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白蛇汤都没有问题,只有那一日的汤里被动了手脚。不知是什么人,把白蛇换成了白鳝,白蛇可以滋补,白鳝却是孕期万万碰不得的东西!”年太医说着就忍不住捶胸顿足,一声重重长叹,“都怪老臣大意了!我应该每天都检查的,否则玉公子也不会……”
他有些不忍,语声哽咽说不下去,上官锦手上也没控制住力道,“白鳝?!人人都知道小玉有孕,究竟是哪里的白鳝居然会送来他这里?!”他扭头看向碎玉,冷着声吩咐道,“把厨房管事的给我找来!”
碎玉被他陡然燃起的怒火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公子,那白蛇汤不是府里厨房做的,是、是……”
“是什么?!”
上官锦一声怒喝,碎玉便怕得带出哭腔,“是晚娘子送来的!”
晚娘子……
是了,这白蛇汤最开始不就是她说对玉念锦好才进献的么?她娘家嫂嫂就是做猎户的,想要捉一条白鳝,那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打的是这个主意,先假意服软讨好,等他们放松警惕了再耍这种阴招!
好,好得很。
他早就知道家里这几个侍妾都不是小羊羔,不好应付,却没想到他在家里养着的是会伤人的恶狼!
上官锦眸中氤氲起一团黑雾,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像是寿春城冬天堆在天上的、积了雨雪的浓云。
“去把晚娘子请过来。”
周素晚得到上官锦传召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虽然在玉念锦落胎之后上官锦没有立刻发作,可这件事就像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刀。她没日没夜地做噩梦,吃东西也吃不下,眼见着人已经憔悴了许多。
因此她跪到上官锦和玉念锦跟前的时候身形摇摇欲坠,活像是风中的一株芦苇。她规规矩矩地请安问好,然后沉默着一言不发,上官锦做了她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早已把她吃透。单是一个低眉垂首,他就知道她有多心虚。
他抓起床边小几上玉念锦的药盏狠狠砸到她的额头上,碗盏摔了个粉碎,尚未喝完的药汁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鬓角的碎发被药汁洇湿沾在脸上,发髻也松了,药的味道氤氲开来,叫人闻着就舌尖泛苦。
周素晚自知逃不过这遭,也不多做辩解,俯首磕头,身体抖得筛糠一般,“公、公子,我知错了。”
“你倒是交待得痛快,都不用我来审了。”
上官锦冷笑一声,走上前去在她身前站定,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她直视自己,“是谁指使你的?”
他在逼问她,尽管上官锦在她面前少有温和的一面,可也从未如此冷漠咄咄。他像是变成了一把利刃,仿佛只要她说一句谎话,刀子就会割断她的喉咙。因此周素晚只是对上他的眼神就没忍住打起寒颤,“我、我……”
“你想不出这种恶毒阴损的法子,说,是谁吩咐你的。”
上官锦手上一用力,便在周素晚的下巴上留下两个青紫的指印,“府上有些老嬷嬷是陛下赏赐的,听说都在宫里当过差,最会折磨人。你要是不说实话,她们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谁,指使你向小玉下手。”
玉念锦眼看着周素晚的下巴被上官锦越抬越高,她被迫仰起头,呼吸被夺走,脸色也霎时变得苍白。她就像是被上官锦提溜在手里无法挣脱的一只小鸡崽子,滑稽又狼狈,“我说、我说……公子饶命……”
上官锦手上力道松了些,却并没有放打算过她,居高临下,厉声问,“谁?”
“少夫人、是少夫人逼我的……”
周素晚这么说着,两行泪水顺着眼尾淌下,落在上官锦的手指上。上官锦松手退开一步,冷眼看她跪伏在地上干呕咳嗽,沁出的眼泪挂在眼角,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好不容易缓过来,自然知道上官锦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忙又端正跪好,哑着嗓子道,“那日,少夫人与我说这哑……玉公子有孕,若是生下长子,我便再无出头之日。可我、我害怕,我本来不肯的,少夫人她、她却逼着我,我不敢不听她的话,公子,请您明鉴,我不是有意的!”
“那、把白蛇换成白鳝,也是她的主意?”
“是是是,都是她!”
