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踢我。好痛的——”
“……”
能要点脸吗。
后门不着火但没了门扇,老爷他还不知道。
这会儿温老爷正被秦三拎着脖领子,几个起落,灌了一嘴的风。好不容易落地,温仪才喘了口气:“三儿,老爷快被你呛死了。”
“温总管让老爷每日练功,老爷不练,那么老爷如果逃跑是被风呛着,也是活该。”
秦三这样忠心耿耿地讲。
温仪:“……”
秦三什么都好,人帅功夫高,大难临头从不跑,就是爱噎老爷。
他拍拍身上雪渣,一边朝来福茶馆走,一边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秦三道:“回老爷。他是白征将军的二公子。白征还有个大儿子叫白芝璋。”
……
温仪翻着眼睛想了想,在脑海中找出点影子来。“贺楼明好像有个属下姓白。”
秦三:“就是他。”
贺明楼是大乾第一武将,被前前皇帝封过名号为武神,沙场征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光是他的名字就让敌方闻风丧胆。现任元帝上位后,贺明楼就一直镇守在西陲,以防羌族进犯。西陲还有个和大乾相距很近的抒摇国,多年僵持,是大乾劲敌。秦三说的白征,就是贺明楼最得力的手下,大乾能在大洲五国中疆域最为辽广,怎么说也有贺家军一半功劳。
温仪嘶了一声:“白征他儿子找我干什么?”要说贺楼明,大家在朝堂上还见过面,好歹算是点头之交。要论到贺明楼的手下,那是八杆子都打不着,何况是杆子的儿子。
秦三委婉地提示:“你对人家不负责?”
你是想说睡了就跑吧。温仪有些痛心:“看着那张脸再说这句话!”
秦三以拳抵口,清咳一声:“老爷,茶馆到了。”
茶馆门口候着的小二眼尖,见到这洁白一片的背景中走来的两个人立马心如明镜,溜烟儿跑到内堂低声说:“掌柜的,温国公来了!”
什么?钱掌柜正拨着算盘,立时将算盘一推,拉过旁边小红绳。金铃声顿时响彻了整座茶馆。三层住房的,二层包间的,一层大堂的,小二顿时进入了全员戒备的状态。在温仪到达茶馆的前三秒,他们已调整好了表情。
温仪推开门。
钱掌柜就将算盘一搁,清脆一声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活你还干不干了!”
温仪赔笑道:“家中有事,家中有事,掌柜的多担待了。”
“嗯。”钱掌柜发完该发的牢骚,这才矜持道,“看在你手脚麻利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只是缺失的工钱,肯定不能算给你。如今二层有贵客,你就去二层包间里候着吧。”
温仪连连道是。
钱掌柜瞄着温仪上了楼,一招手就将小二叫了来。
“二楼几位客人?”
小二机灵道:“掌柜放心,楼上今日就包出去一间,总共也就三人。听话音是外地来做生意的。领他们进门时我看过,不像刺儿头。”要是刺头,他也不会把人往里领。来福茶馆做生意很看人,瞧着面善顺眼的,茶钱都能省,瞧着不顺眼,大门儿都别想往里迈。
掌柜嗯了一声,八字眉忧愁地翘了起来。
出钱让人骂,这事恐怕只有温国公一个人干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钱掌柜: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谢谢三爷打赏!
第3章 本是美人计
大乾众所周知温国公有个毛病,喜欢体会民间疾苦。钱掌柜头一回接待温国公时,因对方穿着朴素,故不以为意,只当自己招了个贴心下手,结果被来喝茶的显贵叫出温仪的名字,震惊地差点背过气去。
不过大乾众所周不知的是,这间茶馆是温仪自己开的。温仪刚置办这家产业的时候,是想多个打探和交换消息的渠道。茶馆人多嘴杂,但隐秘性好。所以他就设了这么个地方。
初回温仪去当小二打工的时候,秘探回报元帝:“温国公近日频繁去了茶馆。”
元帝:“女人?男人?有事?”
