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干什么?”
我惊问。
“那处该是领头的人。”我身前的那人回道,“丁领队自有打算,大人无需担心。”
金甲卫除丁四平外,旁的人都护着我,毕竟那些杀手以我为目标,并不曾注意到丁四平的离开。
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流矢如雨,铺天盖地而来,虽有金甲卫护在身侧,但我一瞬间还是起了退却的心。倘若此刻缩在车里的是我……倘若我在车里,外头打杀与我无关,便是天翻地覆了,我也可守一处安稳。
“大人,那边箭势小些。”
方才答话那人带着我们往另一处挪动。
众人将我牢的密不透风,但还是有一支箭穿过层层防护,冲我面门而来。我惊叫一声,下意识的便要蹲下,抬手去挡。其中一名金甲卫听见我的声音,甩出手中长鞭,在那支箭距我毫米之差时将那箭卷到了地上。
箭头擦着胳膊,划开了衣裳。
“大人,这把刀给您防身用吧。”那金甲卫取了一支短刀递给我,“手里抓着东西,心里就没有那么慌了。”
大概一尺长,没有寻常刀剑那么重,但刀刃较寻常刀刃宽些,刀柄上还刻了几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我将这刀紧紧攥住,学着那些金甲卫的样子,且行且四处张望着。
“这趟箭虽多,但似乎并不打算要谁的命。”先前与我说了几回话的金甲卫道,“如今射完了箭,便要近身相博了,还望大人跟紧属下,莫要擅自行动。”
“你叫什么名字?”
我握着刀应了,又多问了一句,生怕过会儿走散了寻不见他们。
“属下叫虎大,算是个副领队吧。”
虎大咧开嘴,笑的格外憨厚。
方才那阵箭雨来势汹汹,但也寂然的快,也不过就是那么一阵。如今我们守着一处土坡,紧张的等着从天而降的杀手,等了一会儿,不见杀手,却见丁四平腋下夹了两个人,正策马往我们藏身的地方行来。
到了跟前,丁四平一张臂放下那两个人,跳下马来对着我一抱拳道,“大人,这便是领头的那人了。”
那两个人已被捆死,如今被丁四平丢在地上,免不得互相砸碰,接连几声闷哼。
丁四平走过去踢了他们一脚,冷声道,“老实点儿,不然等会儿把你们剥光了丢去喂狼!”
接着,取下他们嘴里塞着的布,看向我道,“其中一个是那夜跑脱了的西胡人,还有一个咬死了只说是通天寨的山匪,属下瞧着这些箭以白雀做尾羽,箭杆精细,不像是山匪用的东西。”
说着又递了一支箭过来。
“大人,小的真是通天寨的孙三,是这西胡人说山里来了猎物,是野生的大猎物,叫小的们开火尝个鲜!”其中穿了一身粗布蓝衫的人连滚带爬的匍匐在我脚边,带了哭腔道,“小的们哪里知道是朝廷来的大人,若是知道,就是死也不敢起这样的心思啊!”
那西胡人却不说话,只哼了一声。
“大人,您大人大量,念小的初犯,也不曾伤您分毫,就饶小的一次好不好?”
孙三爬起身,“大人,这箭也是西胡人带来的,说准头比寨子里的好上万倍,小的们这才斗胆用了,哪里知道这是朝廷的东西!”
我本就不擅长这种公婆各说有理的官司,何况如今见他浑身抖成了筛糠,便更下不去手重罚或是怎样了。于是还是看向丁四平,单看品佚他是比我低些,但要论名头,毕竟是监察史,许多事情还要他下决断。
“这西胡人死活不肯开口,不如先带着。”
丁四平握紧了佩剑,顿了顿,又蹙眉道,“他分明听得懂我们说话,却总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来,若带着怕是日后危险不断。可若是不带着杀了他,又断了我们与那头的联系。属下总觉得,这西胡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大人以为呢?”