周素晚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认定赵如沁身份尊崇,上官锦不会为难追究,于是拼命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可上官锦却只是冷笑着坐回到床沿,将依旧呆呆出神的玉念锦搂进怀里,安抚地帮他理了理额前碎发。转而又轻轻开口,不紧不慢,声音却寒凉如冰,“那就请少夫人。”
第十七章 审问
赵如沁不愧出身王公之家,哪怕面对上官锦的质问也比周素晚要来得镇定许多。
外头天寒地冻,她进屋先是不紧不慢地让丫鬟阿碧帮她褪去鹤羽大氅,然后才朝着上官锦大大方方地行礼问安,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璀璨珠光便在晨曦之中晃了人的眼睛。
她看着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瞥一眼依旧跪着不敢起身的周素晚,淡淡开口,“这是怎么了?晚娘子做错什么事冒犯夫君了不成?”
上官锦知道她是个惯会做戏的,也不与她多啰嗦,“小玉日日喝的白蛇汤被人换成了白鳝,差点害他一尸两命。晚娘子说是你教唆的,你可有话要说?”
赵如沁仿佛早就知道上官锦会有此一问,勾起嘴角来轻笑一声,“一个贱婢说的话,夫君也当真事来听,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周素晚没想到赵如沁会这样云淡风轻地把所有的错处推给她,登时愣了,“你、你怎么……”
“我怎么?”赵如沁终于低头看她,“晚娘子,我素日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攀诬我?以下犯上,可是罪加一等的。”
“分明就是你!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周素晚带着浓浓哭腔,“是你说他受宠又有孕,他生下孩子公子眼中就再不会有我!也是你说白蛇滋补让我给他送白蛇汤,万不可弄混成伤胎的白鳝!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
周素晚满脸糊着眼泪,跪爬上前攥住上官锦的衣角,声音嘶哑,“公子,公子你相信我!真的是她!”
“这些话,是我说的,可你好好想想,我哪一个字让你害他了?”赵如沁对周素晚的狼狈视若无睹,甚至高高抬起下巴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我是好心提点你,教你不要和他作对,好好照顾他的胎,日后他得势了好提拔你。谁晓得你会这么狠毒,居然要害他!如今孩子没了,你便把你自己做的蠢事一股脑儿推到我头上!”
她声音尖利,斩钉截铁,看向上官锦的时候却悄然红了一圈眼眶,瞧着盈盈楚楚,分外可怜,“夫君,你说说看,哪有这样的理呢?”
她说着便捏起手帕妆模作样地抹眼泪,呜呜咽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玉念锦冷眼看她,依稀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嫡母的影子,都是一样的乔张做致,矫情做作。可偏偏,自己的父皇最是吃她这一套,才会由着她戕害那许多兄弟姊妹,最后连江山都拱手送了人。
他面无表情地扭头去看上官锦,上官锦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倒像是一时之间失了主意。
也是,男人嘛,哪有不喜欢这样的,越是可怜娇弱的女子,才越是惹人心疼啊。玉念锦露出一抹冷笑来,本来,他就不该指望别人的,自己的仇只有自己亲手报复回去,那才叫痛快。
他推开上官锦,拖着尚且虚弱的身体缓缓走向赵如沁。他年纪小,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素日里又胆怯懦弱,总爱缩着身子。所以赵如沁也没想到他挺直脊梁之后,居然和她差不多高,甚至……还多出了几分凌人的气势,让她有些心慌。
她攥紧手中的锦帕,一时愣愣地忘了自己还在哭,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你……”
“啪——”
一声脆响,赵如沁半边脸高高肿起,清清楚楚地印上五个指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眸光凌厉的玉念锦,“你、你敢打我?!”
赵如沁这厢捂着脸还没回神,狠狠甩开要搀扶她的阿碧,阿碧被她推了个踉跄,站稳后便捋起袖子朝玉念锦高高扬起胳膊。
“以下犯上,让我替少夫人教训你!”
玉念锦从起身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将心中的畏惧尽数抛开,他知道示弱、宽容、仁慈统统都没有用。所以他看着阿碧,没有半分退退怯的意思,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拳,只等她手掌落下的时候好捉住她的手腕。
可上官锦抢在了他前头,他的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风,玉念锦只觉鼻息间有白檀香掠过,再定神时上官锦已经将阿碧推了出去。他力气要比玉念锦大得多,阿碧一个弱女子脚步不稳连连后退,终于撞上墙边摆着的木头架子,那上边的琉璃花樽摇摇晃晃,碎在她脚边。突兀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激灵,跌坐在地上,目光涣散。
上官锦握着玉念锦的手将他护到身后,冷冷看向赵如沁。赵如沁狠狠甩袖,仗着自己身份尊贵,看上官锦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玉念锦尖着嗓子质问,“你没看见这奴才打了我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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