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仰天长叹,昏君啊。
同样十八岁,别人家孩子把丞相日得死去活来,他呢?只会趴在地上玩蟋蟀,同妃子淫乐,难怪大梁会亡国。
但也不能怪他,他的生母胡太后与先帝乃表系兄妹,因此这小孩天生低能,发育极缓。又因朝中内有皇叔燕王虎视眈眈,外有夏帝秣马厉兵,皆是豺狼虎豹,他只能依附于我,平日看我脸色,生怕我丢下他,罢政不干。
当然,我铁石心肠,不但不怜悯,还逼他层层加封。
想想又觉好笑,谁都不能怪,难道怪我?非要做这权臣。
思至此,我干咳一声。
小皇帝终于注意到我,立即目露惊恐之色,起身低头,诺诺地唤声丞相,手指绞着衣角,怕我生气。
我不说话,阴沉地盯着他,看得他冷汗涔涔,惶惶不安。半晌,才施施然行了个礼。
“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小皇帝小脸煞白,黑葡萄似的眼睛大睁着,手足无措。
我知道他心里定是在想:你他妈怎么又要辞官?
我心里也在想:我他妈也不想辞官,但不让皇帝哭泣挽留,苦苦哀求,怎能显出我地位崇高,举足轻重?
第3章 君臣
小皇帝扯住我衣袖,声泪俱下,下令将弹劾新政的官员流放,各地官员若不执行,判处刺配,并赐我宝剑,可先斩后奏。
我总算面色缓和,勉为其难地答应留下。
对我来说,假称辞官,威胁皇帝,就如吃饭睡觉般,做戏而已,但他好像真以为我会走。他生了张娃娃脸,十几岁看着还像个孩子,骇得面色惨白,腮边泪痕犹在,我心底忽生不忍,想着到底是个皇帝,以后还是莫欺负得过了,免得遭天谴。
便取出手帕,为他擦去泪水,温声哄道:“先帝待臣恩重如山,臣殚精竭虑收复失地,颁新政变法,只为陛下,奸邪小人却在陛下面前中伤微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陛下难免会生出芥蒂。”
小皇帝忙道:“丞相两朝重臣,赤胆忠心,朕有生之年绝不负丞相。”
听闻此话,我不由想起历史中,夏国攻破樊州后,挥三十万大军再度攻打中原,江现率拼凑起的十五万残兵上阵迎敌,帝国存亡,在此一役,已知此去凶险,临行前令人护送皇帝逃走,以免夏人将皇室血脉绝种。
但想到结局,心底却不由冷笑。
你今日对我敬爱有加,他日我作战稍露败势,得罪过的士族疯狂弹劾,你终会将我当弃子抛弃,面上却柔声道:“多谢陛下圣恩,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这蟋蟀是臣特意令人寻来献与陛下的,请陛下过目。”
说罢令人奉上纯金打制的蛐笼,里面装着一只英武骁勇的蟋蟀,紫黑色,长长的触角,油亮的鞘翅,十分凶猛。
小皇帝破涕为笑,捧着那只蟋蟀,如捧着世间至宝,眼眸亮闪闪的,满是欢喜,连声道多谢丞相,转头玩赏去了,全然忘记我先前怎么欺负他的。
我怔了半晌,平静地道声臣告退。
刚离开御花园,迎面却遇到一人。此人龙章凤姿,器宇不凡,两鬓发白,更添风霜,眉宇间饱含威慑,一看便知绝非池中物。
我顿住脚步,脸上堆满花儿般的笑容,比见到皇帝还殷勤,热情地上前拱手笑道:“下官见过王爷。几日不见,王爷越发英姿勃发,再过几年,怕是连皇上都不逞多让。”
燕王也亲切到做作,满脸堆笑,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哪里哪里。丞相才是国之栋梁,治世能臣。当年贺州之战,夏人带十万铁骑,最终不及万人溃败而逃,统战能力首屈一指,本王望尘莫及。”
我忙道:“那都是陈年旧事。如今不行了,百花楼潘老板也说我老了,打不了仗了。倒是王爷容光焕发,虎虎生威,听闻前日又纳了第二十八房小妾,想必提刀上阵也不成问题吧?”
燕王推辞道:“那倒未必,前两天张御医还说本王腰膝不好,半只脚进棺材了,哪及得上丞相出入妓院,龙精虎猛?不说了,过几日是本王五十大寿,还请丞相务必赏脸。”
我受宠若惊:“王爷的吩咐,怎敢不从?下官定为王爷送份大礼。”
我们各自忍着想揍死对方的心情,寒暄片刻,便已两厢厌恶,忍到极致,匆匆道别。
擦肩而过时,我在心里暗骂:呸,老色鬼。
我猜他的心里也定在骂:啧,小淫虫。
刚面圣回府,好友便等在门口约我逛妓院,说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都盼着我去呢。好友全名赵广寒,乃妾生庶子,他爹好处没学点,好色这点却随得很彻底,刚还清赌债就去嫖……不愧是我兄弟,干得好。
我闻言立刻精神十足,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都在等我呢。
不去我还是人吗?
