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纸,“这是我未婚夫的八字,你看看他是不是人中龙凤。”
陆语迟接过那人的八字,仔细一看,顿时有点懵了。这人的八字怎么和自己一样啊?在抬眼看看眼前的姑娘,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陆语迟有种说不上的感觉,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可为了挣这份儿卦钱,又开口胡说了一番。最后说道:“此人出身名门,贵不可言啊!若是成就此姻缘,姑娘日后必定荣华富贵,儿孙满堂!”说完冲着姑娘客气的笑着。他心想这次总可以了吧,好话可真的是说尽了。
那姑娘听了这些胡话后,嗤笑一声。招呼身边的下人过来给了他钱,转身要走。
陆语迟接过银钱,望着那姑娘转身要走,想到刚才姑娘的嗤笑,不由的心里一慌。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姑娘您怎么称呼?”
这鬼使神差的一问,陆语迟说出口就后悔了!平白无故地问人家姑娘的名字,也是大大的不应该!现在有点担心怕是要挨骂了。
姑娘听他问话,转身看了他一眼,“我叫关祺!”说完转身上车了。
陆语迟听见着两个字,瞬间僵在原地。关祺!这名字……
这不就是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娃娃亲妈?陆语迟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车已经走远了。
他望着车行进的方向,不由地回想刚才关祺的样子。她神情冷冷淡淡的,不苟言笑的样子。她明眸皓齿,皮肤白皙,一双眼睛不大不小的,看得人直发毛。跟柳重山说的一样,挺漂亮的!
陆语迟低头看到关祺留下的银钱,嘟囔一句,“她这是干嘛来了?”心里这个窝火啊!
想到刚才自己的胡沁,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由得问自己,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试问谁能拿着自己的八字一通猛夸,什么人中龙凤,贵不可言的!最可气的就是这个关祺,到底干什么来的?真不知道她是按的什么心!
不过仔细一想,关祺既然能找到自己,那当年跟舒家相识的人,怕也要陆陆续续就会找上门了!
沈月楼
转眼间,已经进京数月。
时逢清明,陆语迟带着陈湘到了城郊的西山,找了一棵槐树,点着了纸钱。多年都不曾回京,现在既然回来了,又赶上清明,祭拜一下先人也是应该。
陈湘见他一直也不言语,就问他:“陆叔,你这是给谁烧纸钱呢?”
“你还知道烧纸钱?以前你在家的时候见大人烧过吗?”小小年纪居然知道烧纸钱,估计是家里大人带他祭拜过先人。
“我娘给姥爷烧过,也是找一棵树下。后来爷爷奶奶过世,都是去坟上烧。”
“我给我爹娘、哥哥和姐姐烧。”母亲都过世多年了,当年的陆语迟年纪太小了,不曾好好祭奠过她。现如今连坟头都找不到了。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他和佟夫人还有姐姐被埋在哪了。
烧纸回来后,刚到茶楼前就下雨了。陆语迟就带着陈湘进茶楼避雨。雨越下越大,茶楼和对面的戏楼都没人捧场。柳重山就请他们去对面看戏,三个人到了的时候台上的沈月楼正唱《贵妃醉酒》,他们坐在了正中央的桌前。
柳重山摇头晃脑听的很是陶醉。陆语迟不在京里长大,对京剧也不是很感兴趣。反倒是陈湘,小时候母亲常带他去看戏。自打家里出事后,陈湘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戏了,今天来看戏他高兴的不得了。
柳重山见陆语迟一个劲儿的打哈气,就找个话题跟他聊聊。
他想他肯定是惦记舒家的事儿,开口对陆语迟说:“当年舒家出事的时候,整逢舒家夫人做寿,请了戏班和马戏班。当天沈老板就在舒家!”
陆语迟听他说到舒家,立马来了精神,“是吗?沈老板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当年就登台了吗?”
柳重山接着说:“当年沈老板还没成角儿呢,是跟着她师父去的。不过,那天舒家发生了什么事儿,说不定沈老板还记得一二!”
陆语迟瞬间有点兴奋,“柳先生能帮忙打探打探吗?”
柳重山:“待会儿下了戏,我带你去后台,你只管听我的就行了!”
陆语迟忙点头,也不困了,认真地看着台上的沈月楼。
柳重山笑眯眯地继续摇头晃脑。
今天戏楼里本身人就不多,没等戏唱完就都散了。柳重山带着陆语迟到了后台,见到沈月楼还扮着妆。
沈月楼看见他们进来了,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今天多谢柳先生和小陆先生的捧场了!”
