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王冠 (Riesling)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Riesling
- 入库:04.09
走出遗迹的时候,艾德埃塔呼唤他的弟弟。
“奥林,你觉得我们存在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没有兴趣。”
“动用你的想象力,你怎么也是会些法术的。”
“我因为缺乏想象力被导师指责,她认为我永远不可能成为顶尖的法师,因为想象力是法术威力的一部分,这一点谁都比不上人类。”
“你想想哪,就当编造一个故事。”
“故事吗,”他的弟弟不由莞尔,“要我说,这里存在过一个生活在地下的部族,存在过,因地震毁灭,留下一个蛋。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么久的岁月,这个看起来颇有价值的蛋没有被偷走,也许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盗墓贼葬身余震之中、没来得及把它拿走。好了,我编不下去了。”
“如果我在此地娶妻生子,这会是孩子最新的睡前故事,可比家乡那些老掉牙的神灵传说有趣多了。”
艾德埃塔伸了个懒腰,不做君主的时候,仪态也抛到身后了。话题本该到此结束了,艾德埃塔望向苍茫的夜色,瞬间有短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我想要那个蛋,”艾德埃塔突然说,“我想知道此地发生过什么,也许那个蛋能给我答案。”
“是吗,也许吧。”
“我去拿蛋。”
艾德埃塔招招手,示意弟弟跟上。他们回到地下,把魔晶拿了出来,就像捡块石头那么简单。
“我有种烦躁的预感,”艾德埃塔把魔晶拎在手里,红色的光线染红他的皮肤,“无论我走到哪里,统治的命运都如影随形,真是令人烦恼。”
“你捡个蛋而已,至于吗?”
“此地最初只有我们,加上它,就是三个了。迟早会有一个国家。”
“你真烦。”
“在它孵出来之前,享受最后的自由吧。”
“把它扔了。”
弟弟伸手来抢,艾德埃塔灵巧地躲过。把魔晶塞到身后的挎包里。
“你每次养儿育女都会带来一大堆麻烦,这个又是捡来的,你让亲生的子女怎么办?”弟弟横过法杖,往他腰上一点,“扔了它。”
“扔了它,就别想知道此地发生过什么。”
“养着会带来更大的麻烦,而且不一定带来确切的结果。”
“但它是唯一的线索和希望。”
“……这无聊的消遣有那么重要?”
“奥林,我的国家已经给了尤瑞尔,怎么安排是她的事了,”艾德埃塔耸耸肩,他不想和弟弟讲道理,“我不是君主了,没什么可以给予,也没有什么需要承担。”
“唉,你想养就养吧,”弟弟垂下法杖,“如果这能让你感到些许快乐的话。”
“你认为我的快乐是什么?”艾德埃塔问。
“新奇事物带来的愉快会是其中之一。”
“你在担心什么?”
“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凡事只能亲力亲为。养育孩子要占用多少时间和精力,你不知道吧。”
“你啊,想想浪漫的一面吧,养育生命的奇妙快乐。”
“哼。”
“接下来就是无聊至极的时间了,”艾德埃塔掂了掂魔晶,“它孵出来起码要一年,我可以等,就是能想象到那份无聊。”
“嗯,”弟弟往窸窣的灌木丛望去,“我们有乐子了,暂时的。”
“真无聊,想吃屎,”艾德埃塔伸了个懒腰。
“马上就有,你不吃就是混账。”
艾德埃塔“嘿嘿”了两声,探索如果没有危险,也就不配有趣。事与愿违,凭空响起熟悉的响指声,残留的土著没等砍出一刀就被烧成了焦炭。
“你急什么,”艾德埃塔后退几步,躲开飞溅的火焰,“屎都没得吃了!”
“是那个蛋招来的,”弟弟的眉毛拧成一团,“你别惹麻烦。”
“怎么说我都没吃到屎,”艾德埃塔踢了踢地上的焦炭,换来龟裂的迟钝声音,“你有吗?”
“混账,我没有。”
“啊。”
“怎么了,地下的探险不够吗?”
