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子安,那我们不必再追查了。两个白鹤居士一定会再找来侯府,我们只要静候其变就可以了。”
他起身,含笑请崔琪自去休息,说自己还有事要办,收拾起星冕走了。待他身影消失,崔琪才问陆镜。
“子安,镜中这个子扬,是可以信任的么?”
陆镜觉莫名其妙:“师兄此话怎讲?子扬就是子扬,还分什么镜里镜外?”
崔琪不由好笑:“你仔细品品,你在颖都和上霄峰所熟知的,和镜中的这一个长公子,真的是同一个子扬吗?”
上霄峰的薛师弟,崔琪看着自然是和陆镜一样的。可这水镜里的人,崔琪就不能不留个心眼了。陆镜咂摸出他话中所指,脸上抽抽,悻悻道。
“我瞧着没有什么不同。”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陆镜看子扬,当然怎么看都能看出一朵花来。崔琪哈哈笑着,当即不再言语,只回去传音给上霄峰他和子安都要再留镜中捕捉白鹤居士,也要师门看好建木、别让白衣社的人趁乱逃了。而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要上霄峰星夜驰报颖都,告知朝廷白衣社的人已进入了水镜。
两个师兄弟在这边给师门传讯,长公子进入了他的丹房。心中畅快,薛南羽的神情也格外喜悦。采墨在丹房中边嗑瓜子儿边百无聊赖地扇着火,见他进来,必必剥剥地吐出瓜子皮问。
“妥了?”
地上已白花花的一片,长公子难得的没呵斥他,只轻轻一笑。
“亦关乎他们的世界,他们不会不肯。”
随即微微兴奋。
“原来那群白鹤居士要育朱雀之灵,是想复活他们的祖师。就是三百年前神魔大战中的魔君,不尽书。”
他把不尽书的事大概和采墨说了一遍。采墨想了一想。
“当年是有个总和阿凝作对的小丫头,没想到她的徒子徒孙也是不少——嗨,你们人都这么无聊,为些没意义的事儿争个不休,还是那些话本故事对我老人家胃口。”
说着他把扇子一扔,又捧起那些宝贝话本看了起来。薛南羽自去打开丹炉,一阵清烟腾起,炉内满是光华璀璨的红色宝石。
长公子拈出一粒来,微微一笑。
“你的动作很快,看着果然和雷炎红宝毫无二致。”
“什么叫毫无二致,这本来就是雷炎红宝好么。”采墨懒洋洋道:“你难得开口,我老人家当然得动作快一些,好满足你。”
说着他嘻嘻笑道。
“你可以多取些,穿个璎珞儿戴着耍耍。”
“我是要穿起来,不过不是自己玩,而是要散出去,给全城一块儿玩。”
薛南羽一笑:“明天起,多给我找些首饰匠来吧。”
第48章
次日起,流云侯府真召来了好多首饰匠。影七把细碎的红色宝石分发给他们,让他们依样式打造、镶嵌出好多小挂件来。
这些挂件多是风铃,长公子让侯府卫士在城中分发下去,令每家每户均需悬挂一个,没两天流云城就时时可闻悦耳的风铃之声。
孩童们在铃下踢毽,姑娘们在铃下绣花,老人们也偶尔抬头看铃、捋一捋他们花白的胡子。每逢有风吹来,铃上镶嵌的宝石就眨着眼似的闪闪发亮。人人都说这种宝石真漂亮极了,可惜个头太小——不过它们说起来也是,若真是品相佳的大粒子,流云侯府又怎会拿出来白送人呢?
但侯府自己,当然还是有大粒红宝的。它们镶嵌成各式树形摆件,其中最大的一棵,就摆放在长公子的窗前。
这一日天色还很早,陆镜就醒来了。他觉得房中很热,一连好几个火盆让他觉碳气太足了些。可子扬一贯的畏寒,每年入冬后侯府总把炉火烘烘地烧着,陆镜也不会因自己觉热就把火灭了的——没错,此处是长公子的卧房,他躺着的也是长公子的床榻。自从那第一个夜晚开始,他就再没离开过。
转过头,子扬还在睡。睡姿不同于陆镜总踢被子的四仰八叉,薛南羽睡着的样子十分安静乖巧。在过去,他紧裹着被子微微的蜷着,呈现出一种类似婴孩的睡姿。在现在,他睡着后总不自觉地离陆镜更近一些,有时陆镜醒来,就发现他整个人缠着自己,仿佛生怕自己跑了似的。这种与清醒时截然不同的下意识动作让陆镜又爱怜又好笑,便情不自禁地把他搂紧一些,轻轻地吻他。
所以这一次,陆镜醒来看到薛南羽睡着时的脸也忍不住,沿着额角往下,非常小心地亲吻起来。
但长公子的睡觉极浅,当吻落到面颊上时,他扬着嘴角微微一笑,含糊不清地说声“别闹”,便翻过了身去。
这一翻,可把整个光洁的背都袒露出来了。陆镜趁机从身后搂住他,温柔地吻他后颈。他们的发散乱肩上,如水一般的交缠。陆镜亲吻了一会,呼吸变得急促,拨开长公子水藻一般的长发,轻轻咬他的耳垂。
轻微的痒让薛南羽忍不住笑起来。他感觉到了陆镜的剑拔弩张,轻轻笑着便道。
“每天醒来,精神都这么好的?”