秘探:“赚钱。”
“……”元帝琢磨了一会儿,“再看看。”
又看了好几次。
温仪确实去端茶送水。
元帝摸着下巴想了很久。
隔日温仪收到了一箱的珠宝。
与掌柜的唱完戏,温仪就直接上了三楼。
这里的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间,三楼也是包间,只是包间里藏了暗阁。天字厅的门正半掩着,温仪拿了个水壶,肩上挂着布巾,敲了三声后便闪身进去了。外头听不大见动静,只晓得大约是送个水。因为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温仪就从中走了出来,布巾还在,水壶却不见了。‘他’整整衣襟,就去招待二楼的客人。瞧着并无二样。
而温仪去过的天字厅内,半朵牡花屏风后,一坐一站了两个人。
坐着的那个穿了浅色交领长袍,同色束口箭袖,下摆缀以流云,右片暗绣尾凤,外面披了件立领银纱褙子。色样虽简朴,可这针脚做工细致,一看便不是寻常子弟。他面上戴了半副鎏金面具,只露了双眼睛出来,眼尾略挑,看谁都是温润含情的好模样。
另一个,就是玄衣金冠,瞧着威严勇猛,额角却刺了朵红梅。
若有认识的一定会惊讶,大洲男女皆爱绘饰,但绣金蕊红梅的只有一个。
瑶海易玄阁阁主,严瑾。
进了易玄阁名单的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他们的追捕。红梅如血催人命,说的就是严瑾。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严瑾随侍一侧。
“你说元霄已经在路上?”
严瑾道:“大约还有二十日便至平都。”
二十日。温仪沉吟,如今就已是腊月初三,按这日子算,等元霄到了平都,过不了几天便要过年。几天的时间肯定赶不回凉州,堂堂大乾‘太子’,难道要在半路过年?传出去必然不像话。看来,他这个年是要在宫里过了。
严瑾看着他:“元帝没有提起么?”
温仪一摆手,哎然一声大叹:“提什么。元帝你还不知道,对咱们太子是闭而不谈,就算有人递了折子上去,大约也会眼瞎没看到。毕竟太子这身份,于大乾来说,也是历史头一遭,往前没有,往后估计也难寻。”谁家当朝太子是自己侄孙。
元帝精明,他知道自己入宫虽手持圣旨,未伤一兵一卒,却也会架不住后世传言,活着时尚能控制笔墨,眼一闭知道个屁。为免落下个篡位的名头,以示自己不过是遵从老爹意思,代替短命的侄子当这个皇帝,十分慷慨地留下了前太子的性命。
元霄,便是景帝——前任大乾皇帝唯一的儿子。
也是元帝——现任大乾之主的侄孙。
严瑾道:“皇子到了十五,就该由神官赐字。只有受到神官福祝的皇室子弟,方能享一生尊荣。霄太子今年已有十六,按规矩,他去年就该被召入京。”元帝却声都没出。
温仪哂笑一声:“元帝是故意的,就做给大家看呢。”就要景帝旧臣看清楚,这位霄太子就算仍是太子又能如何,太子可以不废,却仍然抵不过天威。可惜这位霄太子身边外戚少,没几个说得上话,要不然何至于十二年来,都在凉州这种荒僻的地方。
他又问:“这回是谁和元帝提的,你可查清楚了?”
“元帝自己一人作的主。”
温仪想了想,挥挥手让他下去:“知道了。”
严瑾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霄太子这一生估计也只是太子,和温府不会有任何关系。最大的关系,也不过是当初元帝抱着太子塞给昏沉中的温仪时,太子在他手上撒了泡尿。温仪向来不爱管朝中事,如今破天荒管起这位‘帽子’戴得紧紧的太子,实在罕见。
“我打听这个做什么?”温仪站起身,负手于后,褙子一角被他攥在手中,捏成了个球。
蒙着半张脸的人似乎是轻笑一声,眼睛就弯了起来。“我打听这个,不是很正常的么。”
毕竟众所周知,温国公特别爱八卦。
温国公有个‘广为人知’的爱好,听八卦。但在广为人知里头,又有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他听的八卦,比较特别。比如说哪里出来个神人啦,什么三岁童子会背百家诗啦,有人见了蓝光剑仙啦,诸如此类,甚至哪个地方传来什么蛇精美人的传闻,温仪都要去瞧一瞧。
因为他这特别的爱好,元帝对他特别放心。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这饭搭子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屁用没有。
也因为这爱好,温仪和神官走得很近。大乾的神官,不是吃干饭的,莫说本事大小,他在勘国运、看星象方面,确实有些能耐。温仪因为自身特殊的原因,就特别想从神官那得到些好处。有回他问轩辕玄光:“你看我是什么?”
神官正襟危坐,沉默了很久,吐出一个字。
“人。”
“……”
从那以后温仪就放弃了与他交流。
求人不如求己,是这么个道理。
“对了,今日白征将军府中二公子找上门。”临在严瑾要走前,温仪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说他常年浪在江湖不问朝堂。你查下他活动地域在哪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