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
“请你回宫呢殿下。”
被放生很久的太子琢磨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顿时吸了口凉气。
“原来,我真的是皇帝在外的私生子?”
如此不可置信。
宫里人一脸震惊地吓掉了手里圣旨。
不是——
你到底对自己哪方面有误解!
这边,温仪洗了把面,还有些诧异:“萧相不说什么?”
“回老爷,萧大人一字也未提。”
其实他说了,但他声小,便无人晓得。
温蜓接过面巾,又拿给侍女扔到盆里,她递过漱口水后,方接过温仪脱下的外袍:“但是听说皇上留萧大人喝了会茶。”
温仪漱口的动作一顿,他动了动腮帮子将水吐出来:“萧大人过后是不是称病不上朝了。”
温蝶惊诧道:“老爷如何晓得。”萧庭之确实称年事已高染了风寒,躲在府里逍遥了好几日,后来是被元帝亲信直接踏进府里从床上拎起来架出去的。
“皇上的茶能是这么好喝的么。”温仪一哂,他理了理衣襟,任侍女替他梳头。镜中人面目俊朗,已经没有之前的风尘仆仆之相。“萧庭之这只老狐狸,与人斗起来,是连自己也不会放过的。”要不你以为一个老臣,元帝能留他到现在。实在是因为根深枝茂,这棵树虽老,用起来却比烧了当柴的好。
说着温仪眉头一皱:“嘶。”头皮被勒得紧了点。
温蜓识眼色,他道:“轻点,老爷不喜欢太紧。”
侍女应了声是,便放轻了动作。
温仪多瞧了她两眼:“新来的?”
温蝶道:“翠姐告假,回乡下探望姑母了。芳儿是翠姐亲手带的,走前就嘱咐她照顾老爷起居。”就是没有想到,温翠带了这么久,这姑娘还是手笨不讨巧。
起居而已,温仪要求并不高。他虽在此地生活了十来年,但骨子里天生的现代人平等的思想没有变过,最多当请了个保姆,付人工资,留人干活。
话题便再回到了元霄身上。温仪暗想,平都多年来只打雷不下雨,霄太子这一回,这朝内怕是难免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了——
前尘往事追溯过远。
话说回现在。
白娞璋既然听温仪提到了西南,便不再避讳,只道:“我听闻温大人与他人不同,宅心仁厚。”说到此处自己都暗中呸了自己两声,睁眼说瞎话遭雷劈。“这大乾江山,必然是只姓元的,且只姓当今这位元。霄太子虽为太子,却也只是个名头。他人又愚钝——”外面轰然一声雷响,白二闭了嘴。
温仪看看他:“愚钝?”
未免真遭雷劈,白娞璋道:“就是脑子不灵光。草民早前流落江湖,受太子帮扶。身无长处,只脚程快,是以知道他要回平都后,便想着先替他走上一趟,还请温大人在朝中替他多加周旋。别的不多求,只求莫要闯下祸事,留人一命便好。”
“……”
其他人来温府,多是明着暗着要站队。
这个好,直接求保命。
温仪撇了撇茶沫:“话不糙,可我与他素未谋面,没这个义务吧。”毕竟要论亲近关系,祈王是太子他亲叔,而且元霄他外家还有位舅舅。
但温仪说这话的意思,只是想再拿捏几分,不料白娞璋听了沉默一瞬,直接起身。
嗯?
“既然如此,草民便告辞了。今日这话,当我未与大人提起。”话还没说完呢,几步一转人已到了庭院之中,不过足尖轻点,就如展翅大雁飞身而去。
‘瑶海小白龙’的美称,倒没说错。
这轻功确实一绝。除了这脸与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不大相配。
——还有这脑子。
“……”诈人诈空的温国公震惊了。
干等加拉了一下午,屁承诺没捞到走得这么爽气。他有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通常。
温仪:“你(换)这(个)事(方)我(式)办(求)不(我)了(啊)。”
来人心知肚明:“依大人的意思,我该如何是好呢?”
凉州来的。
“你这事我办不……”
“对不起告辞。”
温仪:我靠?
第8章 歪打正着
白二走得潇洒,飞得利落,搞得一句话吊在半空的温国公就很难受,不上不下。温仪他黑着脸,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就像是后院大娘养得那一列鸭子,衣角都飘了起来。他纵横大乾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遇鬼就骗它,还没碰上这么个不按常理跳的钉子。
这能行吗?
