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司恩回他,斜睨了一眼余沙,说,“这十几个山寨联营,余沙说要叫风波谷,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关澜还是不太懂司恩到底在调侃余沙什么:“一蓑烟雨任平生,不是很潇洒吗?”
他话一说完,余沙和司恩两个人都静了,看着他不说话,只把关澜看得都不自在了起来。
他难得有些别扭地问:“怎么,说错了吗?”
司恩和余沙两个人都没回他,半天,司恩先开口:“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余沙也徐徐接上了话:“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关澜被这两人弄得搞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取笑还是在干嘛,皱眉:“不是在起名字,怎么又开始背词。”
余沙没给他解释,只是把自己的碗塞给他,让他喝酒。
“夸你好呢。”余沙说,“风波谷真是个好名字。”
“这不是你起的吗?”关澜越发不明白,正想再追问几句,忽然眉毛一皱,迅速扭头往旁边的山上看去。
余沙见他表情凝重,还没问上一句话,山那边突然传来了惊天的响动。
那震声极大,他们远隔着一处山脉都能听到声响。震声的下一刻,那处山头忽然冒起了火光。
风波再起了。群,②《三;龄/六;九/②,三、九》六;更,多。福·利。
第一百七十六章
建恩七年,秋日。
茶盐商道附近胶着的战事迎来了第一次朝廷的大败。朝廷军队驻扎的徽州被攻破。主将战死,副将带领残部退守永州,流民军此刻离定州只剩下两座较大的城池。
无独有偶,流民军声势同样顺着永嘉古道往西北延伸,一路竟无甚阻力,直取稻城,颇有往丰城继续行军的架势。
朝廷于徽州城破之日连发十道谕旨,派遣使臣到流民军之中,与其首领谈判。同月,双方暂时休战,流民军据守徽州,不再向定州行军。
东南的消息,随着西边的战火一起传来。郭恒之在自己的卧房里看了几遍东南传来的消息,终于还是坐不住,出门去了司恩的屋子。
司恩原先在寒号寨的屋子已经变成了议事厅,不分昼夜,随时都有人。那日流民军抵达稻城之后,就伙同当地的匈奴兵开始攻打这附近的营寨。
说是攻打,其实更像是抢劫,都是小股作战,南北方来的部队都有。关澜同叶绾绾带领诸人回援过几个岗寨,都同稻城一般,死伤一地,财物粮食都被一抢而空。唯一庆幸的事他们反应的及时,山里情况又复杂。叶绾绾等人衣不解带地在这一片的深山里到处转移山寨里的人和物资,和流民军打过几次遭遇战,并不算顺利,互有胜负。
但这不是郭恒之今日来的重点。
他踏进了议事厅的门,余沙和司恩正围着一张地图仔细研究。旁边还有日前来寒号寨的徐子源。
几人听见有人进来的响动,抬头一看,发现是郭恒之。郭恒之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表明了来意:“何时北上求援?”
余沙和司恩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那日发现流民军已经开始行军之后,就已经派过一队探子北上去丰城通知翟谡了。但是不知是折损在半路还是出了什么事,至今杳无音信。
郭恒之在寒号寨中并未表明身份,徐子源只当他是同余沙一般的幕僚,捻着胡子开口:“这位老先生,如今北边势力,也并非都是我风波谷中人,求援信使一去不返。我等也无可奈何啊。”
郭恒之并未理财徐子源,只是看着余沙,等他说话。
余沙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告知了实情:“叶绾绾和关澜今日晚上会回寒号寨,他们今日回来,会带来北边的消息。如果局势明朗些,应该可以找出一条安全北上的路。”
郭恒之听了,勉强接受了这个消息,点点头,开口:“有消息请务必告知老夫。”
说罢,他就离开了议事厅。
他走了之后,徐子源对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说:“这位老先生看气度,不是常人。”
余沙和司恩两人都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流民军在东南大胜,又在西北肆虐,朝廷若想管,早就安排翟谡镇压了。此时还按兵不动,就说明定州那边大概是已经完全放弃剿匪,打算先安抚住余望陵。
郭恒之自然也知道这个局势,他现在着急北上,其实是还是没有放弃策反翟谡。
司恩对此不置可否,民间对翟谡的传说颇多,大抵皆因爱拿武将做门神,觉得其忠勇无双,可护一方安宁。
但是司恩的看法很简单。这要是个真的豪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这样的局势,他早就应该派兵南下。此刻迟迟按兵不动,说明要么有多方掣肘,要么他自有别的计较。
但不论是哪一个,显然都不是一个好的求援对象。
“不论如何,确实是需要去趟丰城的。”余沙对司恩说,“如果朝廷真的决定和余望陵联手,丰城就会是前线,朝廷一定会联系翟谡沟通北伐的细节。此举既然要联合流民军,与稻城这里如今的情状息息相关,我们需要知道消息。”
司恩也知道此事要紧,问:“那就等他们今日回来再议,你要去?”
