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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骋少年 (阿荒)


  圣上脸色阴沉下来,邹成卓继续追击,出具江旷星与景王三年间往来信件中几封,坦诚是从江旷星书房盗出,皆为景王亲笔,另有江旷星亲笔书写款项账目为证,并述数年来在江旷星身边所见所闻。
  “臣亲眼所见,景王与江家少爷江寻私交甚密,关系非同一般,臣推测,正是当年江旷星因病卸任太子教导之责后,将江寻送入宫中作为伴读,暗度陈仓,以此与向来不声不响的七皇子结为同党,而七皇子声誉日隆,也正是这几年间的事。”
  洋洋洒洒检举完毕,邹成卓不忘钉下棺材上最后那根钉子,定论道:“江旷星长久蛰伏、精心算计,先以拒绝邀揽立清流之名,再等待时机培育自己势力,圣上治下,海内盛世清平,唯患两面三刀者,一朝窃国,大厦倾覆,圣上,不可不防啊!”
  说罢涕泪俱下,跪伏在地。
  圣上仍沉默不语,只微微皱着眉。此时其他曾经弹劾江旷星的官员纷纷进言,备陈各自所见所闻,更有几人拿出所查详细账目、物资、当地上报情况为证,皆有各地官员署名担保,指江旷星不止三年前,连今次赈灾,亦有苛刻赈灾粮饷之举,至于去处,恐怕与景王加盖王府后院有关,听闻景王于灾祸之年大兴土木,挖湖建岛,府中亏空甚巨。
  看着那一排排跪伏的官员,和几乎摆了一地的各种指证,冰冷而华丽的宝座上,圣上垂目扫过这悠悠众口,大殿里是沉重的死寂,原有几个向来以江旷星为标榜的,此刻也噤若寒蝉,没有人出来讲话。
  圣上叹一口气。这热热闹闹一场盛宴,四位主角却只有他在。一个,不知为这致命一击准备了多少年,今天终于张开血盆大口要吃人的,在代他祭太庙;一个,不知祸之将至、忠心耿耿的,和一个不知道那一次对弈开始就是生死局的,都在地方奔走赈灾。
  四个主角,三个是绕着他。不,是绕着他坐的宝座。
  他抬手,在扶手的盘龙上轻轻摩挲。
  金属的冰凉渗入掌心。几十年来,这宝座未曾挪过分毫位置,可时时在动摇它的风雨,从何而来,向何处去,他又如何不知。
  圣上手离了盘龙,正襟危坐,威严如山,众人屏息待命,圣上顿了顿,即命人调取江旷星与景王近日上报赈灾事宜奏折,又命人收拢整理殿上物证,待奏折取来,当堂与邹成卓所呈证据一一校对字迹、落款、印章。
  半个时辰后,有了结论:无一不对应。字迹是他们俩,落款,印章,也是。
  圣上眉头紧蹙后又松开的那一刻,在下面看着圣上的邹成卓并不理解。那好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为什么?圣上何等器重江旷星,他邹成卓作为江旷星的左膀右臂,这些年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为何此刻,江旷星终于死到临头,圣上却松了口气?
  邹成卓的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官袍宽大,他跪在地上,无人注意到。
  当日深夜,几百里外,江旷星忙碌一日,回来就着炭火暖手,因到处奔走一整日,手已经冻成紫褐色了,僵得像木头,怎么也暖不回来。
  忽然听得院内动静,听到景王的声音,又一阵,屋门被猛地踹开,来人有三,中间拖着一副镣铐,只低声说了三个字:“江大人。”
  江旷星看着来人一身黑衣,衣摆用暗色珊瑚丝绣了激斗的一团飞鱼,便知已经回天乏术。
  景王奔进屋内,拦在那副镣铐和江旷星中间,刚要说什么,却被江旷星摁住肩膀。
  江旷星摇头,只说了一句:“一切都与你无关。”便戴上镣铐,随那三名黑衣人走了。
  第二天,圣上下诏,赈灾事宜全部交由太子和太子引荐的数名官员负责,同时查封景王王府,景王撤去一切任职,居北苑执戟,由羽林卫看管,以儆效尤。
  惩罚自己的圣旨一到,接旨后,景王即刻离开,快马加鞭赶回都城。
  城门口,管家章先生已经等候许久,冻得像一尊石像般没有血色,厚厚的雪积到膝盖。
  景王几乎是滚落下马,“江阁老怎样了?”
  管家一语中的,“王爷万万不可去求情。”
  景王一愣,眉头紧蹙。他被说中了心思,之前数百里路快马加鞭,就是为了尽早面见圣上。
  管家弯下腰,“王爷,奴才两条腿已经冻得动不了了,奴才要是能跪下,现在就是跪下求您:万万不可去求情啊。”
  景王默然不语,他冷静下来时就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去,去求情只能更糟。
  管家把话挑明,“江阁老的罪名之一,就是挪用赈灾款项为您操办建府事宜、翻新府中山水景致。江阁老本是有清流之名的,若非这次证据密集确凿,再加上灾事太过严重需要一个泄民怨的出口,本也不至于直接下狱。但王爷急忙回来,一旦去求情,坐实两人关系深切,恐怕就连最后一丝翻身机会都没有了。”
  景王眼神闪过波澜,“先生认为,还有翻身机会?”
  管家摇摇头,“即便有,王爷哪怕是旁敲侧击,依然使不了什么力。而今能影响最后结果的,只有江阁老自己了。”
  景王忽然想起当晚江阁老被带走前说的话,“一切都与你无关。”
  管家更近一步,压低声音道:“王爷,羽林卫直属圣上号令,你从此居北苑执戟,看似弃用,其实是在保住王爷您啊。”
  景王心中知道章先生接下来要说的话,可那太过残忍,他并不想承认。
  “王爷,”章先生短促地叹了一声气,牙关因为寒冷而颤抖,但终究,还是抛出了那定音一锤。
  “王爷,保您,就是要弃江阁老了。”
  景王没有说话。
  许久,他与章先生颓然对立。雪纷纷扬扬,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深夜,景王访江家,江母跪下求景王,景王只能扶她起来,却无法说什么。江母心中明了,也不多言,只求能入狱探望江父,景王表示会竭尽所能。
  直至七皇子要离府,江寻什么都没说,送七皇子出府,临别,江寻平静地问:“他们指控了父亲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说不出来?”
  七皇子看他,他从未见过江寻如此眼神。江寻的眼底从来都是清澈的,可现在,那里却淤积了深深的痛,死寂,与默然不言的许多心事。
  几乎,就像看到他自己。
  七皇子摇头,“对不起。”
  江寻:“他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七皇子说。
  江寻不语,很久很久,他看着七皇子,然后说了四个字:“……是因为你。”
  七皇子无法再看着江寻的眼睛。
  是的。
  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
  他转开目光。
  “如果找到机会探望,我来接你和令堂。”
  江寻没有回答,七皇子转头看时,那里已经只有一扇关上的门了。
  他看着雪花打在那扇紧闭的侧门上,然后仰头望向天上,想起那年,他们许愿要一起骑马,读书,看花。那时,他们还不知道雪可以下得这样大,这样冷。
  数里外,祭坛。
  太子穿上了暖和的银裘大氅,月色里,皮毛雪亮,仿佛有凛冽又跳动的光生在上面。
  他呵手赏雪,想到什么,转头问身边谋士:“江阁老的牢房,能看见在下雪吗?”
  谋士一愣,“这……”
  太子摆摆手。这问题,本是不求一个答案的。
  抬头看着雪,眼角带笑,雪光洁白,映在他眼里。这天时,像极了他初见江旷星的那年。
  

