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聿听罢,不住地感叹。
“为何叹气?”
“诗诗啊,我是可怜你。”
“……怎么说?”
“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把她给那个红毛鸟了呢?你让她跟着你不行吗?送上门的人你都不要,就那么想孤独一生?”
“……”
言聿似乎忘了,自己能跟在即墨身边是靠死皮赖脸才成功的。
即墨心中无奈,摇摇头道:“人生际遇,总是妙不可言。”
因许府放出消息,城中所有的媒人都忙了起来,穿的花枝招展登门许府,今天这个姑娘长,明天那家姑娘短的,花言巧语层出不穷。
许府。
庭院深深,各种佳木繁花布满整个幽谧的院落,诱人清香不时萦绕,清爽醉人。
刚刚打发走媒婆的许清商悠闲的打理着一朵盆栽,阳光打在他身上,姿态说不出的逍遥惬意。
突然,一把利剑破空而来,带着宛如来自地狱般的冰冷,自背后利落的架在许清商脖颈之上,紧随而来的,是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时又冷得不能再冷的声线:
“许清商,我说过的话,你转身便忘!”
许清商慢慢转过身,面向身后的女子,怪异的是他脸上此时流泻出的温柔,还有他嘴边噙着的一抹浅笑。
“忘?怎么会忘?”抬手轻轻移开颈上的剑,因赌定她不会伤他,便自行忽视了她身上的戾气,“我若不这样做,又怎会引你前来?”声音清婉,一反常态,竟让花落迟一时接受不了。
“你什么意思?”花落迟反问,音调没了刚才的阴狠,周身的气势也渐渐淡去。
许清商走近一步,温声道:“我已改变主意,我是决定娶亲,但那个人,只能是你。”
俊逸的面容上自始至终挂在一副温暖的笑容,之前的嫌弃厌烦之色早已不见一丝半点。这样突然的改变,给花落迟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是不是进错了门,认错了人,定了定心神,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许清商又走近一步,彻底的站在她跟前,动作轻柔如暖风拂柳般将她鬓边的碎发顺至耳后,“我不会骗你。”
距离过近,两人面容错开,花落迟感应到他在她耳边说话时温热气息,使得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的她瞬间僵直。
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树之上,隐匿着一袭玄色身影,葳蕤树叶恰好遮住了他的存在。
林惜叶斜倚着一根粗壮有力的树干,冷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二人的一举动,眼中凝聚的暗雾几欲将他淹没。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此时背对着他,向来自以为对她了解至深,却是揣摩不出她此刻的心意,而那个近乎拥住她许清商,虽然是笑,可他清楚的看到了那笑并未到达眼底。
是夜,桃花阁。
花落迟站在走廊里,迎着夜风,静望着清冷的月色,脸颊上的银狐面具反射着淡淡的寒光。
背上突然一暖,一件月白披风覆在了身上,回眸一看来人便了然。
“谢谢。”
夜色如墨,花落迟卸掉面具,闭了眸,享受的这清凉的安宁。
林惜叶不语,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看她白皙的面容,看她怡然的神情,还有……唇边几不可见的弧度。
她是开心的吧?
因为许清商。
然而,她越是开心,他心里越苦涩。
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顾及他,或许这一生,他注定只是个看客。
“许清商决定娶的人是你,你很高兴。”林惜叶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感情,漆黑的眼眸中显映的景象,始终只有她一人。
花落迟望向璀璨的夜幕,墨眸即使倒映了漫天的星光,也驱不散里面常年的清冷。
“他既娶我,为何不高兴?”
既然决定娶了,便嫁,不管他是否心,不管他爱不爱。
总归她爱他,这便够了。
林惜叶忽然一笑:“落迟,你真傻。”
如若不是两厢情愿的爱情,怎会幸福?
花落迟似乎没听到,顿了片刻问道:“师兄,师父走有多久了?”
“还差三天,便五个月。”
“五个月啊……三天后买几坛忘归酒,去断江楼祭祭他吧……”
“好。”
“师父说,忘归的味道,最像荼芫……可惜终究不是……”
翌日,艳阳当空,春风和煦。
一青一玄两色身影,出现在许府后院。
许府后院是植物的世界,不仅错综复杂的分布着各式各样的树木,更缭乱人眼的是那竞相开放的娇艳之花。一片姹紫嫣红。
不得不说,许府真的很大,称得上是五步一仆,十步一景。
两人弗一到,周围的家仆便识相的退的干干净净。
花落迟目带欣赏的扫视着满园的奇真异草,最终目光落在一株纯白的荼蘼花上。无意掩藏内心陡然而生的情感,提步便走上前去。
许清商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地看她凝视荼蘼花的样子,移步上前问:“你喜欢它?”