“思索的感受并不直接,”艾德埃塔叉起腰,“你看这满地的火和血,真是刺激的警醒。”
每当艾德埃塔思念弟弟,这段毫无意义但充满私密的记忆都会率先从脑海中浮起,让那些辉煌而深刻的过去黯淡无光。
“陛下,”王子的声音唤回艾德埃塔的注意力,“请听我一言。”
“说吧,”艾德埃塔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敬者是海那边迪兰的军人,我愿带兵过海,夺回王座之剑。”
群臣哗然。艾德埃塔打了个呵欠。
“此行的军费全部由我的北方领地支付,”王子抬起头,直视艾德埃塔的眼睛,“恳请父皇准许。”
“去吧,”艾德埃塔摆摆手。
“如果我取回王座之剑,请立我为唯一继承人。”
艾德埃塔环视鸦雀无声的朝堂,迎上其他公主王子的眼神,他对欲望感到厌倦,又不得不理会。
“我的子女,”艾德埃塔从王座上起身,“谁把王座之剑拿回来,王座的继承权就是谁的。今天到此为止。”
他转过身去,走下王座。
☆、第 99 章
奥林步入教堂的地下室,点燃壁灯。兔子们早就把把辎重马车上的物品堆放在此,规则的箱子整齐地排列着。奥林走上前去,灯火照亮锁上的顺时针环形。
奥林转了转手腕,箱子上的锁头应声而开。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掀第一个箱子,里面是白色的皮毛,他取出皮毛,查看里面夹带的东西,多是寝具和用于安神的香料和符灰。
第二个箱子里装满了东南大陆的物产,都是耐于保存的。左侧是饮食,包含崭新的酒器;右侧是衣物和轻甲,服装的款式遵循东南大陆王族的礼制,从做工来看,是魔偶法兰制造的。
“这是什么意思。”
奥林低声咒骂,打开第三个箱子。第三个箱子上面是两个盒子,挪开盒子之后,地下室里金光四射。盒子下面是黄金,未经铸币的金条堆满了整个箱子。奥林打开两个盒子,因果之剑和时空法杖安静地躺在里面,像是从未离开。
“这算什么,最后的娱乐吗,”奥林盖上盖子,“也好,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在那之后会面对什么。”
第五个箱子里是久违的鲨鱼。奥林一路检查过去,直到最后一个箱子,这个箱子的锁上是逆时针的环形。他掀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半晌没有说出话。
“……对不起。”
他关上箱子,拿了几瓶酒回到地面,从教堂侧面上楼去。奥林和卡拉斯共用书房,此时卡拉斯的书桌是空着的,奥林不希望过多的宠爱和陪伴,那会让他在满足的同时感到愧疚。毕竟他认定自己的衰老和无能不值得这般慰藉,但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奥林的桌上放着一张迪兰地图,是他根据渔村的遗留重新绘制的。他展开地图挂到墙上,用炭笔勾勒重要据点、再在旁边贴上纸张,模拟出兵线的走向。迪兰的雨季漫长,纸的边缘卷了起来。奥林放下炭笔,拿起杯子,用杯底抚平纸卷。对于征服迪兰的方式,他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他在统治时从未征服过新的土地,故而思考这些问题时他是孤独的。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一位将领。年轻时的雷甘那样的将领。不过有了那样的将领,国家还对他有何所求?
奥林在纸张上记下零散的想法,向杯里倒入酒液。雨水敲打窗棂,发出骇人的轰鸣声,他注视着窗户,思绪又转到了现在。因为卡拉斯的睡眠很浅,也许要补个结实的雨棚。入住迪兰以来,奥林从未见过内城有如此大的雨势,他对自己的魔力作了最大程度的隐匿和限制,排除了恶魔对天候的影响,只能是气候本身如此了。
奥林饮下酒液,这时敲门声响了,他放下杯子,下楼应门,卡拉斯会在雨夜提前回来,但依然不要他留门。
奥林不假思索地打开大门,闪电照亮门外的身影。来者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尽管如此,那轮廓让他瞬间想起了纠结的旧事,仇恨和咒骂瞬间冲进大脑。
“你……自己来的吗?”奥林问。
“当然。”
回答他的是熟悉的声音,来者掀开兜帽,久违的熟悉面容让奥林心中一沉,他思索着该有的招呼,脖颈传来的疼痛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天气还不让你哥进门?”
艾德埃塔脱下外套扔过去,奥林条件反射地接下来,仿佛他们还在东南大陆的宫廷。
“壁炉,点起来,”艾德埃塔走进教堂,“这里没有吗?”
“……跟我来。”
奥林带哥哥到小客厅。艾德埃塔坐下,解开积水的长靴,“你的情人给我写了信,天知道那封信是怎么送来的。”
“卡拉斯给你写信?”
“告诉我,你们住在这里。”
奥林点燃壁炉中的柴火,拿来干燥的浴巾。艾德埃塔愉快地脱了个精光,用浴巾擦拭自己。
“我以为他不会介入。”
“他在照顾你,”艾德埃塔环视四周,“我看不止情人这么简单……想借助你获得权力的人有很多,你明白吧?”