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像是将军的为人,孤看着他,随意的恩了一声,打发他去演兵了。
想着那青年的模样慢慢前行,将军宽大的衣袍披在肩上有些沉重。身侧是行色匆匆的士官,远处是热火朝天的集训。周围的一切仿若与过去没什么不同,好似这才是真正的军旅生活,可有个声音告诉孤,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隐藏在了这篇宁静之下,像是即将决堤的洪水,差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窟窿。
行至大帐前还未靠近,就能听见里面乱糟糟的争吵声。抬手制止了士兵的通报,而那些士兵也真的遵从了孤的意向,没有再出声。如果说将军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孤是不信的。但如果说他们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孤也是不信的。
这些士兵想要让孤听见帐篷里的争吵,想要让孤知道高层的纠结与冲突,那么只能说这一场争辩与孤有关。或是直接或是间接的,与孤紧密相连:“你们想要孤做什么呢?”看着那守卫的门将,“不若直说好了。”
年轻的小兵只是摇头,然后目光坚定的看向了他的前方,继续他自己的职责。这副模样是吃定了要孤自己找答案,不过站在帐篷外这么一小会儿,孤听着他们的吵嚷声,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究竟在为什么头疼。
说到底,还真的与孤有些关系:“所以,是为粮!”
站在帐篷外面听了很久,里面的争吵声,劝架声,还有各种的主意层出不穷。之前前来的路上那些捧着米粥的士兵,那些强欢颜笑的伤员,还有行色匆匆的文官,最后都变成了醒来时将军紧皱眉头的模样。
其他三方军不好说,可是北方远征军若是粮草不足,很大一部分原因还真的在孤的身上。毕竟自筹粮的权利是孤放给他们的,十年征战也就罢了,而后将军再行出征,那些粮草也不是皇室供给给他们的,而是将军他们自己出力寻得的。
自筹粮给了他们更大的自由不假,可是脱了皇室稳定的供给之后,行兵打仗最重要的东西,就成了他们自己需要思考的。如何才能保证饷粮草的安全,如何才能喂饱养活士兵,如何才能筹集足够的粮草,无后顾之忧。
是利是弊,有利有弊。
撩起帐篷跨步而入,看着帐篷里的人们:“所以,”孤看着他们转头瞧过来的眼神,除却惊奇疑问,还有质疑好奇,“你们缺粮。”
这本应是机密的事情,起码不应该让孤知晓。他们虽此时不在大战,可接下来与南方各个小势力之间的争斗拉开时,没有粮草会让他们败落:“即将秋收,”侧头看着坐在最上面的将军,“为何没有粮草?”
缺粮一般是在春季,那时冬雪刚化万物尚未苏醒,若是在冬季有战争发动,春日又需播撒种子,粮草不足是常事。可眼下即将秋收,但凡将军他们花费点儿功夫,就能从各地求得粮草,养活这只队伍。
孤的话似乎问到了他们的伤痛处,一时间帐篷里只有沉默。
还是青衫文士第一个回答了孤的问题:“当年将军执意南下勤王,”他脸上还是那样浑然不在意的笑容,“那时我军刚刚将匈奴驱逐中原,粮草不足。不得已借助了当地那些商贾氏族的粮草,才得以供养的起大军南下。”
他暗示之意不能更明显,正是因为孤当年一意孤行将匈奴引入,想要激起民族之愤为将军铺路,才害得他们起事匆忙毫无准备。这么仓促之下,谈下的粮草自然不会是公道合适的价格,加之如今皇室已倒,这么大一群人的饷银,也是个问题。
孤环顾四周,很惊奇的没有看见不满与后悔。
这就很有意思了:“之前就想问起了,”看着这些人,“什么给了你们救援昏君的想法?”虽然不曾正式揭露自己的身份,可孤知道他们对孤过去就是那个坐在帝王之位,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一事,非常清楚。
那些文人武将纷纷别开眼睛,看天看地唯独不看孤。这幅模样就很有意思了啊,毕竟在孤的记忆里对孤最不屑的也是这群人吧。眼下难得从他们鄙夷的眼光中,瞧见了截然相反的情绪,便更想要追问下去了。
“因为那位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最后开口的还是将军,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当年先帝宾天,废太子尚未登基,朝中无君主可做主高台时,匈奴趁着我朝新旧交替倾巢来袭。那时正巧赶上了远征军班师回朝,边疆一时不察因兵力不够连败三城。”
“是陛下……”他看着孤,“给了远征军三道空白圣旨,助我们逆转了局面。”
第75章 两面 ...