陆镜的手下抚,轻轻碰一碰他的状态,索性腰胯一扭将他整个压住了。陆镜掰过薛南羽的脸来,笑道。
“莫说我,你其实和我也差不多。”
接着他近乎贪婪地吻他的脸,呼吸粗重地唤:“子扬?”
薛南羽亦抬手抚他的脸:“嗯?”
“你现在有兴致么?”
这话让薛南羽再次无声的笑了。陆镜在床榻上是个太过体贴的恋人,每次都会先问他是否有兴致。就仿佛一只家教良好的小狗,面对一只鸡腿先是闻闻嗅嗅,然后才哼哼唧唧地摇着尾巴。
——请问我可以吃你么?
这个脑补让薛南羽笑得更是欢畅,含糊不清地答。
“你说呢?”
这回答让陆镜立即抱紧了他。他低头向下,弓起身子衔开长公子挂于胸前的一枚火红晶坠,一路吻了下去,又一次开始水乳交融的缠绵。
滚烫与冷静,温柔与坚硬,同时在陆镜身上显现出来。他格外留意地看薛南羽神情,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当感觉到子扬周身都开始微微颤栗,他便扣着他手往前一送,薛南羽啊的一声,便在他怀中倒了下来。
于是陆镜便停止了,揉揉他的脑袋,亲一亲他,起身为他擦拭,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舒解。
他过分温柔体贴,薛南羽有些过意不去。抬手碰一碰他,薛南羽含糊不清地道。
“其实我可以替你来的。”
陆镜便笑,似有一个吻落下来。
“你先睡一会吧。”
于是薛南羽便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过多久他闻到一股香气,是陆镜端了什么东西过来。他抱起他,用勺子轻探他的嘴。薛南羽便张开口,原来是杏仁茶,还和有牛乳糯米粉和糖桂花。
这么早的,这人是何处弄来?
薛南羽笑着任他喂自己一半,说:“我好啦,这些你吃吧。”
于是陆镜一口气喝完了,复又搂着他,只轻吻他的脸。
“子安,你总这么小心么?”薛南羽忍不住笑,轻声道:“我觉得自己要被你宠坏啦。”
陆镜的手和吻依旧很老实。
“子扬,这样便很好,真的。”
他的声音忽有些伤感:“其实我以前也吻过你的,子扬。在建木上。”
薛南羽微微一愣:“有么?”
“有的,在苞室里。那时你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陆镜拨开他发,手指轻触他的面颊。
“苞室中布有沐灵之阵,你全身冰冷的躺在寒玉床上,我有时便会吻你的眼。”
但无论他吻多久,建木苞室中的子扬也不会醒来。他全身都在寒玉床上冒着凉气,悄无声息的全无回应。镜中的长公子听他如此说,想一想那时的场景,万分心疼地抱住陆镜肩膀,轻吻他的脸。
“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他们轻声呢喃。火晶吊坠在长公子胸前闪闪发亮。这枚宝石是采墨从丹炉中炼出来的,薛南羽只说此为侯府库存。那些小粒的分散出去给民众镶嵌为风铃后,陆镜从那些大的中选出一颗最好的来,亲手用谛江把它雕镂为一枚坠子。
只是这坠不是薛氏一贯的流云纹章,而是陆镜的家徽芷兰。雕刻好后陆镜心生忐忑,不知子扬是否愿意戴上。薛南羽看着他握那枚坠子沉吟,便从身后伏在他的肩头,手指拨弄那枚亮闪闪,笑问。
——给我的?
——嗯。
陆镜老实地点头,也笑。
——子扬你一贯畏寒,戴火系灵石可补益。并且你过去在上霄峰结的恰好是火系内丹,效力能是双倍。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戴着……
毕竟,芷兰可是陆镜的家徽。薛南羽微微一笑,轻轻在他面颊啄了一下。
——你用我的石头雕的,我就算把它砸了,也不能叫你送给别人。
说着一把抢过,放进衣裳去贴身佩着。此后,他还说过很多次也要给陆镜找块水系的灵石来戴,并且还要刻成流云纹章,以示陆镜敲上他的章子,从此就是他的人。
可镜中世界上好灵石难觅,薛南羽灵力受损,也没法如原来一般精密甄别,因此这个敲章的说说,便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