,车驾猛地顿住,车夫拉开帘子,“殿下,前面好像有个人。”
  刘瞻掩住嘴,一面闷咳着,一面向外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巷口中,隐隐约约被雨脚勾勒出一道人影。旁边一盏在大风中不住摇曳的纸灯笼,摇晃着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的半边身子。
  刘瞻视线往上,瞧见他脚下猩红的雨水,瞧见他被雨水洇湿、紧贴在身上的黑色衣服,瞧见他按在脖颈上的沾满了鲜血的手,还有两片颤抖着的嘴唇,最后,瞧见了他那一双孤独的、茫然的、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可怜眼睛。
  他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猛地一扯,险些掉下泪来,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忽然,那人身子一晃,扑倒在了大雨之中。


第七章
  当夜雨声淅淅沥沥地响了整整一宿,第二天一早,天色刚放了晴,萧宏义便又到晋王府中拜访。
  刘瞻犯了旧疾,加上一宿未睡,虽然强打精神来见萧宏义,面上却仍显出委顿。这时中秋刚过,天气虽然转凉,一夏的暑热之气毕竟还在长安城中笼之未去,他却已裹上了大氅,脸上带着微微的潮红,看来烧热还未退去。
  萧宏义却顾不上,见了他便单刀直入,“殿下可知,昨夜大将军府上遭了刺客?”
  刘瞻低头咳嗽两声,点了点头。
  昨天他从巷口捡了人回府,几乎是前脚刚到,后脚就接到消息,说大将军秦恭在府中遇刺,虽无性命之忧,可是不小心走脱了刺客,已差人禀告了雍帝,估计很快便要全城戒严搜捕。
  秦恭非但是当朝大员,更是国家柱石,多年来虎踞北边,在百姓口中素有“万里长城”之称,何人胆敢行刺于他?刘瞻低下头,看见自己捡来这人那一袭黑衣和满身的血,心里猛地一沉,知道自己捡来了一个大麻烦。
  萧宏义紧跟着又道:“听说殿下昨天夜里,带了一个受了伤的人回府?”
  刘瞻见自己昨天夜里才捡到人,今天早上萧宏义便找上门来,意味不明地笑笑,“舅舅消息当真灵通。”
  他得知秦恭遇刺的消息后,瞧着那黑衣人,一时犹豫不决。从小和他一同长大的家仆水生面色发白,“殿下,要不咱们把他扔回原地吧?”
  刘瞻瞧向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想到那条小巷,眼前忽然又出现了那只昏黄的纸灯笼,它在风雨之中哗啦啦地摇着,里面那团忽明忽暗的光,仿佛一只眨动的眼睛,在默默无声地凝视着他。
  “把他抬床上去罢,”他吩咐道:“再去找个医者——不要传太医,在城中随便找个大夫,蒙上头请来府里。记着,不要让人瞧见。”
  萧宏义长叹一口气,“我的好殿下,你可是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啊!”他起身焦躁地转了一圈,“他是何人,不必我说了罢?你怎么能把他留在自己府上?这岂不是引火烧身了么!”
  “舅舅稍安勿躁。”刘瞻喉咙发痒,偏过头又咳嗽几声,端过案上的热水抿了两口,“现在全城都在搜捕刺客,人若是从我府中交出去,那岂不更是惹一身骚?如今立储大典刚过,正是敏感之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人已经在我府上,不如先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夜里,大夫找来之后,当着他的面,解开了那黑衣人的衣服。只看正面,似乎这人受伤并不太重,只手臂上有几处烫伤,烫烂了皮肤,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和衣服粘在一处,本来已不再流血,可待一寸一寸揭开衣服后,露出的那一截手臂已血肉模糊。
  等把人翻到背面再看时,大夫与刘瞻不禁一齐倒抽了一口气。那人后背上有一处箭伤、两处刀伤,皆深可见骨,伤口处被雨水泡得烂了,发白发肿,一道道血线正从里面蜿蜒着爬出来,刘瞻瞧着,不禁想:不知这人能活过今夜么?