孤怎么不知当年孤还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 人在帝都却力挽狂澜于千里之外?
“不说那些旁的, ”直觉告诉孤这个问题最好不要继续问下去, 不然尴尬的一定会是孤,“你们在为粮草苦恼?”想法设法的想要将话题重新牵引回来, 孤认真的看着将军试图将自己的想法传递过去。
无论将军收到与否,他的确是顺着孤的话说了下去:“眼下倒还不急。”他用食指与拇指研磨着他自己的下巴, “只要没有兵戈,他们倒是可以上山打猎。眼下即将秋收, 发动争执的才是不明的那个。”
这倒是实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要是阻止这些百姓收个一年的成果,口水都能喷死人。更何况景朝有例,兵不扰民, 非急不侵。虽然如今皇室不在,但景朝的威望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消散, 更何况这项条例就相当于是免战牌, 对双方都有利。
于将军这一边儿, 他们粮草不足不能再战。
于南方那些人,他们想要长久驻足, 就必须和当地百姓打好关系。
耸肩:“那你们刚才吵得那么欢快,还以为已经兵尽粮绝了呢。”
青衫文士不知为何对着孤露出了一个欢快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却让孤觉得是说不上来的渗人,就好像自己的某一个大秘密被人发现,把柄被人抓在手中……
等下, 刚才孤的确在想一个目前只有孤一人知道的秘密!
应该,是错觉吧?
再想要仔细打量的时候,那青衫文士已经将自己的眼睛转移了,正与将军窃窃私语。帐中有些杂乱的音,加上他用手挡在了他的嘴边,孤看不见也听不见他说的什么,不过从将军的表情来看,是不错的事情。
当他重新挺直腰板坐好的时候,孤瞧见了将军对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如同达成了什么重大协议:“粮草的事情滞后,”将军这话一出,帐篷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认真的看着将军,等他的后续,“之前关于苏王的事情,我们再讨论一下。”
将军抬手指了指他身侧的坐垫:“你也一并来听一听吧。”
将军看似随意的一指,恰到好处的指在了他左侧空着的垫子上。
景朝以左为尊,哪怕后来孤闹着以右为尊,大多数人还是没能改过来。
将军的安排并没有引起谋士以及武将们的不满,实际上孤觉得他们不仅没有不满,还在用一种近乎灼热的眼光看着孤,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来。孤自诩万人爱,可是对着这些一心为民的人,孤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你同他们说了什么?”暗搓搓戳了戳将军的手背,“他们看着孤的眼神,活像是在看菩萨娘娘。”那炙热的眼光哦,当年登基为帝后,召先生回京,先生见到孤都没有他们那么夸张的热情与追捧。
孤的声音不小,不仅是将军,坐在下面的人也都听见了。孤看着他们尴尬的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扭头抓着旁边的人就开始聊天:“孤不是很喜欢被人算计,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孤都可以满足你们的。”
“这事儿对你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将军好笑的瞅了一拳他的手下,“不过为了让你安心还是提前给你说一声吧。”他抬手按住了孤的额头,然后揉乱了孤的发,“景朝的国库,在宫城烧毁之前就被转移了吧。”
“唔?这个说法很新奇啊!”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什么给了你们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坐在将军左侧的垫子上,觉得跪坐不是很舒服,就换成了盘膝而坐,“或许因为孤早就把国库败光了也说不定啊。”
孤看着那些武将的表情变得色彩斑斓,得意洋洋的笑出了声。将军的手下倒是很有意思,如今的生活,比起当年坐在王座之上只能看见清一色的头顶,可有趣多了。虽很不爽需要抬头去看,但当他们的表情无一遗漏的展现在了孤的面前时,一切都值得了。
不再是雾里看花,雪中探物,整个世界变得更加真实了。
“因为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呢,”青衫文士若是开口,就定然是救场的那个,“和殿下接触的这小半年,学生不才,倒是对陛下有了更直面的看法。”他面带微笑,打断了孤准备挖下的陷阱。
孤看着他可以算得上是柔和的笑容,抬了抬下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却不再解释了,转而回答了之前的问题:“景朝五百年的积蓄,哪怕是被火焚烧,也不应烧的干干净净,不见残骸。”他坐在那里微笑着,孤却看见了一个步步紧逼,走到孤面前逐一掀开底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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