不能。
有损他国公尊严。
何况——
并非是凉州那个对他不怀好意,他对凉州想法更多。吊了半天鱼不上钩,欲拒还迎现在不好使了?看来是时候换个法子了,能进能退可屈可伸的温国公如是想。
迎风飞翔的白二哪里知道那么多,他也很郁闷。
他一边飞檐走壁一边骂了苏炳容一顿。
原来,苏炳容说温仪此人十分狡诈,与他谈交易必先退一步再绕个弯,直来直往是一定会被打入冷宫的,说不定被卖了还会替他数钱。一定要和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可苏炳容身居乡里多年,离平都那么遥远,这么老旧的法子还能有用?怕是早就淘汰了吧。
本来呢,玩套路这种事,靠美色服人的白二是不信的。
但是凉州离平都那么远,听来的八卦最后能进耳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作为凉州土著的汤团和白家二兄弟知道个屁,话有十分,懵懵懂懂听了三分,剩下五分过耳不入,两分醉在西风里。
因而在商量如何与温国公套近乎时,白二仗着四人中唯有自己见过温仪——的画像,在与温仪谈判一事上最有底气,拍桌定案,气势汹汹找了过来——
在拉肚子拉得腿软后。
关键时刻,他还是,听了,苏炳容的话。
白娞璋坚信,与温国公交手,需要点智慧和技巧。而这点智慧与技巧,他的武痴大哥,‘霸道’太子,都没有。天下可信者,尚有一个苏先生。
但如果白二知道教他这句话的人此刻蹲茅厕蹲得十分痛苦,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而是会恭恭敬敬顺着套路来问:“那么依温大人而言,我一介草民,能为你做些什么?”这样乖乖巧巧把自己摆在秤上卖一卖。
可是世间没有早知道。
温仪不爱上朝,因为他不爱给自己找麻烦。他此生只有一个心愿,那个心愿——绝对不包括替元帝排忧解难,操心大乾国泰民安。
只是他不找麻烦,麻烦却总爱找他。不然府里不会塞了这么多人,还有一只老虎。但他还不能将麻烦拒之门外,养家糊口要钱的,他不接麻烦,哪里坑的钱?
“那老爷昨晚干嘛拒绝白二公子。”温蝶趴在窗前,伸着手去拔一根野草。
“我那是拒绝吗?”温仪说到这个就郁闷,“意思意思客气一下,他懂不懂。”
“江湖人多鲁莽,不能拿老爷你素日作风与他交攀的。”温蜓搭了件衣服进来,顺便将那根他哥老够不着的草拔下来递给他,说,“秦三哥说要找你。我说老爷还没起,三哥今天特别通情达理,还说那就等一会儿,吓了我一跳。要知道他常年板着脸不苟言笑,黑脸黑面还凶,特别像阎王,哪里知道今天就——”
温蜓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
温仪露出个笑容,满脸的鼓励和安慰:“加油,明天会更好。”
蜓蜓:“……”
他僵硬了片刻,忽然笑了,透着些挣扎:“我可以不回头吗?”
“可以啊。”
一只手自他肩头绕到前面,当着温蜓的面,根根手指握掌成拳。
‘阎王’就站在温蜓背后露出了和善的笑。
“背着打也行。我准头还不错。”
温蜓:“……”
秦三来,是替别人来。
严瑾的速度十分快,自那回温仪与他提到白娞璋。不消温仪吩咐,他已经将白征祖上三代及家中两位公子的底细全都摸了个遍,详记在册,让秦三转呈给温仪。
温仪还在洗漱。
秦三大早上‘活动’完筋骨,唰一下推开窗,惊地他一口水裹在喉间半吐不吐最后咕嘟一声咽了下去。连芳连忙给自家老爷拍背,不冷不淡地瞟了秦三一眼,带着些责怪:“有门不走非推窗,没看见老爷正忙,要是不小心呛死了怎么办。”一幅正宫气派。
温仪本来气都理顺了,一听这话差点又被呛到。
秦三面无表情地将手中描金绘彩盒递上。
“你要的。”
温仪一打开,里头一本薄薄的册子。他略略一翻,便将册子合上,转手交给温蜓。
秦三顶着大黑眼圈:“你不看?”
温仪道:“我藏着。”
秦三啪一下就将窗掸在了温蜓脸上,震惊道:“那我在干什么!”不眠不休从平都赶到瑶海,吃了个闭门羹再认命跑回来。练腿功吗?
温仪想了想:“尽忠职守?”毕竟拿工资的嘛。
就在这当口,下人来报,说是宫里的李公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