柳重山赶忙说:“哪里哪里?今儿我是借花献佛了!沈老板这戏是越来越有味儿了。不愧是名角儿啊!”
沈月楼笑着让他们坐下。
回忆当年
三个人坐定后,不免先要寒暄几句。
之后,柳重山话锋一转,开始进入正题,“沈老板当年你跟着师父去不少大户人家吧?”
“那可不是,那时候京里但凡有点名望的人家,谁家做寿摆酒席不都得请我师父去呀!”沈月楼说地得意洋洋。
柳重山接着问,“当年城西舒家出事儿那晚,您可是也在?”
沈月楼可没想到他们会提到舒家的事儿,很诧异地看了他俩一眼,“在,怎么你们也知道舒家的事儿?”
柳重山笑着打哈哈,“柳某是个说书的,什么事儿不都得了解了解吗?”
沈月楼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当年舒家出事儿的时候,我刚十四岁,才出了师。想着终于有机会跟师父同台演一场了。谁知道,戏还没开场就被赶出来了。”
陆语迟在一边支起耳朵听着沈月楼说。
沈月楼叹了口气,接着说,“哎!要说这舒家可真是大富之家啊!刚进门舒家夫人就给每人赏了一掉钱。舒家大小姐喜欢看马戏杂耍,那个燕喜班的老板姜七指儿逗完了狗熊,大小姐直接给了一个金锭子!”
陆语迟想到姐姐总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居然喜欢看耍狗熊!
柳重山问:“是住在四喜胡同的那个燕喜班吗?他们当年也去了舒家?”
“是啊!还带着狗熊,马和猴子!和我们一同挤在后台,那顶鼻子的骚气味儿啊!”说得沈月楼一个劲儿地撇嘴:“除了他们,还有变戏法的彩三儿。”
柳重山冲陆语迟使了一个眼色,陆语迟发问,“那舒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沈月楼有些迟疑,瞥了他俩一眼,“谁也不清楚!我们被赶出来的时候,这个舒家的大宅子外面已经被官兵里外围了三层,那架势可是吓人啊!哎!可怜那一家子人呐!”
柳重山又问:“那带头去的人是什么来头?”
沈月楼意味深长地看了柳重山一眼,手指沾了茶碗中的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庆”字。
柳重山和陆语迟埋头过去看,然后两人对视一眼。转而盯着沈月楼,像是等着她再开口。
沈月楼又开口了,“这要是搁以前,我是打死也不敢说的。不过现如今朝廷倒了,也不避讳这些了,都是前朝的事儿了。你们俩怎么对他家的事儿这么有兴趣?”
柳重山又打哈哈,“这不是这两天没什么新鲜事可说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这些个陈年往事。”
沈月楼知道他嘴里也没个实话,所以也不多说了。她说舒家的事儿自己就知道这些了,别的也实在是不晓得,就转身去换衣服了。
天色夜晚了,陆语迟背着已经熟睡的陈湘,和柳重山一道徐徐缓缓地往客栈走。
陆语迟忍不住问柳重山:“柳先生,这沈先生写的‘庆’字是什么意思啊?”
柳重山面露难色,“应该是庆玉!当年的庆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个能只手遮天的主儿!朝廷到了,他就带着家人去天津卫了。”
陆语迟想到先生跟他说过,父亲的差事是和一位大人物共事的,想来就是这个庆玉了!他又问:“那这燕喜班您有所了解吗?”
“燕喜班是个马戏班,老板姜七指儿带着两个伙计从南方来的,已经来京里十多年了。早先旗人爱看马戏,后来清廷倒了,旗人也没了势。慢慢的燕喜班不在像前几年那么火了。”
“柳先生知道在哪能看到他们的马戏吗?”
“现在看马戏的人不多了,他们只能在天桥那边表演了。还有那个彩三儿,他时常在那附近支台子。”
陆语迟听了,赶忙谢过柳重山:“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柳重山得意一笑,“陆老弟太客气了!”
燕喜班
天桥是南边人进京的必经之地!许多身怀绝技的民间艺人,都在这里卖艺谋生。可以说是京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柳重山带着陆语迟和陈湘在天桥集市当中穿梭。到了燕喜班的马戏场,一阵顶鼻子的味道扑面而来。三个人围在前面,就等着看看着杂耍表演。
陆语迟看到边上有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黑熊,看起来精神萎靡。笼子的旁边有一个个子不高,但很粗壮的中年男人。在他旁边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在喂一只猴子。在他们俩后面不远处还有一个光头的男人,在打扮一匹瘦弱的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