  ☆、一千天·雪星

  他是知道父亲不喜欢他的。父亲爱的是皇后娘娘,而非母亲——他的生母——涟贵妃。奈何皇后娘娘多年以来,别说诞下皇子,就连孩子都没怀上一回,体弱多病,不知是何时落下的病根,每年总有一半的日子卧病在床。
  宫里所有人在私底下悄悄议论,说这是个没福的皇后,既没子孙福,也没长寿福,当上皇后也不受上天眷顾,可怜。
  可怜?他只觉得这些人的议论可笑。他们都眼瞎,看不出:她有父皇爱她啊。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父皇深爱着皇后,这许多年,没有变过。
  自他记事起,到如今十七岁,多少次,朝臣提议另立贤后,父皇都拒绝了。
  那天也是那样一个日子,是冬天,下着雪,他本是按照母亲涟贵妃的要求,去御书房给父亲看母亲新寻得的古棋谱,还没走到殿前,就听见父皇在御书房大发雷霆,那声音如此震怒,殿外的宫人们哆哆嗦嗦,一下子齐刷刷跪在地上,他心中淡漠,但也一同跪下了。
  殿内,父亲几乎失控的声音爆发出来。
  “她跟着我戎马半生,吃过多少苦?!
  “我们的长子,是在被敌军追击的时候没的,那些大臣们难道不知道?是啊,他们知道又怎样?事不关己,无非这世上又多一个胎死腹中的孩子罢了!
  “他们哪里懂得,我亲眼看到孩子小小的尸身从她腹中取出的时候,我在那些日夜里守着她看着她气若游丝生死难卜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那时起我就跟她说,孩子自有妾室去生,可无人能取代你。我这辈子当多久的皇帝,你就是这个帝国多久的皇后,谁都不能动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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