  可最凶险的还是他脖颈侧面的那道刀伤,大夫一面替他止血,一面感叹:“若是再偏半寸,这人就没命了。”
  刘瞻知道,大将军府遭了刺客,消息传到父皇耳中,定然全城戒严,若是耽搁得久了,迟早露出破绽。等那人伤口被草草处理好,敷上了药,他便忙差人将大夫送到城门下,等天一亮便即出城,又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拿着远远离开。大夫身上没有受伤,又有他府中人照应,料来出城时也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杀人灭口的念头在他心里转过一瞬,可他随即便想:为救一人而杀一人,那还不如当初不救此人便是。
  送走了大夫,刘瞻看向床上这人,伸手一摸,发现他竟比自己烧得还热,好像一块烙铁似的;又探他鼻息,若有若无,仿佛一根细丝,怕是过不多时便要断掉。他收回了手,一面瞧着这人,一面心中暗道:现在府里再没别的大夫,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本以为这人十有八九活不下来,可到了后半夜,这人竟然挣扎着要起了水喝。刘瞻对他的生死有几分挂心,便没去睡觉,拿了本书在他旁边坐了一夜。听他要水,微微一惊,随后又是一喜,忙让下人扶起他的头,给他喂了小半杯水,竟然就此救活了过来。
  早晨时这人身上烧虽未退,可呼吸已渐渐稳了。窗外,一轮红色的太阳从满城秋雨中挣出湿漉漉的身体,红色的光透过窗棂,一条条地打在这人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刘瞻默默瞧着,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萧宏义定住脚步,急得脸上发红,“你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下此人,后患无穷!你听舅舅一句劝,赶紧将这人送出府去,找个背人的地方偷偷扔了,不然这火迟早烧到你身上!”
  他苦口婆心地劝着,丝毫不懂刘瞻为何在此事上这般固执,“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我能收到消息,别人就收不到吗?不是舅舅吓唬你,说不定现在你把刺客藏在自己府里的消息已经在谁的案头上了!”
  “若是现在发难倒也罢了,最怕的是现在不发作,一直把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往后不定什么时候再忽然抖出来……那才是后患无穷!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刘瞻低头玩着手中的茶杯,“舅舅,人既然已经经了我手,此时别说是我将他扔回巷子里,便是即刻交与刑部,那也是一样的。难道我还能脱去干系不成?况且我将人留在府上,说不定能套出他的目的和身份,到时反而还能说得清些。”
  萧宏义闻言一愣,怔怔地瞧着他一会儿,随后忽然用力摇起头来。他感到自己无论说再多的话,都好像石沉大海,或者他本来就正在对着一块石头说话。他紧盯着刘瞻的两眼,沉声说道:“生死大事,殿下,可不能心慈手软。”
  刘瞻搁下茶杯,“舅舅放心,此事我自有掂掇。”
  萧宏义见劝不动他,不再多说,长叹一声拂袖而去。刘瞻又独自坐了一阵,刚刚起身,便见水生跑过来,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是喜是忧,朝他叫道:“殿下,那人醒了!”
  影七睁开眼,第一眼便瞧见锦帐华帷,绣帘罗绮,旁边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瞧他醒了,拔腿便往外跑,身子转到一面猩红色的屏风后面,只剩下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里一惊,迅速清醒过来,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这是在雍人家中!
  他想要起身,可随后身上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光影摇动,双耳之中隆隆作响。一瞬间的功夫,他头上已遍布冷汗,心脏咚咚地跳着,从四肢间传来一阵脱力感。
  在一阵晕眩之中,他确认手脚虽然无力活动,却未被绑缚住;伤口被人处理过,包扎止了血,只是因为自己一动又变得湿漉漉的,血腥气传出来,能嗅到药粉的气味,不带毒性,只是寻常的金疮药而已。
  屏风后又传来脚步声,这次由远及近,从一道变成了两道。影七一面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一面去舔藏在牙齿间的毒药。
  可他随即心里一凉——藏药之处空空如也,自尽用的毒药已被人取了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身上又溻出一层冷汗,眼前终于看清了东西,他不动声色,牙齿抵在舌头上,微微转头,向着屏风望去。
  他瞧见方才那个小厮,还有他身旁一个身着华服、面色苍白的人——他识得此人,那是雍帝长子,晋王刘瞻。
  影七瞧见屋内装潢,已知是富贵之家,却万没想到自己竟落在了这般人物手中。瞧这主仆二人皆无功夫傍身,何况素来听闻雍帝长子身体孱弱,今日一见果然非虚,如此距离,他想取此二人性命易如反掌,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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