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
“告诉我,他是......谁?!”萧岑赤红了双目低吼道。
“他死了。”
“......怎么死的?”
“当他决意叛主之时,就可预见如今这般下场。圣人不会让他活着看到明日的朝霞。”
“呵......圣人......”萧岑勾起嘴角,缓缓地牵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古人云,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我倒是没有看出他沾了哪点。”
如此言论,已是十分大逆不道,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散播出去,恐怕不是立时治罪这么简单了。
楚临秋见到这人如此失魂落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主动将手伸过去握住萧岑的腕子,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侯爷,忍之一字,心口藏刃。”
第八十章 疑虑
萧岑愣住了,此前他从未在楚临秋的脸上,看到这般认真的神情,以至于一时之间有些许的疑惑。
“忍......”他慢慢地咀嚼着这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并不常见的迷茫。
“为什么?楚大人,你这么多年,都是靠忍过来的吗?”
“是。”
“那你对我祖父......也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
此话一出,萧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瞪着一双泪眼,抬手按了按胸口,忽而开口哑声道,“楚大人这是承认了。”
“是。楚某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否认。”紧接着,他就将天子最初针对萧家的计划,与萧岑娓娓到来,当然,隐藏了一部分关键的信息。
武安帝是在首战大捷之后,下定决心要除去萧老将军的。然他蛰伏十余年,好不容易登上大宝,自然也舍不得将这把趁手的“利器”就此抛下。
因而他便决定选派数名孔武有力,有胆有谋之人,去往漠北军应征,限期十年,令其通过军功攀上高位,彻底取得萧老将军的信任,待时机成熟......好再做打算。
萧岑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后背慢慢渗出冷汗,心口也越来越紧,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他从未想过......自己以为对萧家忠心耿耿的漠北军,实则隐患重重,甚至有人,一开始便是图谋不轨。
“可你不是说......有人叛变?”萧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抬手掐住楚临秋的肩膀,再度问说,“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
“侯爷,他......他是你们萧家的......远方表亲......”
“你说什么?”
萧家......萧岑的脑中似烟火“轰”的一下炸开了,他觉得自己此前的猜测再次得到了证实。这其中,果真还有萧家人的手笔。
“小心你的母亲,还有......”
“母亲?!哈!这怎么可能?”萧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倏然抬眸直视楚临秋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楚大人今夜挑唆我母子二人感情,意欲何为?亏得她视你为亲子,处处为你着想......”
“你身子虚弱夜间畏寒,她便着人从南方运来了上等碳火放在屋里供暖,竟只换来一句......‘小心’?”
萧岑忽然心中想起了年少时,母亲将自己抱在怀里,笑意盈盈摇动团扇的场景,那是身处萧家,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如果楚临秋说是自己的父亲作祟,那他还不会感到意外,可是柔柔弱弱的母亲......怎么可能?
“你......”萧岑此刻看向楚临秋的眼神中不禁也存了疑虑,心里不受控制地想着,按理来说,这人应当不会做出如此失智的举动,怕是另有打算罢?他深感自己受楚临秋的影响太深了,很容易......算了算了,他轻晃了晃头,艰难地将这些纷杂的思绪驱除出去。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却没这么容易摆脱。
萧岑面上的所有挣扎,神色的变幻,在一旁的楚临秋都尽收眼底。他眸色渐沉,捂着手臂抿了抿唇,只等这人自己缓过来。
“你玄武卫又掌了什么?凭什么这么说?你可知污蔑皇族......”
“侯爷可算反应过来了,璘城公主即便爱你父亲至深,可毕竟是齐家人!”
“你!!!楚九商......好......好得很!本侯给你点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萧岑这会儿情绪也濒临崩溃的边缘,连日来所受到的委屈与冲击仿佛都在此刻爆发出来。
他推了楚临秋一把。
楚临秋没有防备,直接如风中蒲苇般倒了下去,他索性就仰躺在床上抬眸与萧岑对视,面上挂着凉薄的浅笑,“侯爷,别怪楚某话说得重。你今后要独自面对的,可远不止于此。”话音刚落,他就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你!”萧岑这才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似的,眼底露出点无措,急忙俯身去拉扯他右侧的臂膀,“我......我刚才......你感觉如何?怎的咳个不停?!我刚才是无意的......对不住。”
然而楚临秋此时却仿佛被死死地钉在这张床上,任凭他如何拉也拉不动。并且,这人还在拼命咳嗽,喉间发出令人心疼的喘息。萧岑甚至觉得,他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别咳了......别咳了!!!”
