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萧被打蒙了,当下还没反应过来。
他身旁的周莲花容失色,她早已忘记许知愚这号人物,正疑惑这小流氓哪来的,怎么突然冲着许知萧动了手。
许知愚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那目光仿佛要把他撕碎一般。
周径冲了上来,拽住了许知愚,向周莲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问天上弯弯月,谁能好过我牛郎哥。”牛郎织女相视而笑。
许知愚又是一拳上去,许知萧的嘴角登时渗出血来。
周围的看客们终于注意到了异常,然而台下光线昏暗,台上的声音又太响,乐馆里的卫兵也不曾注意到。
周径上前使劲拨开了两人,一手将许知萧推在前面,一手又牵着许知愚,免得他在黑暗里跌倒。
末了,他回头冲周莲厌恶地吼道:“滚回去!”
“我问篱边老枫树,几曾见似我娇儿花两朵。”
三个人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街上正是十里繁华时。
周径冲上去抱住了许知愚,后者正猛踹着他哥。
“知愚,你好好的,别着急。”
许知愚已然气的红了眼眶,浑身发着抖:“娘今日是叫你陪阿姐出来的!你呢,你看看你都在干什么?!”
他难以想象,时雨眠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若是知道了许知萧爽了她的约,反而在跟别的姑娘幽会,她……
要不是今天恰巧被他撞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一时间,郁气聚集在他的胸中,如一团火般烧得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本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啊。
谁知,许知萧只扶了嘴角的血迹,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你!”许知愚气得说不出话。
周径揽他在怀里,轻声道:“知愚,别动气。这件事情有蹊跷,你先冷静下来。”
“能有什么蹊跷?!”他亲眼看到的事情,怎么能有假?
周径像哄孩子一样慢慢顺着他的后背,道:“我想,以许知萧的为人,是不会做出爽约这样的事情的,更不会为了周莲而伤害时姑娘。”
“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周莲逼迫,或者是有什么交换的条件,”周径慢条斯理道,“总之,许兄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许知愚渐渐冷静下来。
“知愚,你最了解你哥了,你说对吧?”
“我不知道,”许知愚道,“或许他的性格早已变了,只是我没有察觉。”
“怎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径哄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先好好说话,好吗?”
许知愚的气结在心中,一时发泄不出,又化作了簌簌的眼泪。
周径道:“不知道许知萧的脾性变没变,你的脾性可是变化太多了。”
许知愚泪眼朦胧地看他,周径道:“你以前,没这么冲动的。”
“是,”许知愚抹着脸道,“可我现在没有退路了。不冲动,什么都会失去。”
“不,”周径摇摇头,“你当然有退路。”
“我没有。”
从前他失去了父亲,然后差点失去了哥,可转眼阿姐又失去了时叔和时姨,如今连许知萧都要失去阿姐了。
他兜兜转转,越想握紧什么,结果却如手中沙一样,都流逝掉了。
“你最后的退路,是我。”
周径头顶上方,一道星河横贯古今,穿越南北,绵延万里,灿灿不息。
那是人世间最美丽的锦缎,足与星月同光。
依稀仿佛,他面前的人喃喃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拭目以待。
☆、鹊桥仙(二)
皇上手里卷着书,斜眼撇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儿。
“玉芝,你今日怎么有心情来我这里哭啼了?”
“父皇!”周莲跪倒在地,哭诉道,“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哎呦,怎么了,谁敢欺负到你头上?”皇上讶异道。
周莲道:“没有人欺负女儿,但……”
“说罢,朕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想要什么?”
周莲抹着眼睛,抬起头道:“父皇,您能为我下道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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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径带着许知愚走走停停,竟转到了一处湖水旁。
湖对岸是一片觥筹交错,湖这边却出奇的安静,两边恍如隔世。
“知愚啊知愚,我上一世可欠了你的?”周径嘴上叹道,却毫不客气地一把抱住他。
许知愚道:“对不起。”
“错了。”
“什么错了?”