但待我换了便服,激动万分地同好友行至百花楼门口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夜我下/身耻毛被那疯子剃得精光,若被人看到,我英名何存?这段日子恐怕不能睡女人了。
那我来妓院做什么?
看赵广寒嫖吗?
此时已是酉时,天边残阳如血,现今民生凋敝,路上行人来去匆匆,有贩卖吃食的吆喝声在长街回荡,朱楼玉砌在夕阳斜晖下格外凄美。
窗外春寒料峭,百花楼内依旧歌舞升平,各色女子争芳斗艳,一派欢声笑语。
我嫖不成,也不让好友嫖,挥手将诸妓散去,义正辞严道今日只谈国事,不聊风花雪月。他眼睁睁看着老相好离开,走到门口时冲他抛了个媚眼,顿时魂都丢了,只余肉/体留在我身边。
我又何尝不心痛?表面正襟危坐,内心却把天武会小处男骂了一万遍。
众美人退下后,房中仍有残香袅袅,我们正沉浸在女儿香气中不能自拔,门突然从外推开,走入房中的是一名容貌妍丽,身材玲珑的女子,手持一柄玉石烟嘴、纯金烟斗的长烟杆。
烟草气弥漫开来,盖过了脂粉香气,我和好友呛得流泪,俱从心驰神往中跌回冰冷现实,咳个不停,肝肠寸断。
来人便是百花楼老板,潘凤。
她本非风尘女子,八年前,夫君欠下赌债欲将她卖至妓院,她顺从地应了,当夜却藏把尖刀,服侍丈夫睡下后,将他乱刀砍死,血和内脏淌了满床,而后梳妆打扮,行至官府门前自首。
这桩惨案震惊朝野,全国百姓唾骂她毒妇,先帝令我审这桩案子。
我到牢中审问,却见她镇定自若,竟还企图色/诱朝廷命官。
简直胆大包天。
于是我断然接受色/诱,派人将她暗中放走,打算床上好好教训她。但在这个朝代,天下虽大,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我见她是能成大事之人,便为她改名换姓,开了这百花楼。当时并未想到,日后网罗证据弹劾政敌,彻底扳倒前宰相,她功不可没。后往来边境经商,打探情报,不输男儿郎。
我为她取名潘凤,她以为是潘郎车满,凤凰涅槃,十分欢喜,后来听我说才知道我当时想的是潘金莲与小凤仙,从此再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而且当初许诺的色/诱到最终也没兑现,美其名曰上下级间不该掺杂私情。
这个背信弃义的女骗子。
正想着,潘老板已在我身旁坐下,两腿交叠,紫衫滑落,露出纤白的大腿,在桌沿轻阖,抖落烟灰,施施然借着烛火点了烟,问:“相爷假借他人名义买的东西已买齐,那件事也有眉目,隔日派人送到府上。听瑞娘说相府昨夜有刺客,相爷可有受伤?”
我边咳嗽边道客不客的再说,你先把窗打开。
她嫌弃地看我一眼,将烟掐灭,兀自起身推开窗户,寒风吹进房中,凛冽刺骨,将满屋烟味吹散。
好友隐约发现了重点,打开折扇摇了摇,问该不会是天武会吧?怎么昨日遇到天武会,今天就不行了?
我忙扯开话题:“说正事。新政颁布已近五年,因阻力巨大仅在京畿施行,地方却难以推进,需寻个人担任监察使在地方督行。”
好友收起折扇抵额思忖着,声线轻佻飘忽,颇为玩世不恭,说道:“你须坐镇中央牵制各方,潘老板身份不便,就让我去吧。”
我沉吟不语。因变法触及士族利益,新政推行难度极大,稍错一步便可能演化为叛乱,因此此行极为危险,这些我虽没说,但他定是知道的。
犹豫再三,只道容我想想。
潘老板磕了磕烟斗,忽然道:“相爷可还记得那个被你发配,流放途中病逝的太学生凌荣?他儿子凌墨后在京为官,你每回见到他都反应很大,两年前将他发至南疆边关,不想他屡立战功,创立黑羽军,南蛮闻风丧胆,以为见到厉鬼修罗,后圣上封为辅国大将军。”
我反应很大:“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提他做什么?”
潘老板道:“没什么,只是听闻他近日要回京了。”
我顿时头痛不已,正要开口,便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传来百花楼婢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大姐,外面有位将军要见相爷,还带了好些官兵,把咱们的客人都吓跑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我腾地站起身来,问人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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