得,皮球又踢了回来。
我正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想叫丁四平拿个主意。
“不然先带着?”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
圣上下了令,此事关乎国运根基,我虽偷生,但若此事不成,只怕日后连偷生的余地都没有了。倒是往前,虽是一条绝路,未必不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先带着吧。绑好了放在车里,只咱们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我做好了打算,将这西胡人先稳住了,安逸的时候心防最易塌陷,便叫青衿和白鹭优先伺候好他,这长路寂寞,不信他没有开口的那日。
丁四平点了点头,他本就是做如是打算的,大约问我只是要看看我的选择。
是为一己之私,还是一切为了圣上。
戴着圣上佩剑的丁四平,代表的本就是圣上的态度。
后知后觉的我又被自己的选择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可以有千万种情绪,但能在丁四平面前表露的,只能是为了圣上不计生死。还好,我纵有千万般过错,但紧要关头,总能表对态度跟对人。
至于那孙三……虎大也私下与我商议,不如放他回通天寨,另外再派人偷偷跟着,潜入寨子里,看看这通天寨到底又是什么来头。
我亦允了。
只是丁四平和虎大露面太多,孙三认得,还得另叫一个去潜伏。
我们几人一合计,便假意放了孙三,待得孙三的身影快要不见了,才叫一个年轻些的金甲卫换了衣裳跟过去。金甲卫内部有自己的通信方式,旁的我也不便过多干涉,只是要走前我问了那个金甲卫的名字,看他年轻,心里总有些不舍。
“属下叫虎十三。”
小年轻稍稍易了容,灰头土脸的样子,咧开嘴就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来。
我觉得这名字有些怪,却也不好对丁四平的审美说什么,只得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去吧。”
又如此走了两天,终于看见了下山的路。
路的那头是田舍炊烟,疏林茅檐,熟悉的安定感,一瞬间犬吠鸡鸣之声都似出现在了耳边,饭菜的味道也在一刹那飘了过来。丁四平张目四处望了望,指着一块大理石的石碑对我道,“大人,您看,那便是平湖郡的界碑了。”
我顺着丁四平的手看过去,玄色间绿的石碑,上头雕着两只憨胖的貔貅,金漆了“平湖郡”三个大字。
第45章
眼前的路愈发宽阔,大约是心情闲适,我驱马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也快了,本来是要在深夜抵达的,如今天色刚刚擦黑,我们这一行人便到了平湖郡的城门口。
平湖宵禁与京师不同,子时始,寅时开。我们到城门口时正轮到守卫换值,其中一人接过我的委任状与身碟后,有些诧异的对另外一人耳语了几句,待那人去郡守处报信后,方才将委任状还给我,恭敬道,“我们郡守今日已带人去官道口迎了,不想大人从这边下来。”
“走岔了路。”我将委任状交给青衿收好,笑道,“那我们如今要去哪里?”
“郡守马上会来,劳烦大人在此处稍坐一坐。”
我与丁四平刚坐了,茶还未来得及喝一口,那守卫又带了个人过来,“纪大人那边派快马来报,说在鸿雁楼摆了宴,大人是否要先随贾公子过去?”
身后那人对我们拱手,“下官贾淳青,纪府郡吏,纪大人在鸿雁楼摆了宴,大人不如先移贵步,随下官过去。这一路距鸿雁楼不过百十米远,下官恰有时间为大人详细介绍一下平湖的风土人情。”
郡吏亲自来请,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恰好这一路行来,下了落鹰山路过的第一个村子,着实有些古怪。只是那时急着赶路,也不曾细细去打问,如今进了丹州,纪信亲自接待,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是堪堪放下,那些古怪之处便也跟着浮了起来。
“大人这一路骑马大约是累了,那几辆车下官先叫他们送回郡守府上。”
贾淳青回头对身后的几个属官安排着,“之前给大人收拾出来的那处睦缘堂,你们再去打扫打扫,那些伶俐的小厮们,多分派过去几个。”
接着回过头又对我拱着手道,“实在不是下官不愿意为大人备车,只是平湖郡里的路坐着车实在不大方便。”
我倒是无所谓了,骑了一路马,正想走一走。
丁四平也点头应了,叫余下的金甲卫们跟着贾淳青的属官们回了郡守府,先行在睦缘堂里修整。
这行人里也就我与丁四平品佚最高,且看着他又将圣上的佩剑藏了起来,似乎并不打算将自己是此行监察史的身份暴露出来。
也是,毕竟暗里行事也方便些。
因而我只称他为丁大人。
凤相来的信里也不曾点破丁四平的身份,贾淳青也道他只是个随行的官员,是而对他的态度便没有对我殷勤。
“丹州人情与京师可是大不相同了。”贾淳青带着我们拐了几道巷子,笑道,“京师大开大阖,就连道路也宽阔平坦,丹州小似掌上明珠,虽五脏俱全,到底少些气魄。”
“却多些曲径通幽的风味。”
我亦笑了一声。
官场上来往,无非是互捧互吹,譬如我真的觉得丹州不如京师好,却也要寻些别致的词来夸一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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