“我去是最好的。”余沙说,“别忘了我是什么出身。”
司恩听他打趣,一时还有些发愣,没想到他如今对这些事也不再讳莫如深了,确实是变了许多。
徐子源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他们打了半天哑谜,也插不上话,左思右想,轻咳了一声,引来余沙和司恩的注意。
“北方的局势我们姑且还算熟悉……”徐子源出声,“不知二位又对东南的战事如何看呢?流民军和朝廷已经胶着那么久了,怎么会突然大败朝廷军队,将其全线清出徽州界内?这个统帅沐窈,从未听闻其名号,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余沙和司恩又是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一股不知如何言说的情绪。
谁是沐窈,这个问题,也许天下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余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几张寥寥写着东南局势的纸上划过。摸着那已经干透了的墨迹,仿佛透过它,又看到了故人。
徽州之战,纸上写来不过寥寥数笔。看下来,却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流民军与朝廷的战事胶着,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流民军原先都是平民,不善作战。但也有一层原因,是因为流民军之中首领太多,大家一面一起作战,一面又经常因为战利品的分配,和被分配的扫荡区域的大小而多有争执。于是乎,朝廷即便没有强将,只靠临时征召入伍的士兵也能与之相抗。
直到今年秋天。
今秋,再又一次因为分配的问题,流民军中的一支队伍内部起了争执,甚至延误了撤退的时机,被朝廷回防的军队逮了个正着,队伍被歼灭大半。
这些人退守之后,流民军内部,开始了一场大清洗。一连几日,被谋杀乃至斩首的流民军将领头目就有十人。
这只被沐窈用鲜血强行凝结起来的军队,在朝廷隔岸观火的笑话声中,在秋日的晖光里,剑指徽州。
沐窈亲做先锋,临在阵前,单枪匹马持长枪率先冲阵,直取对方先锋首级,又连杀数人,起冲营之势,带着流民军一拥而上。不到半日,就攻陷了徽州城。
至此,沐窈一战成名。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日傍晚,叶绾绾和关澜又回来的晚了些。
他们今日又遇上了流民军,带回来的许多人身上都挂了彩。一部分被伍浚带着去了附近的另一营寨休息。老弱妇孺带回了寒号寨,送去了蓝百灵那里。
叶绾绾已经是几日都没休息了,一进屋就先拿了桌上放着的水碗,也不问是谁的,一口闷了。喝完还不觉解渴,继续朝司恩要。
“人不好带。”她连喝了三碗水才开口:“许多人没见过血,平时凶神恶煞,真的看到流民军就犯怂。其实我们打下来感觉,除了那批匈奴人,这些人并没有多厉害。”
司恩看她眼神还在找吃的,递过去一盘馒头,说:“让你留心人,这十几个营寨的人终究还是要筛选的。还有北边的情况,今日摸清楚了吗?”
她们在那交换消息,余沙看着关澜,这人进来之后一言不发,脸上还带着脏,也不擦擦,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拿了个馒头干啃,不知为何觉得很有意思。
关澜啃了一会儿馒头,面无表情地把余沙给他蹭土的手抓了下来,看着他,言简意赅地说:“累。”
“你休息你的。”余沙充耳不闻,敷衍道:“我给你擦擦还不行。”
关澜被余沙那手蹭的心烦意乱的,强行忍了一会儿,还是又给他抓住了。这回连话也不说,就盯着他看。
司恩和叶绾绾看着这两人腻歪的劲,都有点无语。徐子源和他们不算太熟,一面捻胡子的手都抖了一抖,一面觉得他们看着都没什么反应,也许这事十分寻常。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司恩主动圆了场:“好了,你们也来商量下,一会儿冷珏他们也要过来,我们一起看看北边的情况。”
北边的消息,等冷珏他们也到了之后,汇总在一起,总算大概有了全貌。
“人应该是已经到了丰城,没有被伏击或者被阻拦的痕迹。”冷珏的一名手下给众人报告了现在北边的情况:“我们沿着各个出入的山道都搜查过有一边,虽然也有流民军的人在行动。但没有看到我们的人的尸体或者血迹。流民军向来不会打扫冲突之后的现场,现在推断是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