周径含笑道:“你应当说:对,你就是欠了我的,这一世要换的。”
许知愚刚遭遇了冲击,此时还没缓过来,晕晕地点了头。
周径松开手,两人走向湖中的小亭。
许知愚突然道:“我替阿姐觉得不值。”
周径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天阶夜色凉如水,湖面漾起一层层细细的粼光。
静了一会儿,许知愚没头没脑地道:“对不起。”
“知愚,你永远都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周径道,“这只会让你以后越来越对不起我。”
“什么?”许知愚没听明白。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出自我的真心。因此你不必抱歉。”
“而你是重情义的人,,你若觉得对不起我了,来日就会补偿我,对吗?”
“可是,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心怀愧疚、违背本心的。”
许知愚上前,跪坐在周径的身侧。他轻轻抬起周径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两个人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周径伸手解开许知愚的衣襟。
许知愚的思绪混乱不已,整个身子热得仿佛要烧起来一样,他的所有触感都集中在身体那个最滚烫挺立的东西上。
周径每一次挑衅般的动作让他体会着一阵阵战栗般的感受,他禁不住低低哼了两声。
周径怔了一下,“嘘”一声,道:“有人来了。”
许知愚猛地清醒,仔细一听,确实有三五的人在往过来走。
他的脸刷地红了。
黑暗里,周径的眸子映着湖面的波光,浸润着浓浓的情意。
周径掐了掐他的腿,笑道:“时运不济啊,小知愚。”
许知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又贴了上去。
安静下来,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三五的行人越来越近了,周径将他衣衫整好,两人重新坐在石头椅子上。
许知愚穿一身月白衣服,在黑暗里尤为明显。
那一行人过来时,却瞧见是两个人坐在一片黑暗里,也不点灯,也不说话。
趁他们嘈杂着找烛台时,周径拉了许知愚向外走。
“等等。”许知愚小声道。
周径看向他:“怎么了?”
许知愚压低声音,道:“你说怎么了?”
周径会意,将手往他下身一探,却是那情动还没褪去。
他哈哈地笑,许知愚捂住他的嘴,耳朵都红透了。
忽然,周径一手将许知愚的头发散开。
“干嘛?!”
周径一脸无辜。“乱了,重新给你弄弄。”
夏夜凉风拂过,带起许知愚的衣襟,胸前腋下一片清凉。
待那点旖旎渐渐散尽后,周径已经将他的发束起了。
“走了。”周径捏着他的脸道。
许知愚拨开他的手,道:“你怎么老动我的脸。”
“软。”周径笑眯眯的,“再说,我不动你动谁去?”
“……”
街上仍然是一片热闹,灯火交融,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叫人眼花缭乱。
许知愚停在一个泥人堆前,轻轻摆弄着各种动作的小人儿。
周径道:“回去了以后,不要跟你哥打起来了。”
许知愚“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万一你打不过他,又没人帮你……”周径叹道。
许知愚放下泥人,探手捏了一下他的手。
两人并肩慢悠悠地穿梭在行人里,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许知愚想到,他们很少这样并肩走这么久了。
周径突然把他的身子掰正,手一指,道:“快看。”
竟是天际放起了烟火。
周围的姑娘们都欢腾起来,叽叽喳喳地笑闹。
许知愚转身,恰好对上周径盈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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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姨,知萧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啊?”时雨眠有点担忧道。
许姨也略有不满道:“谁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哪混呢。早知道,叫知愚带你出去了。”
时雨眠宽慰道:“没事的许姨,我下午已经出去玩过了。况且要出去玩,也不在这一天的。”
许姨叹口气,说待许知萧回来要好好教训一顿。
已经戍时了。
时雨眠裹紧衣服,将缠在腰际的白绫拿在手中,回了房。
她刚一开门,就看见许知萧坐在对着门的木椅上,正静静看着她。
时雨眠吓了一跳,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知萧站起身,道:“我带你出去。”
“不了,太晚了。”时雨眠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