花落迟莞尔一笑,颔首。
许清商移开目光,流转至花上:“确实很美,但我想知道,你爱它哪里?”
“爱它,爱它的洁白无瑕,爱它的朴素无华,它无妖冶之色,不屑与群芳争艳。”
话音尚落,许清商一怔,暗涩地开口:“可它是凄美之花。”
所谓凄美,即终身得不到幸福。
“凄美之花又何妨?”
再凄美,也不过是人们人云亦云传下来的,她不会被这些言语糊弄到。
她是花落迟,一个不信命的女子。
她一定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半世荼蘼半生寂。
许清商转念一想,随即抬手将女子面前的荼蘼采下,在花落迟错鄂之余,利索又轻巧的将它别在她的发间。
“跟你的气质很配!”
花落迟抬手拂上发顶,微微僵住的笑意再次舒展开来。
身后处在暗处的林惜叶,眼角弥漫着浓重的晦暗之色,浓得化不开他眉间紧锁的结,浓得解不开他心底的结。
小时候,他也曾做过这样的事,却没能换来她的笑颜,甚至是一句话。
一晃两天飞逝,许府公子许清商与花落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城中老少无一不在议论着,许公子与花姑娘真是一对璧人。
“今天……天竟然阴了……”言聿叹道,看着出门的即墨,一溜烟跟了过去,“诗诗穿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啊?”
“想来就跟着,不想来就别问。”
羽扇啪的一合:“当然是要跟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行文风格应该算是全透视角了,说白了就是随意站在任何一个人的角度写ta的感情,转换的有点频繁,也不知道亲们看着觉得咋样……
林中花(五)
天色一阴,风也冷了许多,连过路的行人都少之又少。
断江楼顶层,寒风穿堂而过,依稀有两个人影临栏立着,眼神悲怆。
“师父,你当真狠心丢下徒儿,说走就走……”花落迟声音哽咽,打开手中的坛子,任酒水下坠,搅入滔滔江水。
林惜叶不说话,手中做着同她一样的动作。
师父啊,那个看着疯疯癫癫的老人,记忆里他总是一副醉酒的模样,指点他武功时却总能一针见血,嗜酒如痴,每逢喝酒时老爱念叨着一个叫苌欢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纵使朝夕有他们两个徒儿在侧,在他心里,永远是孤独的。这些,他们二人都清楚。
“师父,你心心念念的苌欢,如今,总该见到了罢……”林惜叶忽然笑了,手中的坛子咚的一声,没入滚滚江流。
苌欢,这人是谁?
刚刚上来楼的即墨恰巧听得二字,默默于心中记下。
“林兄,真巧,又见了。”即墨朝着那边的背影笑道,言聿不插话,难得乖乖的充当随从角色。
人类的交际啊,他还真得跟诗诗多学学。
林惜叶问声回头,先是惊讶,末了一拱手:“成公子,久违。”
“师兄,你们何时认识的?”
“不日前,因缘际会见过一面。”
花落迟点点头,便不再多话。
“二位来此所谓何事?”林惜叶问。
“听闻断江楼风光独特,成某今日得空,心血来潮便来看看,二位呢?”
“一样。”
林惜叶笑笑,心里不知道哪来的感觉,就是觉得眼前人,兴许值得结交。
花落迟不知何时,已然飞走。
即墨心底猜测,明白了些什么。
“苌……欢……”言聿看着即墨写下二字寄出,又疑惑了,“诗诗,这人谁啊?”
“不知。”
“听名字,倒像个风雅之士!”
“等相里回信,他定然知道。”
苌欢,想必与那无醉老人交情不浅。
是夜,一个微晴的夜。凉风习习,叶影萧萧。
夜色中,一双身影静坐庭前,姿态惬意的含笑品茗。
许清商凝视着眼前的身影,薄唇勾起浅浅弧度,暗自猜测着她面具下的神情。
起身几步来到女子身后,在她困惑的眼神中,抬手取下刚刚嵌入她发间的一片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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