“侯爷,别怕......不过是旧......疾......一阵子就好了......”楚临秋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倦极似的阖上了双眸。萧岑终于如愿以偿地将人抱在了怀中,他扶着楚临秋令其坐在自己身前,而后左手紧握成拳,轻扣脊背。
“好些了吗?”
楚临秋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萧岑甫一松手,他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九商!!!”
“别......怕......”
两次“别怕”,均带着很强的安抚之意,使萧岑隐忍半天的泪水,终是更为迅猛地夺眶而出。第一次时,楚临秋尚睁着一双眸子,他眼神中全然没有面对自个身体状况的不安,反而是看向跪坐在自己身边之人时,会露出点无奈与担忧。
萧岑恍然惊觉,这是个过了今夕,却不知来路在何方的人,有什么必要绕这么大圈只为了离间叔侄之间的感情?他不禁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对不住,本侯......我日后再不对你动手了......你怎么也不躲着点?”
“躲不过去了......侯爷......”楚临秋叹息般的话语,更像一支鸦羽轻轻挠在他的心上,令他几乎要被愈发浓厚的愧疚之情淹没下去。
“榻边的书册......最下有玄武卫近年关于萧家的......侯爷闲时可以看看,以及......满朝文武......名册......派别......”话未说完,楚临秋竟就这样歪头睡了过去。
“九商?九商?!”萧岑见他唇色过于灰白,一时之间竟疑心他是不是又气虚厥过去了,险些高声呼喊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竟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询,“爷,楚府来人了,说有要事求见大人。是否请他们去前厅等候?”
“谁来了?你可有问是何要事?”萧岑定了定神,将楚临秋慢慢地放回到床上,随后才拢了拢胸前衣襟,不紧不慢地起身开了门。临出去前,他还提袖抹了一把脸,将眼角残存的水渍拭去。
第八十一章 隐瞒
“是宁管家。小的问了,他说需亲眼见着大人方能言明。”
“大人歇下了。他现在何处?带本侯过去。”话音刚落,萧岑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宁伯一面抬袖拭着额上的汗,一面向他这儿疾走过来,神情略有惊惶,想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宁伯,您老人家怎么......”
“侯爷!侯爷不好了!大、我家大人呢?”
“宁伯,你不要慌,先把气喘匀了再说。发生什么事了?洪方!去端杯茶过来给老爷子。”
“那起案子......有眉目了!”
“有眉目了?这是好事。您怎么还这副表情?”
“可是钟都使带着人先咱们一步,把证物取走了!如今还想上门逼大人放权哩!”老人家不仅一张脸涨得通红,便连胸口也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清。
萧岑方亲手将茶盏递到老爷子手上,就听得他说,“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洪方,你退下。”
“宁伯,进来说吧。九商睡下了,小点声便是。”
“是......”
“这刚过了一夜,又是从哪儿来的证物?飞翎卫取走东西,可有圣人的手谕?宁伯,你需一字一句与我说清楚!”萧岑有些心神不宁,两只眼也肿得不成样子,他进了上房后以袖甩门,负手往前踱了几步,忽而又转身直视宁伯,以极沙哑疲惫的语气问道。
“侯爷,事情是这样的,今晨......”
萧岑一直皱眉立于门前静听宁伯的讲述,这才知晓自己中药昏睡这一夜,原来发生了许多事,可说暗藏汹涌也不为过。
宁伯起初并未敢言是楚临秋后来确实精力不济,才致使玄武卫失去先机,没能在飞翎卫之前逮住潜入京城的又一条漏网之鱼,更是让漠北军的一枚印信,落入他们手中。
“什么?!”萧岑的心里咯噔一下,骤然转身双手紧掐住宁伯的肩膀,神情可显儿见的有些狰狞,“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是......那枚印信?”
飞鹰印信,是漠北军往来的凭证,裨将以上人手一个,它由两部分组成,上头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栩栩如生,而最底下却是只刻了一个古字,“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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